師父:

  你說的每件事情聽起來似乎都很矛盾:要全然地投入,卻仍然保持是一個觀照者,一個觀看者;必須完全被愛淹沒卻仍然要保持單獨。這聽起來非常的奧秘,且讓我覺得完全迷失而困惑。我是不是被困住了?

  

  朋友,生命很美,因為它充滿了矛盾。生命因為充滿了矛盾而帶有滋味——它不僅僅是甜的,同時也含有鹽。如果它只是甜的,就有太多糖份,太甜膩了。

  生命蘊藏著無與倫比的奧秘,因為生命奠基在矛盾的兩極。你之所以會覺得困惑,是因為你對生命應該如何持有特定的看法,你不允許生命如它所是的樣子去發生;你想要給生命強加上特定的觀念、特定的邏輯。那個困惑是你自己創造出來的。

  嘗試給生命強加上某種合邏輯的模式,你就會變得非常困惑,因為生命沒有義務要去履行你的邏輯。生命已經如它現在所是的完美了。你必須去傾聽。它有各種色彩,生命是道彩虹。可是你卻有特定的概念,認為它應該只是藍色,或者應該只是紅色;但事實上它是七彩的。如此一來你對其他六個不存於你觀念裏的顏色要怎麼辦呢?你若不是必須去漠視他們、堵住他們,好讓自己不會覺察到它們;就是必須去壓抑、否定他們。但不論你怎麼做,生命都不會丟掉它的色彩,它們會在那裏——即使被否定、被排拒、被壓抑,它們還是會在那裏,等待著適當的時機爆發,進入你的意識之中。

  而後每當它們爆發時,你就會覺得混亂了。是你要為這個混亂負起全部的責任。生命一點都不令人困惑。生命是神秘的,但不是令人困惑的。因為你不想要生命成為神秘莫測的,你要它象數學一樣,非常的明確,這樣你才可以計算合衡量,事情因此才會變得困難重重;困難不是生命製造出來的。丟棄你的種種觀念,本心觀照,然後你會發現在來臨的風暴裏帶著一種寧靜——這是不合邏輯的!風暴後所感覺到的寧靜最是深沉、最是深刻。如果沒有風暴,寧靜只會停留在表面,那種寧靜停滯而沉悶,沒有深度。但在風暴之後……風暴愈大,寧靜愈深。你看,這又是相互矛盾的。

  生命充滿矛盾只是因為你想強加特定的邏輯在生命中。風暴創造寧靜?因為這跟你的想法不合,你就困惑了。但為什麼生命必須符合你的看法呢?生命必須加以感知,而不是加以構思。去觀照發生什麼狀況,而不要懷有既定的答案。不要帶著偏見,不要帶著懷有成見的心靈去經歷生命,不要有先入為主的觀念,要天真無邪地、赤裸地、無所知地去經歷。從無知的狀態中去行動——然後生命就不會令人困惑了。生命是一個極大的喜樂,生命是狂喜的。在今日看起來會令你感到困惑的一切,在明日你將會為此而感激、感恩,感謝生命是這個樣子,感謝生命不合邏輯。

  如果神聽從亞理斯多德的話,生命一定會非常的沉悶無聊。幸好神不認識亞理斯多德,沒讀過他的書,神不相信邏輯,神相信辯證法。因此才會有這些相互矛盾的現象。

  人可以在深愛之中卻仍然保持單獨。事實上,只有處在深愛之中的人才能夠單獨。愛的深度創造處海洋,圍繞著你,這是一個很深的海洋,而你變成一座完全單獨的島嶼。是的,海洋繼續把海浪拋擲到你的海岸上,但是,海洋愈是以海浪拍打你的海岸,你愈是完整;你植根愈深就會愈歸於中心。

  愛因為帶給你單獨而有價值,愛會給你足夠的空間讓你獨立。

  但是你對愛有一種想法,是那個想法在製造麻煩,而不是愛本身。那個想法是:在愛情裏,愛人消失在彼此之中,融化在對方之中。是的,是有些融化的片刻,但這就是生命和存在的美。當愛人彼此融入對方的同時,他們也會因此而變得非常有意識、非常警覺。那個融化不是一種迷醉,那個融化不是無意識的。愛會帶來很強的意識,會釋放出很大的覺知。他們一方面融化了;另一方面,都是首度看到單獨時全然的美。對方使他明確地感覺到自身的存在以及單獨;他們使對方明確地感覺到自己,並感激對方。他們因為對方而看到了自己;對方成為一面鏡子,在鏡子中反射出他們自己。愛人們是彼此的鏡子,愛使你覺知到你的本來面目。

  因此,這看起來非常矛盾,相互對立。你看到句子這樣起頭:「愛帶來單獨。」你本來一直認為愛會帶來結合。我不是說愛不會帶來結合,但除非你是單獨的,否則你無法結合。是什麼人會結合在一起?需要兩個人,兩個獨立的人。如果兩個人全然地獨立,那個結合會很豐富,無限地豐富;如果他們彼此依賴,那就不是結合,而是奴役,是束縛。

  如果他們彼此依賴、依附、佔有,如果他們不允許彼此單獨,不給彼此足夠的空間成長,那麼他們是敵人,不是愛人;他們是在摧毀彼此,而不是在協助對方找到他們的靈魂、他們的存在。這是什麼樣的愛?他們極有可能只是害怕單獨,所以才會彼此緊抓著對方不放。但是真愛不知道恐懼為何物,真愛是能夠單獨的,完全的單獨,然後從單獨之中產生結合。

  紀伯倫說:兩個愛人象神廟的兩根柱子,他們支撐同一個屋頂,但彼此分開站著。關於支撐同一個屋頂,他們是在一起的;至於他們各自的存在性,他們是完全分開的。做神廟的柱子,支撐同一個愛的廟宇,同一個愛的屋頂,但要根植在你自己的本性中,不要偏離。那時,你將會知道單獨的美、純粹、潔淨、健康與完整,同時也會知道在一起時的歡喜、舞蹈和音樂。

  獨奏樂器(如笛子獨奏)時有一種莫大的美,但管弦樂團的合奏也很美。愛知道這兩者;它知道如何成為笛子的獨奏者,也知道如何跟別人合奏,和諧相處。

  在實相中並沒有對立矛盾之處,對立矛盾會出現是因為你有某種特定的觀念。丟棄那個觀念,如此一來哪還會有困惑呢?困惑只會來自結論。如果你已經有結論而生命卻別有表現,你就會因此而困惑。不要試圖給生命加上固定的框架,丟棄你的結論。

  絕對不要以結論當做行動的依據——這是我每天都要向你們重複說的話;不要依據知識去行動。知識意味著結論,而所有的結論都是借來的,所有的結論都是局部的。而每當局部自稱為整體時,它就會創造出某種執著,某種正統的說法;它會創造沉悶愚昧的心靈。

  朋友,你說:「要全然地投入卻仍然保持是一個觀照者,一個觀看者,這似乎非常矛盾。」

  只是似乎,矛盾只是表面的現象;否則,成為全然的投入就會成為一個觀照者。每當你全然進入某件事時,你的內在就會釋放出很大的覺知,那時你會變成一個觀照者。忽然間,不是你在練習觀照,而是你就是觀照。找一天,全然地舞蹈,看看我所說的意思。

  我沒有合乎邏輯的結論可以給你;但有存在性的表徵、隱喻。全然地跳舞!那時你會很驚訝,有某種新的東西被感覺到,當舞蹈變得全然,當舞者幾乎完全融入舞蹈中時,你的內賊會出現一種新的覺知。你會在舞蹈中渾然忘我——舞者不見了,只有舞蹈持續。但你並不是無意識的,絕不是;正好相反,你有清楚的意識,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楚意識。

  但如果你開始思考,矛盾就會來了,然後就會手足無措,變得非常困惑。

  去經驗,這裏所說的一切是要協助你去經驗。我不是在傳授你任何知識、任何資訊,只是給你一點提示去品嘗多元化的生命品質。

  你說:「這似乎很矛盾……必須被愛淹沒卻仍然要保持單獨。」這並不矛盾,只是看起來矛盾罷了。但你似乎太執著於你的結論,因此這種想法就出現了:「我是不是被騙了?」

  從某方面說來,是的,你是被騙了——被你的偏見,你的結論,被你所有的知識所騙。我正試著把你再度帶入天真的世界中,我正試著給你一個新的生命,好讓你可以再度變成一個小孩子,充滿了敬畏與驚奇。

  小孩子從來不會在任何地方看到矛盾之處——這就是小孩子的美。小孩子可以非常地愛你,他可以說:「我一分鐘都不能沒有你。」然後下個片刻卻又很生氣地說:「我永遠不想再看到你了。」他說這兩句話的時候都是全心全意的,可是等幾分鐘後他又很高興的坐在你的懷裏,而這也是全心全意的。

  小孩子每個片刻都是全然的,他從來看不到矛盾。當他生氣時,他真的是在生氣;當他愛時,他真的是在愛。他一個片刻接著一個片刻地生活,不會給自己製造任何困惑。他從來不會迷惑,從來不會帶著矛盾,因為他還沒有下結論,他還不知道人應該怎樣行為舉止,只是任由自己隨著情況去生活——他隨著生命漂浮。

  朋友,你在某個點上變得停滯、不流動。你有太多知識,而那些知識形成你的障礙。它們不讓你跟我一起流動,它們不讓你跟我的人們一起流動,它們不讓你和生命一起流動,它們不讓你跟神一起流動。

  神既是白天也是黑夜,既是夏天也是冬天,既是生也是死……而你必須有能力吸收所有這些所謂的對立矛盾。如果你有能力吸收所有這些矛盾,而不會感覺迷惑,成道就不遠了。

  成道是所有矛盾消失後的狀態。你就是只按照生命本然的狀態去看它。沒有定論以做比較,沒有觀念用來判斷。如此一來,又怎麼會有困惑呢?你不能令我困惑,不可能,因為我沒有定論,也不會有既定的知識,我只是依照生命的本然狀態去品嘗。生命是一種奧秘,不是一種矛盾。

 

這就對了

你常指出,大部分的事情和狀態是一個狀態的兩極,對立的兩極。恨是愛的另一端。這是不是說,恨和愛一樣地容易發生?愛這麼美,恨這麼醜陋,然而恨還是會發生。

  朋友,愛是意識的自然狀態,愛既不是容易的也不是困難的,那些字根本不適用於它。愛不是一種努力;因此,愛不會是容易的,也不會是困難的。它就象呼吸一樣!就象你的心跳,或是血液在你體內迴圈一樣。

  愛是你的本性……但愛幾乎已經變得不可能。社會不容許愛。社會如此徹底地將你制約,以至於愛變得幾乎不可能,而恨變成唯一可能的事。如此一來,恨就是容易的,而愛卻不只是困難而且是不可能的事。人類一直被扭曲,因為人類如果沒有先被扭曲,就無法被貶低為奴隸。政客和宗教家長長遠以來一直有著很深的共謀,合力把人類貶損為一群奴隸,摧毀了人內在叛逆的所有可能性。愛是叛逆的,因為愛只聽從於心,一點也不在乎其他的事情。

  愛恨危險,因為愛使你稱為一個個體,而國家和教會不要個體,一點都不要。他們不要人類,只要羊群。他們要的只是看起來象人類的人,而這些人的靈魂受到徹底的摧殘,嚴重的損壞,以至於看起來是無法修補的。

  摧毀人類的最好方法就是摧毀他對愛的自然流露,愛的本性。如果人類有愛,就不會有國家存在;國家存在於仇恨之上,印度人恨巴基斯坦人,巴基斯坦人恨印度人——只有這樣兩個國家才能存在。如果愛出現了,國界就會消失。如果愛出現了,那麼誰要做基督徒,誰要做猶太教徒?如果愛出現了,宗教就會消失。

  如果愛出現了,誰還要去廟裏拜拜?為什麼而拜?正因為愛不見了所以你們才會去尋求神,神只是你們失去的愛的替代品。因為你不幸福、心靈不平靜,生命沒有狂喜,因此你才會去尋求神。否則誰要多此一舉,誰又會去在乎神?如果你的生命是一場歡舞,神就已經被達到了,一顆充滿愛的心就算是充滿著神,不需要有任何追尋,不需要有任何祈禱,不需要去廟裏拜拜,也不需要去找宗教家。

  因此,宗教家和政客是人類的敵人。他們彼此勾結,因為政客想統治你的身體,而宗教家想統治你的靈魂。雙方的秘訣都一樣:摧毀愛。這樣一來,人就只是空虛的、空洞的、沒有意義的存在體。那時,無論你怎麼剝削人類也不會有人反抗,因為沒有人有足夠的勇氣叛逆。

  愛給予勇氣,愛會趕走所有的恐懼——而壓迫者全賴你的恐懼。他們在你內在創造出恐懼,一千零一百種恐懼。你被恐懼所圍繞,你的心裏充滿了恐懼,你的內心深處在顫抖,你只有在表面維持著某種假相,內在全是一層又一層的恐懼。

  一個充滿恐懼的人只能夠恨,恨是恐懼自然的結果。充滿著恐懼的人也會充滿著憤怒,而充滿憤怒的人比較傾向於反對生命而非支持生命。死亡似乎是充滿恐懼的人所需要的休息狀態。充滿恐懼的人會有自殺的傾向,他否定生命。對他而言,生命似乎充滿著危險,因為,要活下去,你需要的是愛,否則你怎麼能活得下去呢?就象身體需要呼吸才能活一般,靈魂需要愛才能存活,可是愛卻被完完全全地毒化了。

  社會在你愛的能量上下毒,使你內在分裂,社會在你內在製造出敵人,把你一分為二。他們製造出一種內戰,於是你就會永遠處於衝突之中,而在衝突之中你的能量會被消耗掉;因此你的生命沒有熱情,沒有歡愉。你的生命不是洋溢著能量,而是沉悶、無趣,沒有智慧。

  愛會磨利人的聰明睿智,恐懼卻使它鈍化。誰希望你變得聰明?絕不會是那些掌權者。他們怎麼會想要讓你變得聰明?如果你變聰明了,就會看到這整個陰謀,看穿他們的把戲。他們要你保持愚笨和平庸。就工作的層面而言,他們當然要你有效率,但不是有智慧;因此,人類活在最低的狀態,只發揮了他最小量的潛能。

  科學研究者說,一般人一生中只使用了他百分之五的潛在聰明。一般人只有百分之五,那麼傑出的人如何呢?象愛因斯坦、莫札特、貝多芬那樣的人呢?研究者說,甚至那些非常具有天賦的人也用不到百分之十。而那些我們稱之為天才的人,他們只用了百分之十五。

  想像一下一個世界,其中每個人都使用了百分之百的潛能……那時即使是諸神也會嫉妒地球,即使是諸神也會想誕生在地球。那時地球就會成為一個樂園,一個超級樂園。現在地球是個地獄。

  朋友,你說應該是愛比恨容易。如果人類不被干涉、不受毒化,那麼愛會是恨容易,非常容易,那麼就不會有問題產生了。一切會像是水往下流,蒸汽向上蒸發,樹開花,小鳥唱歌一般的自然,一切會是這麼地自然與自動自發!

  但是人類並非不受干涉。從小孩子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壓迫者就已經準備好要踐踏他,粉碎他的能量,他們無所不用其極、深深地扭曲他的能量,以至於人永遠不會覺察到,自己過著一種虛假的生活,過著一種不真實的生命。他不會發覺到,他沒有依照自己的本性在過日子,沒有按照自己已誕生的目的在生活;他不會發覺到自己過著某種人造的、塑膠的生活;他不會發覺,這不是他真正的靈魂。這就是為什麼數百萬人活得這麼痛苦的原因所在——因為他們非常錯亂,他們不是他們自己,有某些事情基本上走錯了……

  如果小孩子被允許以一種自然的方式去成長,並且被協助朝自然的方向去成長——以合乎道的方式去成長的話,那麼愛恨容易。如果孩子被協助和自然保持和諧,和自己保持和諧,如果孩子在各方面都受到支持、滋養、鼓勵,成為自然的並且做他自己,成為他自己的光,那麼,愛就會恨簡單,他會單單就是去愛。

  那時,恨會成為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因為在能夠恨某人之前,你必須先在內在創造出毒素,你只能給別人你擁有的東西。只有當你充滿恨時,才能夠恨別人。而心中充滿恨就是在受煉獄之苦,心中充滿恨就是身處地獄之中,心中充滿著恨意謂著你得先傷害自己。在你能傷害他人之前,你必須先傷害自己。別人會不會受傷,那要依別人而定。但有件事是絕對確定的:在你能恨之前,你必須先經歷漫長的折磨和痛苦。別人可能不會接受你的恨,可能會拒絕,別人可能是個佛——而只是一笑置之。他可能原諒你,可能沒有反應。如果他不想做出反應,你就傷害不了他。如果你干擾不了他,又能怎麼辦?那時你在他前面會有無力感。

  所以,事情不一定如你所料的,別人會受到傷害。但是有件事絕對確定,就是如果你恨某人,首先你會在很多方面傷害到自己的靈魂;人必須先充滿了毒素才能把毒素拋給別人。

  恨是不自然的。愛是一種健康的狀態;恨則是生病的狀態。就象疾病一樣,恨是不自然的。只有在你脫離自然的軌道,不再與存在保持和諧,不再與自己的本性、與自己最深處的核心保持和諧時,恨才會發生;那時你就是生病了,是心理上的、精神上的生病。恨只是疾病的一個徵兆,而愛則是健康、完整和神聖的徵兆。

  朋友,愛應該是最自然的事之一,但在現實生活中卻非如此。相反地,愛現在已經成為最困難的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恨變得很容易;你被訓練,被準備好要去恨。成為一個印度教徒就是要對回教徒、基督徒、猶太教徒充滿仇恨;成為一個基督徒就是要對其他宗教充滿仇恨。成為一個愛國者就是要對其他國家充滿仇恨。

  你只知道一種愛的方式,那就是恨別人。你只能用仇恨別國的方式來顯示你對自己國家的愛。你仇恨別的教會以顯示你對自己教會的愛。你身處在一團混亂之中。

  這些所謂的宗教不斷地在談論愛,而他們在世界上所做的一切卻是在製造愈來愈多的仇恨。基督徒談論愛,而他們一直在製造戰爭,如十字軍戰爭;回教徒談論愛,而他們一直在製造吉哈德宗教戰爭。印度教徒談論愛,但深入他們的經典去看——他們充滿了恨,對其他宗教的恨。細讀達雅南德所謂的偉大著作「沙特雅斯帕拉卡虛」,你會發現每一頁每一行都含有仇恨,而這些書居然被認為是靈性的書。

  而我們卻接受這一切胡說八道!沒有絲毫抗拒地接受它們,因為我們已經被制約去接受這些事情,認為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然後,你不斷地否認自己的天性。

  前幾天我讀到一個笑話:
  

  一個女人,她是個修女,正在向院長告解,她哭泣,淚流滿面,看起來非常的激動。她說:「我犯了罪——一個不可原諒的罪。昨夜有個男人進入我的房間,那時我單獨一人。我在左輪槍的威脅下和他做愛。他只給我兩個選擇:『死或者跟我做愛。』我毀了!」她說:「我這一生全毀了!」

  院長說: 「不要這麼激動,不必擔心,上帝的慈悲是無限的。而且在古經文上說:如果是生死交關之事,一個人可以被允許做任何事——在聖經上吐痰則除外。生死交關時,人可以做任何事;對你而言,那是生死關頭,所以別擔心,你已得到赦免!」

  但是這個修女還是非常不安,又開始哭了起來,她說:「沒用,這樣沒有用!」

  院長說:「為什麼沒有用呢?」

  那個修女抬起頭來,說:「因為我喜歡那回事。」

  

  你可以否認天性,但是你無法摧毀它。它會留在你存在的某個最深邃的隱蔽處,保持活生生的。而這是唯一的希望。

  愛已經被毒化了,但還沒有被摧毀。毒素還有希望可以從你的系統中被拋出,你可以被淨化,你可以把社會強加在你身上的所有東西全部吐出來,你可以丟棄所有的信念和所有的制約,你可以自由。如果你決定要自由,社會無法使你永遠做一個奴隸。

  這就是點化的意義所在。

  朋友現在是成為門徒的時候了。從現在開始丟掉所有過去的模式,開始一種新的生活方式,一種自然的、沒有壓抑的生活方式,一種不是棄世,而是慶祝的生命。

  一般而言,如果你看看人類,愛是不可能的事,只有恨是有可能。但是我在這裏所創造的空間是完全不同的:在這裏愛是唯一的可能性,恨會變得愈來愈不可能。恨是愛的對立面,同理,疾病則是健康的對立面。但你沒有必要選擇疾病。

  疾病有一些健康所沒有的好處,但不要變得執著於那些好處。恨也有一些愛所沒有的好處,你必須非常小心。那個好處在於:病人會得到每個人的同情,沒有人會傷害他,他病得很重所以每個人對他說話都會很小心。他成為焦點所在,成為家人、朋友的中心——他成為一個中心人物,變得很重要。現在,如果他變得太過執著於這個重要性,這個自我的滿足感,就會永遠不想要再健康起來。他自己本人會依附在疾病上。心理學家說,很多人因為疾病的好處而依附於疾病。而且因為他們在疾病上投資太久,所以他們會完全忘記自己依附那些疾病。他們害怕一旦康復後,又會成為沒人注意的人。

  你們也這樣在教導小孩子。當小孩子生病了,全家人都會注意他。這完全不合乎科學。當小孩子生病時,要照顧他的身體,但不要給他太多的注意。這很危險,因為如果疾病和你的注意變得互相關連……如果情況一再重複那必定會發生。每當孩子生病,他就成為全家的中心:爸爸來坐在他旁邊,問他好不好;醫生來,然後鄰居開始來,朋友探問,人們帶禮物來給他……現在他可能會變得非常執著於這一切;這非常有可能滋長他的自我,所以他或許會不想要再好起來。

  如果這種情形發生,要健康是不可能的。這個時候將沒有藥可以治好這種病。這個人已經斷然決定委身於疾病。這就是發生在大多數人身上的狀況。

  恨的時候,你的自我得到滿足。自我只有在恨的時候才能存在,因為在恨的時候你會覺得比別人優越,在恨之中你變得與別人分隔開來,在恨之中你變得具有一種獨特性,在恨之中你達到某種認同。在愛之中自我必須消失,你不再與人隔離——愛促使你和別人融合。愛是一種會合,一種溶解。

  如果你過分執著自我,那麼恨就會恨容易而非常困難地去愛。要警覺、小心,恨是自我的影子。愛需要很大的勇氣,因為愛需要犧牲自我。只有那些準備好要成為無名小卒的人有能力去愛;只有那些準備好要成為什麼都不是的人,完完全全沒有自己的人,才能夠接受來自彼岸愛的禮物。

  如果你很小心,愛就變得容易而恨會變得不可能。在恨變成不可能而愛變得恨自然的那一天,你就到家了。

  變得絕對地合乎自然,就是找到神。

 

什麼是存在(Whatis)?

 

  在存在中有兩種東西:一種可以被解釋;另外一種只可以去經驗。那些可以解釋的事物是世俗的、普通的,本身並沒有真正的價值。那些不可以解釋的事物卻真正具有意義,有真正的價值。

  舉例來說,性可以被解釋,愛不能被解釋。因此,性會成為一種商品,可以被販賣,可以被購買。愛不是商品,你不能出售愛,不能購買愛,根本不可能。性可以被解釋,因為性是生理機能的一部分。愛無法被解釋,愛是你內在神秘的一部分。

  除非你的性能量上升達到愛,否則它只是世俗的,一點都不神聖。當你的性變成愛時,就會進入一個完全不同的層次——神秘與奇跡的層次。這時候性就會變得具有宗教性、神聖,而不再是鄙俗。

  甚至還有一種更高層次的愛,我稱之為祈禱,那是絕對無法解釋,無法用語言傳達的層次。關於祈禱,一個字也不能說。

  有一個門徒問耶穌:「什麼是祈禱?」耶穌跪下來開始祈禱。你還能做什麼?祈禱無法被解釋,一個字也不能說,但你可以做一些暗示。關於死亡你能說什麼?關於生命你能說什麼?不論你說什麼都不足以表達,語言無法飛升到生命和死亡的高度。生命和死亡是一種體驗。

  關於美你能說些什麼?在一個月圓之夜,湖面佈滿美麗的蓮花,一切充滿著祝福。這時候,有人若問:「什麼是美?」你能說什麼?你可以指給他看!你可以說:「這就是了!」但是他會說:「我是要一個定義。」

  泰戈爾是最偉大的詩人之一,住在一個小小的船屋上面。他曾經在船屋一住就是幾個月,他喜歡住在那裏。在一個月圓之夜,他在小木屋裏點一盞燭光在看書,是一本有關美學的書——美是什麼?而屋外是滿月,遙遠的對岸傳在杜鵑的叫聲,月光映照在湖面上,湖面一片銀白……!那是一個非常寂靜的夜晚,空無一人,只有杜鵑的啼聲從遠處傳來。每隔一會兒,就會有小鳥飛過船屋的上空,或者是一隻魚躍出湖面——這些聲音使寂靜更為深沉。但他卻沉浸在偉大的著作裏沉思、研究美學,尋求美的定義。

  午夜,累了,筋疲力盡後,他吹熄蠟燭,月光從窗戶、從門,照進小木屋內。那慘白的燭光一直擋住了月光。突然之間,他聽到對岸傳來的杜鵑啼聲。突然之間,他變得覺知到那極為深邃的寂靜,寂靜的深沉環繞著船屋。一隻魚跳出水面,而他也走出小木屋……他從來沒有看過這麼美的夜晚。幾朵白雲漂浮在天空,還有月亮,湖和杜鵑的啼聲……他恍惚地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他在日記中寫到:「我真笨!一直在書中尋找美是什麼,而美就站在我的門外,敲著門。我用一支小蠟燭在找尋美、探索美,而這小小的燭光卻把月光擋在門外。」他在日記中又寫到: 「似乎是我小小的自我正把神擋在門外。小小的自我,象一支慘白的小小的燭光,把神的光擋在外面。而神就在門外等待。只要我只是把書合上,吹熄自我的蠟燭,走出去看就夠了!」

  你問我:「什麼是存在?」

  這個……這個狀態……此時此刻你正在被存在(is)所圍繞。它就在你的裏面和你的外面。小鳥的吱喳聲……還有這個寂靜……而你問我:什麼存在?

  這不是個可以回答的問題,同時也是個危險的問題,危險是因為你可能會碰到某些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愚昧之人,然後你可能會緊抓住那個答案不放。也許會有某個人說:「神就是存在。」接著另一個問題就出現了:「神是什麼?」這時候你就已經準備好要掉入一個無止境的追根究底的過程。

  一個曾經幫過上帝一次忙的人,得到上帝的承諾,允許他問一個問題,任何問題,以做為對他的回報,但是上帝警告他,有些事情是只能去體驗而不能解釋的。在他思索後開始問出他的一個宇宙性的問題前,上帝再一次警告他經驗和解釋的互相對立。

  這個人再也按捺不住,提出他要知道答案的問題:「死亡以後的世界是什麼?」於是,上帝當場用雷將他擊死。 

  上帝還能怎麼辦?他立刻當場把他殺死,因為如果你要知道死亡以後的世界是什麼,就必須死亡!要非常小心。你可以得到屬於客觀世界中事物的解釋。這類問題,你應該問科學家,那是他們關心的領域。不要問神秘家關於可以解釋的事情,那不是他關心的領域,他關心的是那些只能經歷的事情。

  不要問我任何無法被解釋的問題。跟我在一起,感覺我的在,敞開自己,撤除你對外在所有的防衛。我們在這裏是要來體驗某些事情的。所有對生命之奧秘的解釋,只不過是把那些奧秘愈推愈遠。

  「解釋」(explanation)這個字的基本、根源意義是「使一件事情平淡化」,但是使事情平淡化就是毀掉這件事情。如果任何人能回答「神是什麼?愛是什麼?祈禱是什麼?什麼是?」,那個人就會把一個優美的,非常優美的、不可思議的體驗淡化為醜陋的文字。所有的文字都是無能的。

  「存在」而後就會知道!靜靜地存在就會知道了!你們在這裏不是為了要學到更多的文字,而是為了要更深地進入寧靜中,把我的語言當做進入無言存在的提示。

  存在就是了!你還要問些什麼?感覺這個片刻……全然地在萬物存有之中,在它所有的層面裏面,如此一來便會有莫大的美降臨,莫大的幸福環繞著你,一種優雅、寧靜的狂喜會開始從你內在升起,你會在存在中沉醉。

  沉醉在存在之中——這是知道存在的唯一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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