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  

  面對政客、教士和經濟的既得利益,你的理想社會還有什麼樣的機會?

  首先,我沒有興趣於任何理想的社會,因為如此,我也沒有興趣於任何理想的個人,「理想」這個名詞對我來說是一個骯髒的名詞。我沒有理想,理想逼我發瘋,就是理想使這整個地球成為一個大的瘋人院。

  理想意味著你不是你應該是的那個樣子,它會產生緊張、焦慮和痛苦,它會瓜分你,使你精神分裂。理想是在未來,而你是在這裏?除非你正是那個理想,不然你怎麼能夠生活?首先你必須成為那個理想,然後你才能夠開始生活,然而,這種事從來不會發生,就事情本然的性質來說,那是不能夠發生的。理想是不可能的,所以它們才叫做理想,它們逼你瘋狂,使你發瘋,而且會產生譴責,因為你總是不夠理想,罪惡感因此而產生,事實上,那就是教士和政客一直在做的——他們想要在你裏面創造出罪惡感。他們用各種理想來創造罪惡感,那是一個簡單的運作過程:首先給予一個理想,然後罪惡感就自動產生。

  如果我告訴你,兩隻眼睛不夠,你需要三隻眼睛,打開你的第三眼!去讀羅桑倫巴,打開你的第三眼!然後你認真去試,試這個、試那個,然後你倒立,你念咒語,但是第三眼還是沒有打開,然後你就開始感到罪惡感——某些東西錯失了……你不是正確的人選,你變得沮喪,你用力摩擦第三眼,但是它沒有打開。

  要小心所有這些無意義的事,這兩隻眼睛是優美的,如果你只有一隻眼睛,那也是非常好的,因為耶穌說:「當兩隻眼睛變成一隻,那麼整個身體就充滿光。」但我不是說你必須試著使兩隻眼睛變成一隻,你只要按照你現在的樣子來接受你自己。神已經把你造得很完美,她在你裏面並沒有留下任何不完整的東西,如果你覺得有不完整,那麼,那也是完美的一部分,你是非常完美地不完美。神的瞭解更好:唯有在不完美當中,才有成長,唯有在不完美當中,才有流動,唯有在不完美當中,某些事才有可能。如果你剛好是完美的,你一定會象石頭一樣地死氣沉沉,那麼就不會有什麼事發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發生。如果你瞭解我,我要告訴你:神也是完美地不完美,否則她一定很久以前就死了,她一定不會等到尼采宣佈說上帝已死。

  如果神是完美的,那麼這個神會做什麼?那麼,他無法做任何事,那麼,他不能夠有任何自由去做,她無法成長,沒有地方去,她一定會陷在那裏,她甚至無法自殺,因為當你是完美的,你不會做那種事。

  按照你現在的樣子來接受你自己。

  我對任何理想的社會沒興趣,根本沒興趣,我甚至對理想的個人也沒興趣,我對理想主義根本就沒興趣。

  對我來說,社會是不存在的,只有個人存在,社會只是一個實用性的功能結構。你沒有辦法碰到社會,你碰到過社會嗎?你碰到過人類嗎?你碰到過印度教或猶太教嗎?不,你總是碰到個人,具體的、實實在在的個人。

  但是人們一直在想如何改善社會,如何建立一個理想的社會,這些人證明瞭災難的存在,他們是一個大災禍,由於他們理想的社會,他們摧毀了人們對自己的尊敬,而且他們在每一個人裏面創造出罪惡感。每一個人都是有罪的,似乎沒有人能夠按照他現在的方式而快樂。任何東西你都可以創造出罪惡感,而一旦罪惡感被創造出來,你就變得強而有力,那個在你裏面創造出罪惡感的人變得強而有力,淩駕在你之上。記住這個策略,因為如此一來只有他能夠替你贖罪,然後你就必須找他。教士先創造出罪惡感,然後你就必須上教堂,然後你就必須去教堂懺悔:「我犯下了這個罪」,而他以神的名義來原諒你,首先他以神的名義創造出罪惡感,然後他以神的名義來原諒你。

  注意聽這個故事。

  喀爾文犯了一個大錯,被他母親抓到,馬上送去懺悔。

  「神父」,喀爾文說:「我玩我自己。」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教士真的很生氣地喊出。

  「我沒有更好的事可做。」喀爾文說。

  「作為贖罪的懲罰,你要向天父祈禱五次,向聖母瑪利亞祈求五次。」

  一星期之後,喀爾文的母親再度抓到他,他再度被送去懺悔。

  「神父,我玩我自己。」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沒有更好的事可做。」喀爾文說。

  「作為贖罪的懲罰,向天父祈禱十次,向聖母瑪利亞祈求十次。」

  下一周,喀爾文再度犯錯,「再去懺悔,」母親說:「把這塊蛋糕帶給那個好神父。」

  當在排長隊等待的時候,喀爾文把蛋糕吃了,懺悔的時候他說:「神父,媽送給你一塊巧克力蛋糕,但是我在等待的時候全把它給吃光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教士問。

  「我沒有更好的事可做。」

  「那麼你為什麼不玩你自己。」

  教士不是興趣于你在做什麼,他有他的既得利益——他的巧克力蛋糕。你可以下地獄!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但是巧克力蛋糕在哪里?

  他們創造出罪惡感,然後地們以神的名義來原諒你,他們使你成為罪人,然後他們說:「現在來到基督,他是救世主。」

  沒有人可以拯救你,因為一開始你就沒有犯任何罪,你不需要被拯救。

  這就是佛陀的訊息:你已經在那裏!你已經被拯救了!救世主不必來,你沒有罪。

  沒有痛苦,舍利子,沒有痛苦的起因,沒有痛苦的停止,沒有到達它的途徑,它不是被達成的,它也不是沒有被達成的。

  它是已然的情形,它就是你的本性。

  我沒有興趣於任何理想的社會,請放棄那個夢。理想已經在世界上產生很大的惡夢,記住,現在在政治上沒有什麼事能夠發生,政治已死,不論你投什麼票,右派或左派,不要帶著幻象來投票,認為哪一個系統可以成為救世主的想法必須被拋棄,沒有一個系統能夠成為救世主——基督、克裏虛納或南無。你儘管放棄那個認為你有罪、你是一個罪人的一派胡言。

  將你的整個能量放在跳舞和慶祝,那麼你就是理想的,理想就在此時此地,而不是你必須變成理想的。

  這樣的意識型態已經喪失了它的真理,事實上,它一開始就從來不存在,而且說服的力量也消失了。很少嚴肅的頭腦會再相信我們可以定下藍圖,然後透過社會工程使一個和諧社會的新烏托邦發生。我們活在一個完全自由的時代,我們來得正是時候,人類已經不再幼稚,它已經更成熟了,我們生活在一個非常蘇格拉底的時代,因為人們都在問所有人生重要的問題。不要開始渴求或渴望某種未來的理想、概念或完美,放棄所有的理想,完全活在此時此地。

 

空無的芬芳

所以,喔,舍利子,在空裏面沒有形體、沒有感覺、沒有知覺、沒有衝動、也沒有意識;沒有眼睛、耳朵、鼻子、舌頭、身體、頭腦:沒有形體、聲音、氣味、味道、可觸知的東西或頭腦的物件:沒有「視器官」的要素等等,直到我們來到:沒有「頭腦意識」的要素;沒有無知,也沒有無知的絕滅等等;直到我們來到:沒有腐敗和死亡的絕滅;沒有痛苦、沒有起因、沒有停止、也沒有途徑;沒有認知、沒有達成、也沒有「沒有達成」。

對照的心經古譯文:

  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

  空無是彼岸的芬芳,它是心對那「超越的」敞開,它是千瓣蓮花的開花,它是人的命運,唯有當人來到這個芬芳,當他來到這個他本性裏面的絕對空無,當這個空無遍佈他整個人,當他只是一個沒有雲的純粹天空時,他才是完整的。

  這個空無就是佛陀所說的涅盤,首先我們必須確實瞭解這個空無是什麼,因為它不是空的,它是充滿的、它是洋溢的,絕對不要認為空無是一個負面的狀態、是一個空缺,不,空無只是沒有東西,東西消失了,只有最終的實質被留下來,形體消失了,只有無形被留下來,界限消失了,只有不被界限的留下來。

  所以空無並不是好象沒有東西,它只是意味著:不可能定義它是什麼,它就好象,如果你從你的房子移去所有的家俱,將它們放在外面,某人進來,說:「現在,這裏沒有東西。」他以前有看到家俱,現在家俱不在了,所以他說:「這裏已經不再有任何東西,沒有東西存在。」他的描述只有到某一個程度是正確的,事實上,當你移去家俱,你只是移去房子空間裏面的障礙物,現在,純粹的空間存在,而沒有阻礙的東西,現在,沒有雲在天空飄浮,它只是一片天空,它不只是空無,它是純粹,它不只是不在,它是一個「在」。

  你有沒有在一個完全空無的房子裏待過?你將會找到那個「在」的空,它是非常有實質性的,你幾乎可以碰觸到它,那就是一座廟、一間教堂或是一幢回教寺院的美——純粹的空無,只是空的。當你進入一座廟,包圍住你的是空無,它什麼東西都沒有,但它不只是空的,在那個空裏面有某種東西在,但只是對那些能夠感覺到它的人而言,它是在的,只是對那些有足夠的敏感去感覺到它的人、有足夠的覺知去看它的人而言,它才是在的。

  那些不能夠看到東西的人會說:「有什麼在那裏,我看不到。」而那些能夠看到空無的人會說:「全部都在這裏,因為空無在這裏。」

  「有」和「沒有」的同一是空無的秘密,讓我再重複它,它對佛陀的方法而言是非常基本的:空無跟「沒有」並不是同一的,空無是「有」和「沒有」的同一。在空無當中,兩極已經不再是良機,相反之物已經不再是相反之物。

  當你跟一個女人或一個男人作愛,性高潮的那個點就是空無的那個點,在那個片刻,女人已經不再是一個女人,男人已經不再是一個男人,形體都消失了,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兩極性已經不在了,那個兩極之間的緊張拉力已經不在了,它是完全的放鬆,它們兩者都互相溶入對方,他們已經融匯了他們的形體,他們已經進入一種無法被限定的狀態,那個男人不能夠說「我」,那個女人也不能夠說「我」,他們已經不再是兩個「我」,他們已經不再是兩個自我,因為自我與自我之間總是在衝突,自我透過衝突而存在,沒有衝突,它不能夠存在。在那個高潮的片刻,不再有任何自我,因此才有它的美、才有它的狂喜、才有它那如三摩地般的性質。

  但是它的發生只有一個片刻,不過即使只有那個片刻,即使只有一個單一的片刻,都比你的整個人生更有價值,因為在那個片刻,你最接近真理,男人和女人不再是分開的。這是兩極性:陰和陽、正和負、白天和晚上、夏天和冬天、生和死——這些是兩極。當「有」和「沒有」會合,當相反之物會合而不再是相反之物,當他們互相進入對方、溶入對方,就會有性高潮。性高潮是有和沒有的會合,它跟「沒有」不是同一的,它超越有和沒有兩者。

  就一方面來講,它超越兩者,就另一方面來講,它是兩者同時在一起的。正和負的融合就是空無的定義,那也是性高潮的定義,那也是三摩地的定義,請記住這一點。

  有和沒有的同一是空、空無和涅盤的秘密,空並非只是空的,它是一個「在」,一個非常堅實的在,它不排除它的相反之物,它包含了它,它充滿了它,它是一個充滿的空,是一個滿溢的空,它是活的、十分活的、非常活的,所以,一刻都不要讓字典欺騙了你,否則你將會誤解佛陀。

  如果你查字典找「空無」的意義,你將會錯過佛陀,字典只有定義平常的空物、平常的空,而佛陀是在談論某種非常不尋常的東西,如果你想要知道它,你將必須進入生活,進入某種有和沒有會合的情況,然後你才會知道它。唯有當身體和靈魂會合,當世界和神會合,當相反之物不再是相反之物,你才會嘗到它的滋味。

  它的滋味就是「道」的滋味,就是禪、哈希德派……(Hassidism)或瑜伽的滋味。

  「瑜伽」這個字也是有意義的,它的意思是會合在一起。當男人和女人會合,它就是一個瑜伽:他們會合在一起,他們真正靠近,他們開始重迭,然後消失進入對方,然後他們就不再有中心,相反之物的衝突已經消失,而有了完全的放鬆。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的放鬆之發生在很短暫的時間裏,但是這個放鬆可以以一種非常暫時性的方式跟整體發生,它可以以一種永恆的方式發生。在愛當中,你只有一滴它的狂喜,而在狂喜當中,你有整個海洋的愛。

  唯有當你裏面沒有思想之雲的時候,這個空無才能夠達成。阻礙你內在空間、遮蔽你內在空間的就是這個思想的雲。你有沒有注視過天空?夏天的時候,它非常潔淨而晴朗,如水晶般地清晰,連一個小點的雲都沒有,然後雨來了,成千上萬的雲朵飄來,整個地球就被雲包住,陽光消失了,天空已經不再有空間,這就是頭腦的狀態:頭腦經常被雲所包圍,它是你意識的雨季,陽光已經不再能夠被享用,光被隱藏起來,被阻隔了,空間的純粹以及空間的自由已經不再了,到處你都發現你自己被雲所限定。

  當你說「我是一個印度教教徒」,你是在說什麼?你被一朵雲抓住,被「你是一個印度教教徒」這個思想抓住;當你說「我是一個回教徒」,或是一個耆那教教徒,你是在說什麼?你變成跟一朵思想的雲認同,你在喪失你的春節。那就是為什麼我說:一個具有宗教本質的人既非印度教教徒,亦非回教徒,或基督徒——他不可能是,他是一個意識的夏季,他沒有雲:太陽在那裏,很明亮,不受阻礙,在他的周圍有無限的空間,在他的周圍有寧靜,你找不到有雲的意識在震動。

  當你說「我是一個共產主義者」,你是在說什麼?你是在說你一直在讀馬克思、列寧、史達林或毛澤東的書,你已經太過於執著於資本論(Das Kapital);你已經和階級鬥爭、窮人、富人和衝突認同;你已經變得太被一個夢或一個烏托邦所吸引、所催眠,而認為在未來的某一天,一個沒有階級的社會能夠被創造出來,你變得太被這烏托邦所縈繞於心,你準備為它做任何事,即使你必須去殺死千百萬人,你也準備要這麼做,你認為這是為他們而做,是為了他們的好處著想。這是一種有雲的狀態。

  當你說「我是一個印度人」,這也是一樣,當你說「我是一個中國人」,這也是一樣。如果你真的想成為具有宗教性的,你將必須慢慢放棄這些認同。不應該有任何觀念佔據你,不應該有任何書本成為你的聖經!不應該有吠陀經來限定你,不應該有吉踏經來限制你,你不應該讓任何哲學、神學、教條、理論或假說來塞滿你,你不應該讓你意識的火焰周圍有任何煙霧,唯有如此,你才是具有宗教性的。

  如果你問一個具有宗教性的人:你是誰?他只能夠說:「我是一個空無」,因為空無不是一個概念,不是一個理論,它只是指示著一種純粹的狀態。

  記住,知覺跟知識沒有關係,事實上,當你透過知識來感知,你並沒有很正確地感知,所有的知識都會造成投射。知識是一個偏斜,知識是一個偏見,知識是一個結論,甚至在你進入事情之前,你就已經下了結論。

  比方說,你來找我的時候,你已經在你的頭腦裏有一個結論,然後你會繼續透過你的雲來看我,很自然地,你的雲會將影子投放在我身上。如果你帶著這樣的概念來找我:「這是一個錯誤的人,危險的、罪惡的。」那麼你將會繼續找出某種支持你概念的東西。

  任何你所攜帶的概念都是自我延續的,它會繼續為它自己找證明,那個帶著偏見來的人會將他的偏見加強,事實上,他從來就沒有來到我這裏。

  要來到我這裏,一個人必須是沒有被雲籠罩的,沒有贊成或反對的偏見,沒有既定的概念,你只是去看什麼是存在的,你沒有攜帶任何意見。你聽過很多事情,但是你不相信其中的任何一個,你用你自己的眼睛看,你用你自己的心去感覺,那就是一個宗教人士的性質。

  如果你想要知道真理,你將必須丟棄你多年來在很多很多前世所累積下來的所有各種知識。

  每當某人帶著知識來到真理,他就無法看到它,他是瞎的,知識使你變瞎。如果你想要有清晰的雙眼,你就要丟棄知識。知覺跟知識無關,真理和知識不在一起,知識不能夠包含生命和存在的無限,知識非常微小、非常渺小,而存在非常廣大、非常巨大,它怎麼能夠包含存在?它不能夠,如果你強迫存在進入你知識的模型,你將會摧毀它的美,你將薈萃會它的真理。一旦存在被轉變成知識,它就不再是存在。它就好象一個人攜帶著印度的地圖,而認為他攜帶著印度。沒有任何地圖能夠包含印度。

  月亮的照片並不是月亮,「神」這個字並不是神,「愛」這個字也不是愛,沒有任何文字能夠包含生命的奧秘。知識只不過是文字、文字和文字,知識是一個非常大的幻象,所以佛陀說:讓空無在你裏面安定下來。

  空無意味著一種不知道的狀態,一種沒有雲飄進你意識裏的狀態。當你的意識沒有被雲籠罩著,那麼你是空。空跟真理配合得很完美,只有空能夠跟意識完美地配合,知識無法包含人本質的奧秘,知識是跟「那神秘的」對抗的。「那神秘的」意味著那不為人所知的,那不能夠被知的,那基本上、本質上、實質上不可知的,不僅是不為人所知,而且是不可知的,那不可知的怎麼能夠被貶為知識?知識繼續搜集岸邊的小石頭,而繼續錯過鑽石;知識是平庸的、借來的,它從來不是真實的,從來不是原創的。要知道真理,你需要一個洞見,原創的洞見,你需要能夠看穿再看穿的眼睛,你需要透明的洞察力。

  所以,唯有當頭腦完全沒有知識,知識完全空白,它才會知道。當沒有知識,就「有」知識,因為當沒有知識,就有知道,當頭腦完全沒有知識,赤裸的、寧靜的、不產生作用的——當頭腦在等待著,而沒有任何要等什麼的概念,只是一個純粹的等待,期待的,但不知道期待什麼,等待客人,但是沒有任何概念,有一個敞開的門,等待客人敲門,但是對客人是誰沒有任何概念——你怎麼能夠預先知道要等待誰呢?

  如果你帶了一張神的藍圖,你將會繼續錯過神,因為你以前從來不知道他,是的,別人知道,但任何他們所說的都只是地圖,我能夠給你的只是一張地圖。所有的知識都是地圖,不要開始崇拜地圖,不要開始創造一座廟在地圖的周圍。廟宇就是這樣被創造出來的,一座廟獻給吠陀經,另一座獻給聖經,再另一座獻給可蘭經——這些都是地圖……!這些不是真正的國家,它們只是地圖。當我告訴你某些事,我必須使用語言,語言達到你,你跳到語言上面,你開始聚集那些語言——頭腦是一個非常大的聚集者——然後你就開始認為你知道。

  這不是去知道的方法,去知道的方法是丟棄所有的知識,很乾脆地一次就把它丟棄!不要慢慢地丟,漸漸地丟。如果你看出這個要點,它能夠在這個片刻就發生,你不需要特別做任何事,你甚至不要丟棄知識,只要瞭解知識無法使你變成一個知者這個要點——事實上它會阻礙你——瞭解這個要點,就是革命——瞭解這個要點,就是蛻變。

  所以,當頭腦是赤裸的、寧靜的、不產生作用的,當它處於完全的等待,那麼真理就出現了,那麼就有真理,他不需要來自任何地方,它一直都在那裏,但你是那麼充滿知識,因此,你繼續錯過它。

  空無能夠知道真理,因為在空無裏面,智力完全發揮了它的功能,唯有在空無裏面,智力才能完全發揮它的功能。那就是為什麼——你看這個奇跡!——小孩子非常聰明,而老年人漸漸地變得那麼遲鈍,小孩子學東西學得那麼快!你變得越老,學習就變得越困難。如果你老了,才要學中文,你將花上三十年,而一個小孩子在兩三年之內就學會了。

  現在科學家說,一個小孩子能夠很容易地至少學會四種語言,如果它有機會去接觸四種語言——很容易地學會!這是最少的,最多的還沒有被測定:如果小孩子有機會去接觸多種語言的話,他們能夠同時學習多少種語言。這種事會發生!如果家庭是一個使用多種語言的家庭,它能夠很容易發生,如果他居住的那個城鎮是多語系的,它能夠很容易發生。在孟買,它很容易發生:小孩子很容易就學會印度語、英語、馬拉提語(Marathi)和故渣拉提語(Gujarati),小孩子只需要有機會去接觸,他非常聰明,他馬上看到它的要點而學會它,當你變得越老,事情就變得越困難。

  他們說,教一隻老狗新的技巧是很困難的,它不必然如此!如果你維持是一個空無,那麼它不必然如此,因為是這樣的話,你的整個人生都保持是一個小孩子。

  即使當蘇格拉底快死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小孩子,因為他仍然很敏感,心靈敞開,準備去學習,甚至準備從死亡學習!當他躺在床上,毒藥準備好了,六點鐘的時候人家要給他毒藥。當太陽將要下山,他很興奮,就好象一個小孩子。他的門徒在哭、在泣,而他卻很興奮,他一再一再地起來,走出去問那個人,是誰在準備毒藥:「它需要多久時間?」——他的眼睛是那麼好奇,而他即將要死了!已經沒有時間這麼好奇了,這個人再過幾分鐘就要呼他的最後一口氣,而他是那麼興奮、那麼狂喜,有一個門徒問他:「你為什麼這麼興奮?你即將要死了!」蘇格拉底說:「我已經知道了生命,我從人生學了很久,現在我想要知道死亡,想要從死亡學習,所以我很興奮。」

  對一個天真的人來講,即使死亡也變成一項偉大的經驗。蘇格拉底非常天真,西方還沒有產生出另外一個人能夠跟他相比,蘇格拉底是西方的佛陀。

  如果你保持是一個小孩子,你能夠一直保持有能力學習,是什麼在你裏面產生遲鈍、愚蠢和平庸?——知識。你累積知識,因此,你變得越來越沒有能力知道。

  放棄知識!我教你放棄知識,我不教你放棄世界。放棄世界是愚笨的、愚蠢的、無意義的!我教你放棄知識。

  有一件奇怪的事發生,朋友偶而碰到一些已經放棄世界的人。在喜馬拉雅山上,朋友碰到一個印度教教徒的托缽僧,他非常老,一定有九十歲了,或甚至更老,曾經有七十年的時間沒有回到平原,當他年紀輕輕二十歲的時候,他來到了喜馬拉雅山,然後就沒有回到印度,他從來沒有再在群眾裏面,但他仍然是一個印度教教徒,他仍然把自己想成是一個印度教教徒。

  朋友告訴他:「你放棄了社會,但是你並沒有放棄你的知識,而那個知識是社會所給予的,你仍然是一個印度教教徒,你仍然在群眾裏面,因為成為一個印度教教徒就是在群眾裏面,你仍然不是一個個人,你還是沒有變成一個空。」

  那個老人瞭解之後開始哭,他說:「從來沒有人告訴我這一點。」

  你能夠放棄社會,你能夠放棄財富,你能夠放棄太太、先生、孩子、家庭和父母——那是容易的,沒有什麼大不了,但真正的事情是放棄知識。這些是身外之物,你能夠逃離它們!它們跟著你,你可以到一個喜馬拉雅山的山洞,但是你還保持是一個印度教教徒,你還保持是一個回教徒,你還保持是一個基督徒,那麼你將不能夠看到喜馬拉雅山的童貞。一個印度教教徒無法看到它,一個印度教教徒是瞎眼的。

  成為一個印度教教徒意味著成為瞎眼的,成為一個回教徒意味著瞎眼的,你或許可以使用不同的工具來變成瞎眼的,那是沒有差別的,一個人因為古蘭經瞎了眼,另一個因為吉踏經而瞎了眼,有另外一個因為聖經而瞎了眼,但那些眼睛都是充滿知識的。

  佛陀說:空無會讓才智發揮它的功能。

  「佛」(buddha)這個字來自buddhi這個字,它的意思是聰明才智,當你是一個空,當空包圍了你,當空定義了你,當空包含了你,當你只是一個敞開,那麼就有聰明才智,為什麼呢?因為當你是空,恐懼就消失了,而當恐懼消失,你就能夠很聰明地運作。如果有恐懼,你無法很聰明地運作,恐懼會使你殘缺、使你麻痹。

  由於恐懼,你不斷地在做一些事情,那就是為什麼你無法變成一個佛,而成佛是你天生的權利,由於害怕,你變得很有品德;由於害怕,你去到了廟宇;由於害怕,你遵循某種儀式;由於害怕,你對神祈禱。一個透過恐懼而生活的人無法聰明,恐懼對才智不會讓你成為勇敢的,它將不會讓你步入那未知的,它將不會讓你變成一個冒險者,它將不會讓你離開老家、離開群體,它將不會讓你變成獨立的、自由的,它將會使你保持是一個奴隸。

  我們在很多方面都是奴隸,我們的被奴役是多層面的:政治的、靈性的、宗教的,在每一方面我們都是奴隸,恐懼就是被奴役的根本原因。

  你不知道神是否存在,但是你仍然在祈禱,不是嗎?這是非常不聰明的,這是愚蠢的,你在向誰祈禱?你不知道神是否存在,你沒有任何信任,因為你怎麼能夠有任何信任呢?你還不知道,所以,只是由於恐懼,你繼續執著於神這個概念。

  你有沒有注意到?當有很多恐懼的時候,你就記住神;當某人即將過世,你就開始想到神。

  你有沒有注意到?每當你不幸的時候,你就開始更記住神。當你危險的時候,你就記住神,當你很快樂而且每一件事都進行得很順利的時候,你就忘掉一切有關神的事。你的神只不過是你投射的恐懼。

  佛陀說:明智不可能來自恐懼。恐懼的存在有一個非常基本的原因:因為你認為你存在!——所以才有恐懼,恐懼是跟隨著自我的一個影子。自我本身是幻象的,但是那個幻象在你的人生投射了一個很大的影子,因為你認為「我存在」,所以才有恐懼:「也許我做錯了某些事,我會被丟進地獄,那麼我將會受苦。」如果你認為「我存在」,那麼,很自然地,你就會想未來生活為另一個世界做一些準備、做一些善事、積一點德(punya)。

  你知道嗎?這個小鎮的名字Pune,來自Punya,這個字的意思是「德」。

  積一點德,積一點東西在你的帳戶、在你的存款,那麼你可以給神看:「看,我一直都是一個真正的好孩子,我做過這些事情:斷食很多天,從來沒有用任何邪惡的眼睛去注視任何人的太太、從來沒有當過賊、捐過很多錢給這座廟宇和那間教堂,我總是按照別人對我的期望做好自己。」一個人開始積德只是為了萬一在另一個世界有需要。

  但這是來自恐懼,你成為好人或是成為壞人,全部都是因為恐懼而採取的生活方式。一個聰明的人心無恐懼地過活,但是為了能夠過沒有恐懼的生活,你必須洞察你的自我。如果沒有自我,如果「我」不存在,那麼,恐懼怎麼能夠存在呢?那麼你就沒有辦法被丟進地獄,因為一開始你就是不存在的。你是不存在的,只有神存在,所以你怎麼能夠成為一個罪人或聖人?如果只有神存在,那麼你有什麼好害怕的?你沒有被生出來,因為一開始你就是不存在的;你也不會死,因為一開始你就是不存在的,所以沒有生,也沒有死,你不是分開的,你跟這個存在是一體的。作為一個波浪,你或許會消失,但是作為海洋,你將會繼續活下去,海洋是真實的存在,波浪只是由私意而來的。

  空無不知道恐懼、貪婪、野心或暴力;空無不知道平庸、愚蠢或白癡;空無不知道天堂或地域,因為沒有恐懼,所以就有明智。

  這是最偉大的陳述之一,必須記住:當恐懼不存在,就有明智,然後行動就有一個完全不同的品質,它是神聖的,它是神的,為什麼呢?因為當你由空無來行動,它是自發性的,那麼你就一個片刻接著一個片刻地生活者(每一個片刻都是有覺知的),你是一個空無:一個情形產生,你就對它自然反應,如果你是一個自我,你從來不會自然反應,你總是固定式地反應。

  希望你能夠瞭解。當你是一個自我,你總是采固定式地反應。比方說,如果你認為你是一個非常非常好的人,你認為你是一個聖人,然後某件事發生了,某人侮辱了你,那麼,你要對這個侮辱自然反應或固定式地反應?如果你認為你是一個聖人,你會再三考慮要怎麼樣來反應,要怎麼做,你才能夠維持你聖人的風範;否則這個人借著侮辱你,可能會毀了你聖人的風範,因此你沒有辦法自發性地反應,你必須向後看,你必須考慮,而時間在經過,它或許甚至只用了一個單一的片刻,但是時間在經過,你的反應不能夠是自發性的,它不能夠就在那個片刻反應出來,你根據過去來行動,你會想:「這太過分了,如果我生氣——而憤怒正在來臨——如果我生氣,我的聖人風範就喪失了,這樣做所付出的代價太高了。」——你開始微笑,為了要保持你聖人的風範,你微笑,這個微笑是假的,它不是來自你,它不是發自你的內心,它只是在那裏,塗在嘴唇上,它是虛偽的!你不是在笑,只有你的假面具在笑,你在欺騙,你是一個偽君子!你是虛偽的!你是騙子!但是你保持了你聖人的風範:你根據過去來行動,你按照你這個人的特定形象和概念來行動,這是一種固定式的反應。

  一個自然的人不會固定式地反應,他會自然反應,差別在哪里?他只是讓那個情形來對他產生作用,而他讓那個反應自然地表現出來,不管它是什麼。

  由過去來生活的人是可以預測的,而一個片刻接著一個片刻去生活的人是不能夠預測的。成為可以預測的,就是成為一個東西;成為不能夠預測的,就是成為自由。自由是人的尊榮,知道你變成不能夠預測的那一天——沒有人知道,甚至你也不知道自己的反應。記住,甚至你也不知道,如果你已經知道你將會做什麼,那麼它就不再是自然反應了,你已經準備好,它已經預演過了。

  比方說,你要去面談,你先預演:你先想,他會問什麼,以及你要知道如何去回答它,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它非常清楚。我每天晚上會晤一些人,兩種人都有,當某人準備好,來這裏,已經想過他要向我說什麼,已經準備好,草稿都準備好了,他只要再重新說一次,他已經決定他要問的每一件事,而我能夠看出那個人的困難,因為當他來到我面前,當他做在我身邊,那是一個不同的情況,改變開始發生,那個氣氛,那個在場,他對我的愛,我對他的愛,別人的在場,那個非常確實的信任,那個在流動的愛,一個靜心的狀態,這跟他以前一直在設想的完全不一樣,現在,他所準備的一切看起來都是不切題的、不適合的,因此他變得煩躁、不安:「怎麼辦?」他不知道如何自然地行動,如何根據眼前的情況來行動。

  他來到我面前,但是我看到他的虛假,他的問題不是發自他的內心,它只是來自喉嚨,它沒有深度,他的聲音也沒有深度,他本身不確定他是否要再問那個問題,但是他已經準備好了,也許是準備了好幾天,所以頭腦繼續說:「問它,既然你已經準備好了。」而他已經看到它的不相干,或許那個情形是:他自己的頭腦已經改變了,而它已經不再有意義了,但是他由過去來行動:那是固定式的反應,它會看起來很笨拙。如果他沒有什麼東西可問,他會覺得很尷尬,而他又不能哭,因為他是一個虛假的人,他沒有辦法只是說「哈羅」,他沒有辦法說:「我只要坐在你面前一分鐘,什麼話都不要說。」他無法由這個片刻來行動,他無法在此時此地,他覺得很尷尬,他必須問,否則人們會怎麼想?——「如果你沒有東西可以問,那麼為什麼一開始你要要求在達顯(darshan:師父讓門徒問問題的聚會)當中發言?」所以他就問了,而其實他已經不再在那個問題的背後了,那是一個很爛的老問題,已經不再有意義了,但他還是問。

  有時候,你或許已經注意到:對某些人我一直花很長的時間繼續回答,而對另外一些我以一種很簡短的方式回答。每當我看到某人是虛假的,他的問題是虛假的,是一個準備好的問題,那麼,回答他是沒有意義的,只是出自對他的尊敬,我談了一點,但是再來找我就沒有興趣了。虛假的發問者對我所說的也沒有興趣,因為他甚至對他自己的問題也已經不再有興趣,他怎麼能夠對那個問題的回答有興趣。

  但是其他有一些人,虛假漸漸消失,門徒變得越來越真、越來越實,某人只是坐在那裏笑,那是由當下那個片刻而來的,他不覺得尷尬,他不覺得那個情形不對勁,那個情形不會不對勁,是那份預先準備的手稿不對勁。

  面對空無,你必須是空無,唯有如此,才能夠有會合,因為只有類似的東西能夠會合,那麼就有非常大的喜悅,那麼那個會合就非常美,那麼兩者之間就有對話,或許一語不發,但是仍然有對話。有時候某人來,只是坐著,開始擺動,閉起他的雙眼,向內走——那是來接近我的正確方式——走到他自己的內在,只是跳進我裏面,而讓我跳進他裏面,或者只是觸碰我的腳,或者只是洞察我的眼睛,或者有時候也會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升起,但是它就在當下那個片刻升起,那麼它是真的,它含有很大的力量,它是來自你最深的核心,它是切題的。

  當你由空無來行動,你會自然反應,它不再是一個固定反應,它有真理,它具備了確實性和真實性在它裏面,它是存在性的,它是立即的、自發性的、簡單的、天真的,而這個行動不會產生任何「業」(Karma:由自我的行為所產生的力量,會延續到來生以後)。

  記住,「業」這個字的意思是行動,是一個特殊的行動,不是所有的行動都會產生業,這一點要記住,佛陀在成道之後還活了四十二年,他不是所有的時間都坐在菩提樹下,什麼事都不做,他做了一千零一件事,但是並沒有產生業。他有行動!但是那已經不再是固定反應,而是自然反應。

  如果你有空無來自然反應,它不會留下殘渣,它不會在你身上留下痕跡,那麼,也就不會產生,你仍然是自由的,你繼續行動,但是你仍然是自由的。它就好象一隻鳥飛過天空,沒有留下痕跡,沒有留下腳印,一個活在空無的天空裏的人,沒有留下腳印,沒有留下業,沒有留下殘渣,他的行動是全然的,當那個行動是全然的,它就結束了,它是完整的,一個完整的行動不會象一朵雲懸在你的周圍,只有不完整的行動才會懸在你的周圍。

  某人侮辱你,你想打他,但是你沒打,你保持了你聖人的風範,你微笑,並且祝福那個人,然後回家,這樣的話,事情會變得困難,整個晚上你會夢見你在打那個人,或許甚至會在夢中殺死它。有幾年的時間,它將會懸在你的周圍,它是不完整的,任何不完整的東西都是危險的,而當你是虛假的,每一件事都會變成不完整的。你愛一個女人,但是還愛得不夠而無法使他完整,即使當你在作愛的時候,你也沒有完全在那裏,或許你仍然在排演,或許你一直在讀你可以拿到的性手冊,或許你一直在讀博蚩雅的卡瑪經(Kamasutra)或是馬斯特和強生,或是金賽的報告,而你一直在學習如何作愛,你是準備好的,知識廣博的!那麼這個女人只是一個去練習你的知識的機會,所以你在練習你的知識,但是它將會是不完整的,因為你沒有在它裏面,然後它是不滿足的,那麼你會覺得受到挫折,而那個原因就是你的知識。

  愛不是某種拿來練習的東西,生活不需要練習,生活必須去體驗,以全然的天真去體驗。生活不是一部戲劇,你不需要準備,你不需要為它作預演,當它來臨的時候,就讓它來,要成為自發性的。

  但是如果有自我存在,你怎麼能夠是自發性的?自我是一個很大的演員,自我是一個很大的政客,自我繼續在操縱你,自我會說:「如果你真的想要以一種洗練的方式來行動,準備是需要的,如果你真的想要以一種有修養的方式來行動,你必須先預演它。」自我是一個表演者,因為這個表演者的緣故,你繼續失去了歡樂、失去了慶祝、失去了生命的祝福。

  佛陀說:當行為來自空無,它不會產生業。它是那麼地全然,在它的全然當中——那個迴圈是完整的——這樣就結束了!你絕不會向後看,你為什麼要繼續向後看呢?因為事情在那裏是不完整的,每當某件事是完整的,你不會向後看,它是結束的!整個要點已經達成,對它已經沒有什麼是要做了。從空無發出行動,那麼你的行動就是全然的,整個行動沒有留下記憶,我的意思是說沒有心理上的記憶。

  這個記憶回留在頭腦裏,但是沒有心理的擱置,我對門徒的定義就是:一個沒有心理擱置的人。

  當一個行為是全然地完整,你就能夠免於它,當那個行為是全然的,你就能夠從它溜出來,就好象一條蛇從舊有的殼溜出來,舊有的殼就被留下來,只有不完整的行為才會變成「業」,這一點要記住。

  但是要有一個完整的行為,它必須來自空無。

  覺知有三個層面:覺知到世界,以及覺知到介於自我和世界之間的想像物。柏爾士……(Fritz  Perls)將這個中間層面稱為「解除軍事控制的區域」,它的功能就是是我們不會完全跟我們自己以及跟我們的世界聯繫在一起,這個解除軍事控制的區域包括我們的偏見,包括預先判斷。我們透過這個預先判斷來看世界、看其他人、看自己。如果我們透過偏見來看這個世界,我們就無法看到它的真理,我們就無法看到那存在的,我們創造了一個幻象,那就是印度教教徒所稱的「馬亞」(Maya:幻象)。

  如果我們用判斷,用一個預先的偏見來看外界,那麼我們會創造出一個我們自己的世界,那就是馬亞、幻想,那是一個投射,如果我們透過這些判斷、知識和意見來注意看我們自己,我們會創造出另外一個幻象——自我,那麼我們就無法看到存在於我們內在的真相是什麼。我們無法看到外面的是什麼,我們也無法看到裏面的是什麼,當我們錯過外界的東西,我們就創造出幻象——馬亞;當我們錯過內在的東西,我們就創造出自我——阿中文卡(ahankar),這兩種東西都是透過解除軍事控制的區域而發生的。

  戈齊福以前習慣把這個區域叫做「緩衝區」,其實「解除軍事控制的區域」是用來稱呼它一個很美的名字。這個區域越大,這個人就越是病態的、越是神經病的,這個區域越小,這個人就越健康,心裏越健全,當這個區域完全消失,沒有思想介於你和世界之間,連一個思想都沒有,那就是佛陀所謂的空無,那麼那個人就非常健全、神聖和完整。

  在我們進入經文之前,有一些關於「自我」或「自己的幻象」的事情必須加以瞭解。

  第一:自我不是一個真實的存在,它只是一個概念,當你進入這個世界,你並沒有帶著它進來,它不是你本性的一部分。當一個小孩被生下來,它並沒有帶著自我來到這個世界,自我是某種學習而來的東西,它不是遺傳的一部分。

  阿爾波特(Gordon alport)認為自己(self)是指某種屬於一個人獨特的東西,因為每一個空無都是獨特的,因此自己被創造出來,每一個空無都有它自己的表現方式,因為有了這個獨特性,所以才可能創造出自我。

  我以我的方式來愛,你以你自己的方式來愛,我的行為是按照我的方式,你的行為是按照你自己的方式,人們之間有不同,但是只有不同,沒有別的。玫瑰花以一種方式,金盞花以一種方式,但兩者都是花!那個開花是同樣的,那個空無是同樣的,但是每一個空無以一種獨特的方式來運作,就是因為如此,才可能創造出自我。

  有七個門,自我從那裏進入,有七個門,我們從那裏學習自我。這七個門必須被瞭解,因為如果你瞭解了它們,你就能夠丟棄自我。因為那些門如果被瞭解得非常好,就能夠關起來,那麼自我就不會再被創造出來。很正確地看它,而且瞭解得非常好,知道自我只是一個影子,那麼,它就開始自己消失。

  阿爾波特稱第一個門為「身體的自己」,我們生下來並沒有帶著一個「自己」的感覺,小孩子在母親的子宮裏並沒有「自己」的感覺,他跟母親是一體的,他完全跟母親連為一體,母親是他的整個存在,是他的宇宙,他不知道他是分開的。當小孩子從子宮出來,當他跟母親的連結被切斷,而必須自己呼吸的時候,那個分離就發生了。事實上,呼吸並不是小孩子要去做的事,他怎麼能夠做呢?他甚至還不能呼吸,所以他還不存在。呼吸發生了,並非小孩子在做它,它是一個發生,小孩子開始呼吸這一件事來自空無,那幾秒鐘非常非常有價值,是關鍵性的,是很危險的,父母、醫生和護士,這些照顧生產的人都殷切地期待——這個小孩是否會呼吸?

  你無法強迫這個小孩,你無法說服他,而小孩子也無法做任何事,如果它會發生,它就會發生,它或許不發生,或許會發生,有時候小孩子一直不呼吸,我們就認為他生下來就死了。

  小孩子如何作第一次呼吸,那是很神奇的,他以前從來沒有這樣做過,他也不能夠為它做準備,他不知道有呼吸的操作過程存在,肺部以前從來沒有運作過,但是呼吸發生了,然後那個奇跡就開始了。但是,要記住,那個呼吸來自空無,稍後,你會開始說:「我在呼吸。」這種說法是沒有道理的,不是你在呼吸!是呼吸自己發生的,不要創造出「我」的概念,不要說「我在呼吸」,沒有人在呼吸!要不要去做,那不是你能力範圍之內的事。

  只要你停止呼吸幾秒鐘,你就會知道停止呼吸是困難的,幾秒鐘之後就會產生一個不知來自何方的動力,然後你就會開始再呼吸,或是嘗試由外界來阻止你呼吸,試個幾秒鐘,你將會突然感到有一股很大的動力,它是超越你的,呼吸本身想要進來。

  那是「空」在你裏面呼吸——或者你也可以稱之為「神」,那是沒有差別的,那是一樣的,空或神,它們的意義是一樣的。

  「空」在佛教裏面的意義和「神」在基督教、猶太教或印度教裏面的意義是完全一樣的,神是一個空。

  我們生下來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自己,它不是我們遺傳稟賦的一部分,嬰兒無法區別自己和周遭的世界,即使當小孩子開始呼吸,他也要花上幾個月的時間才會覺知到他的內在和外在之間的區別,漸漸地,透過越來越多複雜的學習,以及知覺的經驗,某種「在我裏面」的東西和「在我外面」的其他東西之間,就發展出一個模糊的區別。

  這是自我進入的第一個門:區別說有某些東西「在我裏面」。比方說小孩子覺得餓,他能夠感覺到它來自內在,然後母親打小孩,他能夠感覺到它來自外在,現在有一個區別一定會漸漸被感覺出來——有一些事來自內在,有一些事來自外在。當母親微笑、他能夠瞭解到那個微笑是從母親那裏來的,然後他反應,他也微笑,現在他能夠感覺到那個微笑是從裏面、從內在的某個地方來的,內在和外在的觀念就產生了,這是第一次被經驗到的自我。

  事實上外在和內在之間沒有區別,內在是外在的一部分,外在是內在的一部分。在你房子裏面的天空和在你房子外面的天空並不是兩個天空,這一點要記住,它們是同一個天空!同樣地,在那裏的你和在這裏的你也不是兩個!我們是同一個能量的兩面,是同一個硬幣的兩面,但是小孩子卻以這種方式開始學習自我。

  第二個門就是自我認同。小孩子學習他的名字,瞭解今天在鏡子裏面的映象和昨天看到的那一個是同一個人,因此他相信,在面對變化的經驗當中,這個「我」或「自己」的感覺是持續不變的。小孩子繼續瞭解到每一件事都在改變,他有時候餓,有時候不餓;有時候是睡的,有時候是醒的;有時候是生氣的,有時候是懷有愛心的,事情持續在改變,有時候是很美的一天,有時候是黑暗和陰沈的一天,但是「他」仍然站在鏡子前面——

  你有沒有注意看過一個嬰孩站在鏡子前面?他試著要去抓鏡子裏面的小孩,因為他認為那個小孩在鏡子的那一邊,如果他抓不到,他就會轉過去看鏡子的後面,或許那個小孩藏在那裏。漸漸地,他開始瞭解,是他本身被反映出來,然後他就開始感覺到一種持續:昨天在鏡子裏面的是同一張臉,今天也是同一張臉。當小孩子首度注視著鏡子,他們會被鏡子所迷惑,他們不會離開它,他們會一再一再地到臥室去看他們是誰。

  每一樣事物都持續在改變,只有一樣東西似乎是不變的——自我形象。自我從另外一個門進入,從「自我形象」進入。

  第三個門是自我尊敬。這關係到小孩子驕傲的感覺,這個驕傲是因為小孩子自己學習去做一件事所產生出來的:做、探尋和製造等等。當小孩子學習任何東西,比方說,他學了「爹」這個字,它就整天一直喊「爹」、「爹」,他不會錯過一個使用這個字的機會。當小孩子開始學習走路,他整天都在嘗試走路,他跌了又跌,蹣跚而行,受了傷又站起來,因為走路給他一個驕傲:「我也能夠做某件事!我能夠走路!我能夠從這裏攜帶東西到那裏!」

  因為小孩子是一個打擾,所以父母親很擔心,當他開始攜帶東西,他們無法瞭解:「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從那裏拿哪一本書?」小孩子對書根本沒有興趣!書對他來講是無意義的,他無法想像你為什麼一直繼續在看這個東西,「你在那裏找尋什麼?」但是他的興趣是不同的,他的興趣在於他能夠攜帶一樣東西。

  小孩子開始殺害動物,他看到一隻螞蟻,就馬上將它殺死,這表示他能夠作某些事!他在享受做那件事,他會變得非常具有破壞性。如果他找到時鐘,他會打開它,他想知道裏面是什麼,他變成一個探尋者、一個發問者。

  他享受做事,因為那些事給了他的自我第三個門:他對他能夠做感到驕傲。當他會唱一首歌,他就準備要唱給每一個人聽,一有客人來,他就準備要唱,他等著某人給予一個暗示,然後他就可以唱那首歌,或者他能夠跳舞,或者他能夠做模仿表演,或其他事!不管它是什麼,他想要做一些事來顯示他不只是無助的,他也能夠做,這個作為將自我帶進來。

  第四個是自我演唱、歸屬和佔有。小孩子以「我的」房子,「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我的」學校來說話,他開始增加「我的」的範圍,「我的」變成他的關鍵字。如果你拿了他的玩具,他對玩具並沒有很大的興趣,他對「那個玩具是‘我的’,你不能拿走它!」更有興趣,記住,他對玩具並沒有很大的興趣,當沒有人有興趣,他會將玩具丟在牆角,然後跑到外面去玩,但是一旦有人想要拿它,他就不想給,它是他的「我的」。>

  「我的」給予一個「我」的感覺。記住,那些門不只是為了小孩,在你一生當中,它們都是維持那樣,當你說「我的」房子,你是孩子氣的;當你說「我的」太太,你是孩子氣的;當你說「我的」宗教,你是孩子氣的。

  當一個印度教教徒和一個回教徒開始宗教抗爭,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他們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他們並沒有真正成熟和長大,小孩子經常在爭論:「我爹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爹!」教士門也繼續在抗爭:「我的神的觀念是最好的、最強而有力的、最真實的!其他的人都只不過是如此如此而已。」

  這些都是非常幼稚的行為,但是它們在你一生當中都徘徊在你的周圍。你對你的名字很有興趣。當我改變人們的名字,有多少人非常頑固,他們不想改變名字,有少數人給我說:「我要當門徒,但是請你不要改變我的名字。」為什麼?「我的」名字,它似乎是某種象偉大財富那麼寶貴的東西,其實名字裏面並沒有什麼東西,但是有三、四十年的時間,你的自我是跟著那個名字而活的。自我很難關起一個門,所以那個名字要改變!好讓你能夠看到,那個名字是任憑私意的,它隨時可以改變,所以我只是直截了當地改變了你的名字。其他的宗教也有改名字的,如果你變成一個耆那教的和尚,他們會小題大作——一個很大的行列和慶祝,某人變成一個和尚!如此一來他會變得非常執著於那個新的名字!有那麼多慶祝、那麼多歡宴、那麼多榮耀和尊敬、那麼多無謂的紛擾,然後整個要點就喪失了。我只是實際上改變它,給你一個概念說名字不是什麼東西,它是任憑私意的,它能夠很容易改變,你可以被叫作甲,你可以被叫做乙,你也可以被叫做丙,那是無關緊要的,事實上你是沒有名字的,所以那是沒有關係的,任何名字都可以,它只是為了達到實用的目的。

  第五個門是自我形象。這一方面所談到的是一個小孩子如何看他自己,透過跟父母的相互作用,透過讚美和懲罰,他學習到去擁有他自己的形象——好的或壞的。

  小孩子總是期待父母如何對他們反應,如果他做某一件事,它們是讚美或懲罰他?如果他感覺被懲罰,他會認為:「我做錯了什麼事,我是不好的。」如果他做了某件好事而被讚美,他會認為:「我是好的,我被賞識。」然後他就開始去做更多更多的好事,好讓他能夠被賞識,或者如果父母非常挑剔,不可能取悅,或是他們的要求太過分,小孩子無法達到,那麼他會開始做他們認為「壞的」事情,他會有所反應和叛逆。

  這是兩個方式,但那個門是一樣的,或者你讚美他,而他覺得很好,他是一個有成就的人,或者如果你沒有讚美他,那麼他會說:「好,我將做給你看。」然後他也會使他的存在讓你感覺到,他會開始破壞東西,他會開始抽煙,他會開始做一些你不喜歡的事,他會說:「現在你看到了嗎?你必須留意我、必須注意我、必須知到我不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人,我在這裏,你不能忽視我。」好人和壞人、聖人和罪人就是這樣產生出來的。

  第六個就是理智的自己。

  小孩子學習理智、邏輯和辯論等各種方式,他知道他能夠解決難題,理智變成他本身一項很大的支持,那就是為什麼人們會辯論,那就是為什麼受過教育的人認為他們不是泛泛之輩,沒有受過教育,你會覺得有一點尷尬。你有一個很高的學位——哲學博士或文學博士——你繼續炫耀和展示你的學歷證件;你是一個金牌得主,你居整個大學之冠,這個那個,為什麼?因為你在顯示,你已經變成一個有理性的人,受過良好的教育,在最好的大學裏受教育,接受最佳教授的教育:「我能夠比其他任何人辯論得更好。」理智變成一個很大的支撐。

  第七個是獨特的努力、人生的目標、野心,以及想要變成什麼:透過什麼事物和什麼人、一個人想要變成什麼,想要變成什麼人。未來的顧慮、夢和長程目標出現了,這是最後階段的自我,然後一個人開始想,要在世界上做什麼才能夠留名青史,才能夠在時間的沙灘上留下你的姓名。變成一個詩人嗎?變成一個政客嗎?變成一個偉人嗎?做這個或是做那個?生命跑得很快,溜得很快,一個人必須做某些事,否則他很快就會變成空,沒有人會知道他曾經存在過。一個人想要變成亞歷山大帝或是拿破崙,如果可能的話,他想要變成一個有名的、眾人皆知的好人,或是一個聖人、一個偉人;如果不可能,那麼,他也想要變成某個重要人物。

  有很多殺人犯在法庭承認,他們之所以殺人並不是因為他們對殺那個人有興趣,他們只是想使自己的名字上頭條新聞。

  一個人從背後殺害某一個人,他甚至從來沒有看過那個人就刺死他,他完全不知道那個人,他們不認識,沒有友誼,也沒有敵意,他從來沒有見過他,這一次也是,他沒有看到他是死的那個人的臉,他沒有看到他,他只是從背後刺殺他,那個人坐在沙灘上看海浪,這個人來就殺死他。

  法庭感到很疑惑,但是那個人說:「我的興趣不在於那個被我殺死的人本身,那是無關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我要去那裏殺一個人,如果那個人不在那裏,那麼其他任何人都可以。」但這又是為什麼呢?他說:「因為我想要我的照片和我的名字上頭條新聞,我的欲望被滿足了,我在全國各地都被談論,我因此感到快樂,現在我準備要死,如果你判我死刑,我能夠快樂地死:人家已經知道我,我已經有名了。」

  如果你不能變得有美名,你就試著去變成惡名昭章,如果你不能變成聖雄甘地,你就寧願變成希特勒,但是沒有人想要保持默默無聞。

  這些就是七個門,透過這些門,自我的幻象被增強,變得越來越強,如果你瞭解這七個門,透過這七個門,自我能夠再度被送出去,慢慢地、慢慢地,你必須從每一門深入洞察你的自我,然後跟它說再見,然後空無就會產生出來。

經文說:

  所以,喔,舍利子,在空裏面沒有形體、沒有感覺、沒有知覺、沒有衝動、也沒有意識;沒有眼睛、耳朵、鼻子、舌頭、身體、頭腦:沒有形體、聲音、氣味、味道、可觸知的東西或頭腦的物件:沒有「視器官」的要素等等,直到我們來到:沒有「頭腦意識」的要素;沒有無知,也沒有無知的絕滅等等;直到我們來到:沒有腐敗和死亡的絕滅;沒有痛苦、沒有起因、沒有停止、也沒有途徑;沒有認知、沒有達成、也沒有「沒有達成」。

  這是一個非常革命性的描述……

  所以,喔,舍利子……

  「所以」在三段論法裏面,在邏輯裏面是完全切題的,但是在這段經文之前沒有論點,而佛陀卻說:「所以,喔,舍利子。」

  學者們一直非常頭痛,為什麼他使用「所以」。

  「所以」是三段論法的一部分:所有的人都是必有一死的,蘇格拉底是一個人,所以蘇格拉底是必有一死的,它是邏輯的一部分,在沒有命題、沒有辯論的情況下,佛陀突然說:「所以——」,這是為什麼?

  學者無法瞭解它,因為在表面上沒有辯論,但是在佛陀與舍利子的眼睛之間已經有了一次對話,已經出現了一項瞭解,聽著佛陀講空與空無,舍利子已經提升到空無的層面。

  在此,它能夠在你裏面升起,你能夠感覺到它——它的翅膀在你的周圍拍動。

  洞察他的眼睛,佛陀感覺到、看到:舍利子已經瞭解,現在辯論可以再進一步。在表面上沒有辯論、沒有爭論、沒有討論,但是有一次對話,對話是在佛陀和舍利子的兩個能量之間。有一個結合,他們兩個已經連結起來了,在那個連結當中,在那個連結的片刻,舍利子洞察了佛陀的空,因此佛陀說:「所以——你已經看到了,舍利子,現在我能夠更深入它,深入更細節的部分,現在我能夠說一些以前不可能的事。」

  所以,喔,舍利子,在空裏面沒有形體、沒有感覺、沒有知覺——

  ……因為沒有人可以去感覺,所以怎麼能夠有感覺?當自我不在那裏,就沒有感覺、沒有知識、沒有知覺、沒有形體產生。因為天空完全沒有雲,你可以從一朵雲看到一個形體,你不是有時候也會看到嗎?一朵雲看起來好象一隻象,然後它變成一隻馬,然後變成其他東西,它繼續在改變,它形成了很多形體,但你是否曾經看過任何形體在純淨的天空裏產生?沒有任何形體曾經產生。

  沒有形體、沒有感覺、沒有知覺、沒有衝動……

  當裏面沒有人,衝動如何能夠產生?欲望如何能夠產生?

  ……也沒有意識。

  當沒有內容物、沒有客體,主體也會消失,那個一直都是屬於客體的意識也不會再在那裏被發現。

  佛陀說:「每一樣東西都消失為空無,舍利子。現在你能夠瞭解,所以我說它,你已經看到它!你已經洞察了我!你已經在那個邊緣,你已經窺進深淵、窺進永恆、窺進那深邃的深處。」

  沒有形體、聲音、氣味、味道、可觸知的東西或頭腦的物件:沒有「視器官」的要素等等——沒有「頭腦意識」的要素……

  當你處於那種狀態,你甚至無法說:「我處於空無的狀態。」因為如果你這樣說,你就走回來了。

  ……—直到你來到:

  如果你說:「我經驗到空無。」那意味著你回到了形體的世界,頭腦已經開始再度運作。在那個片刻你跟空無是分不開的,所以你怎麼能夠說:「我經驗到空無?」空無不象一個客體,它跟你是分不開的,你跟它是分不開的,在那裏,觀察者就是被觀察的;在那裏,客體就是主體,二分性消失了。

  沒有無知,佛陀說。……

  沒有知識,也沒有無知,因為唯有當你就知識而言的時候,無知才會存在,它是跟知識相比較的,你說一個人是無知的,你是什麼意思?你是將他跟一個博學多聞的人比較,但是沒有知識就不可能有任何物質。

  沒有無知,也沒有無知的絕滅。

  佛陀說:記住,我不是再說無知消失,無知從來就不存在,它是一個知識的影子,它是一個沉迷於知識的頭腦的影子。

  當你把光帶進一個黑暗的房間裏,你怎麼說?你說黑暗消失,它離開房間、逃離房間、逃走了嗎?不,你不能夠這樣說,因為黑暗一開始就不存在,它怎麼能夠離開?光出現,黑暗就找不到,因為黑暗知識光的不在。

  所以沒有無知,也沒有無知的絕滅;沒有知識,也沒有「沒有知識」。一個人對於所有這些知識和無知都沒有任何概念,只是天真的、童貞的。免于知識同時又免於無知就是童貞的、純潔的。

  沒有腐敗和死亡……

  因為沒有一個人可以去死,記住,沒有腐敗和死亡的絕滅,而佛陀不是在說死亡消失,因為死亡從一開始就不在那裏,說死亡消失一定是錯的,佛陀的主張是非常非常完美的,非常非常小心的,他從來沒有講出一句能夠讓任何知道真相的人反駁的話,他沒有妥協,他沒有跟聽者妥協,他盡可能說出了能夠說出來的最完美的東西。

  沒有痛苦……

  現在他來到了革命性的最終陳述。

  你一定聽過佛陀四個高貴的真理,第一個高貴的真理就是痛苦:每一個人都是痛苦的,整個存在都是痛苦、苦痛、悲慘和身心的極度痛苦。第二個高貴的真理是:痛苦的起因在於渴求和欲望。痛苦存在:這是第一個高貴的真理;第二個高貴的真理是痛苦有一個原因,而那個原因就是欲望,我們受苦是因為我們欲求;第三個高貴的真理是:這個欲求可以被停止,那是可能的,它可以被停止,借著深入洞察欲求,它可以被停止,當欲求停止,痛苦就消失;第四個高貴的真理是:由一個八重的途徑可以導致欲求的停止,以及隨之而來的,痛苦的停止。

  這是佛教最基本的哲學,然而在這個陳述裏,佛陀連那四個真理也否定了。

  他說:「沒有痛苦、沒有起因、沒有停止、也沒有途徑。」

  從來沒有人陳述這樣一個革命性的東西,佛陀達到了革命的最高峰,其他每一個人都趕不上他。

  現在學者一直在擔心這是矛盾的,佛陀教導說有痛苦,然後有一天他說:「沒有痛苦。」他教導說痛苦有一個起因,然後有一天他說:「沒有起因。」他教導說有一個可能性,痛苦可以被停止,然後有一天他說:「沒有停止。」他說——他的整個佛裏是依據這個陳述——有八重途徑:正確的洞見、正確的練習、正確的靜心、正確的三摩地,以及諸如此類的途徑等等;這是將你引導到最終真理的八個分支途徑;然後有一天他說:「沒有途徑,真實的存在是一個沒有途徑的真實存在。」為什麼要有這樣的矛盾?

  第一個陳述是對那些不知道他們不存在的人所說的,第一個陳述是對那些充滿自我的一般人所說的,而這部心經的陳述是對處於一種特殊的空間,處於一個特殊的狀態之下的舍利子所說的。

  所以,喔,舍利子……

  現在我能夠對你說這個,我以前不能說,因為你還沒有準備好,現在你看進了我裏面,當你看進我裏面,你已經看到了空無是什麼,你已經嘗到了它!所以,舍利子!現在已經能夠對你說沒有痛苦——那是一個夢,人們在夢中受苦;沒有起因——人們在夢中欲求;沒有停止——人們在夢中練習、做一些方法、靜心冥想、做瑜伽等,整個途徑都存在於夢中。現在我能夠對你說,因為你是醒的,舍利子,你的眼睛是睜開的,現在你已經看到自我不存在。

  離開自我就是離開睡眠(自性的睡眠),離開自我就是離開黑暗,離開自我就是成為自由的,在那個自由當中可以說是沒有途徑。它就好象是一個夢。

  你在夢中受苦,當你在夢中受苦,它是那麼地真實,你在找尋:「為什麼我在受苦?」然後你在夢中遇見一位偉大的聖人,那個聖人說:「你受苦是因為你在欲求,你那麼迷戀於金錢,所以你因此而受苦,如果你放棄那個欲望,痛苦就消失了。」你瞭解它,它是很邏輯的,你知道它,你自己有經驗,每當你欲求,痛苦就來臨,欲望越多,痛苦就越多,欲望越大,痛苦就越大,你瞭解他,然後你問:「那麼要如何停止它?」然後那個偉大的聖人說:「你做倒立,你做瑜伽,你做動態靜心,你做亢達裏尼靜心,你做那達布拉瑪靜心,你做團體治療,你做遊戲靜心,你做原始療法,以及所有的。」那個偉大的聖人說:「你做這些事情,它們會對你有幫助,你會變得更瞭解你的欲望,然後你就可以拋棄欲望。」

  所以那個聖人給一個非常好的八重途徑,他說:「這就是那個方法。」有一天,你將會真正醒來——記住,這些事情會幫助你醒來,即使你在夢中倒立,你的夢也可能被打破,試試看!今天晚上就試試看!當處於夢中,就在夢中倒立,突然間你會瞭解,你是醒的,在夢中做亢達裏尼靜心,你將會是醒的,如果你不醒,至少你先生會醒,鄰居會醒,某些事將會發生。

  所有的方法都只是要喚醒你,但是你是醒的——

  所以,舍利子……

  現在佛陀可以告訴舍利子這些,因為他是醒的,佛陀可以說:「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真理——沒有人存在,門徒不存在,師父不存在,夢不存在,痛苦不存在,聖人不存在,起因不存在,停止也不存在,沒有途徑。」

  這是真理的最終陳述。

  但是這之能夠在最高階段,在梯子的第七階才說,舍利子在這一天到達了那一階,那就是為什麼「所以」,舍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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