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破除解脫實有分二,先看第一:破內部許解脫實有——在佛教內部,小乘的經部和有部也許解脫實有。
破解脫實有·破內部許解脫實有
離縛所縛因,若有餘解脫,
彼都無所生,故不名解脫。
佛教內部有些不瞭解無為法唯有名的諸師問曰:諸佛雖然說:“極微”不是常法,但說“無為法”是“常”。所以由道諦所得的滅諦是實有,如像河堤,實有存在。若是無有滅諦,佛說滅是第三聖諦也就不合理了。答曰:離能系縛生死的集諦和所系縛的苦諦,及為解脫苦集二諦因的道諦以外,若另有其餘的解脫法,彼法必定能饒益果,但是,於彼涅槃果都無有所生,亦不起少許的饒益,是故不應說滅諦實有即名解脫,若說則不合理。如佛對諸比丘說:“諸比丘,過去世、未來世、虛空、涅槃和補特伽羅,此五法唯有名言而無實體。”若許實有即違佛語,所以應當許解脫唯名言假安立,而不應許實有體性。
“縛”即能縛,指集諦,即煩惱和業;“所縛”指苦諦;“因”指解脫之因,即道諦,它能滅除苦諦和集諦。離開這三者以外,還有另外一個所謂的解脫嗎?這樣的解脫,對果能產生作用嗎?沒有作用。因為不需要再解脫了,已經解脫了。不需要它了,它無所生,也不會饒益於果,所以這個東西不名為解脫。
甲操傑大師釋曰:
佛教內部有些不瞭解無為法唯有名的諸師問曰:諸佛雖然說:“極微”不是常法,但說“無為法”是“常”。所以由道諦所得的滅諦是實有,如像河堤,實有存在。若是無有滅諦,佛說滅是第三聖諦也就不合理了。
無為法是什麼?涅槃和解脫都是無為法。道諦不是無為法,是有為法。“無為法唯有名”,即無為法也是唯名言安立,包括涅槃和解脫,沒有實體。沒有一個有自性的東西在那裏等著我們去證,它只是滅除了煩惱諸苦以後,安立這樣一個狀態名為涅槃、解脫,所以說是唯名安立的。
諸佛說了,極微不是常法,前面我們也破了極微是常。佛的確還說了,無為法是常,這我們也承認,可是他們理解錯了——他們認為“常”即是“實有”。但我們認為,“常法”不等於“實有”。他們把這個概念混淆了。
他們問:既然承認無為法是常,而且是佛所說,那麼常就是實有啊,你怎麼不承認涅槃是實有呢?他們有一個比喻,說滅諦就像一個堤壩,有了這個堤壩,才能擋住煩惱之水。這個堤壩——滅諦——一定是存在的,滅諦不存在的話,煩惱還會過來,所以聖者的身上一定有一個實有的滅諦存在。
他們還說,如果沒有滅諦的話,佛為何說滅諦是第三聖諦?總共有四諦(苦、集、滅、道),如果滅諦不存在的話,佛就不能說四諦,只能說三諦了。這也是他們的一種曲解。我們把重點放在“滅”上,他們把重點放在“諦”上;我們認為“諦”是真理的意思,他們認為“諦”是實有的意思,在這一點上,他們產生了誤解。
答曰:離能系縛生死的集諦和所系縛的苦諦,及為解脫苦集二諦因的道諦以外,若另有其餘的解脫法,彼法必定能饒益果,但是,於彼涅槃果都無有所生,亦不起少許的饒益,是故不應說滅諦實有即名解脫,若說則不合理。如佛對諸比丘說:“諸比丘,過去世、未來世、虛空、涅槃和補特伽羅,此五法唯有名言而無實體。”若許實有即違佛語,所以應當許解脫唯名言假安立,而不應許實有體性。
這是從教量上來破。對方說我們違背了佛語,所以我們也引用上述佛語回答對方說:“不是我們,而是你們在違背佛語,應當許涅槃唯名言假安立而有,而不應許實有體性。”這些理論講起來比較抽象,好像跟我們沒有什麼關係,實際上我們的思想中是有這麼一個實有的東西存在。
我們舉個例子,比如道家的神仙學說,講究煉丹,為什麼煉丹啊?他們承認有靈魂,而且有一個秘密傳說,可以讓靈魂不死。要想不死,靈魂必需有一個依存處,那麼依存在什麼地方呢?依存在肉體上不可靠,依存在植物上面、虛空之中都不靠譜,所以道家一定要練就一個“丹”,這個丹可以讓他不生不滅,不老死。丹練成了,他的神識,或稱之為“魂”就可以鑽進去,住在那個地方。如果靈魂依附於丹,不就可以長生不老了嗎?這是一個“很偉大的夢想”,也是一個“中國夢”。我們的秦始皇就曾下令在全國尋找煉丹高手,最後被騙了,而且騙了兩次。騙子帶了五百童男、五百童女和好多黃金,說要到大海之中一個神仙島上去煉丹,結果一去不返。相傳他駕著船到日本去了,所以日本人大部分是這些中國人的後代。
道家的這種觀念代表著中國古人的一種樸素思想——都夢想著長生不死,尤其那些達官權貴們,他們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所以想長生不死,因為日子過得太舒坦了,他就想繼續延長,這個夢想自然就產生了。
一般老百姓還考慮不到這個問題,老百姓每天只要能洗個澡,打個牌,總想著“快樂一秒是一秒”是吧?還不會考慮到究竟能活多長。比如廣西有一個國際長壽村——巴馬,那個地方的老人有不少能活一百多歲。我去巴馬的時候住的那家客棧上面,就有一個一百多歲的老人。後來看到一篇採訪文章,記者問一位元老人:您活了一百多歲了,您現在最大的夢想是什麼?您有什麼心願?老人的回答好像不是我們所想要的,他比較直,他說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早一點結束!這可能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他活了120多歲,覺得生活沒有多大意思,就沒有繼續活下去的願望了。
對於道家來說,煉成丹,長生不老就是解脫,就是終極目標。佛教提出另外一個目標叫解脫。印度外道提出一個“神我”來,那個“神我”是不生不死,也就是解脫系縛了。是不是大家潛意識中都有一個這樣的夢想?
問一個學生:你想解脫,這個解脫是什麼意思?
答:就是不再輪回了。
問:不再輪回呆在哪里呢?
答:呆在佛國。
問:呆在佛國幹什麼呢?
答:不生不滅。
問:不生不滅,就一個人呆在那裏?
答:……
你所想的涅槃,就是不生不滅,不再輪回。不再輪回是對的,但你的不再輪回就是呆在那裏如如不動,不生不滅,是個常法。常法就沒有思考,不能有任何心裏活動,那跟木頭有什麼區別?你說那東西有意思嗎?你沒有細細分析,只說我不想投生了,如果細細一想,就有問題。
打個比方,你不想投生了,就讓你呆在一個地方,這個地方是真空地帶,沒有吃,沒有喝,把你的心抽離,不讓有任何思想活動,讓肉體不腐爛,然後你一直這麼呆著,如如不動,確保所謂的不生不滅——我們一般想的解脫就是這麼一個概念。這樣的概念,實則就是外道的實有觀念,認為解脫是實有的,有那麼一個狀態,是個真空地帶,我一旦過去,就可以不生不死,就可以離系,時間也停留,就達到所謂的解脫了。實質還是實有思想在作怪。
我們再想一想,我們有一個夢想,想成佛,那你想成的佛是什麼樣子呢?一定是放光,光芒萬丈;一定是神通變化,飛來飛去。但要知道,飛來飛去是有為法,要耗費能量,一旦耗費能量,根據能量守恆定律,就會有耗盡的時候,一旦耗盡,你那個“佛”也就完了。如果說你那個“佛”有無窮無盡的能量,不需要充電,對不起,那就是無為法,無為法就不要折騰,你就好好呆在那裏如如不動,無思無想,像大仙一樣,放光去吧。你說這多無聊?
要知道佛陀有三身,你只成就化身、報身,那是折騰,折騰還是有能量耗盡的時候。佛陀最主要的一個身叫“法身”,法身是無為法,他不折騰,不存在什麼能量守恆的問題。因為他無處不在,所以不需要來去。我們有來有去,是因為我們佔有的空間有限,佛無處不在,所以不需要從此處到彼處,“法身”就能做到這一點。因此法身不存在折騰這回事,不存在能量消耗的問題,也不存在生滅的問題。這些問題如果不懂的話,你所說的成佛也好,成什麼也好,只要一想出來,就一定是你的實有執見帶來的,一定是帶有自性的東西,而那恰恰是一種完全不合理的虛構。
所以,如果我們不學習中觀,不學習佛法的話,我們呈現出來的夢想是比較幼稚、比較天真的。現在說天真,不說老年癡呆症了。說他老了,怎麼那麼天真,實則就是說像老年癡呆症一樣,越來越幼稚。我們修行所構建的願景,像成佛、解脫、開悟,也是如此。
我們說開悟了,以為就什麼都懂了,其實開悟跟什麼都懂沒有必然關係,又不是成佛。什麼都懂只是知識問題,而開悟是一種體驗,它是心行處滅,任何的思維,分別念等作意性的東西全部熄滅,包括什麼感受苦樂這些東西,都已經不復存在。它直接是一種分別心的熄滅,是一種原始的所謂“真心”——直覺智——師尊說直覺智的一種體驗。這種無分別直覺智的體驗就是對事物的認識不需要通過比量,可以直接見到。
比如我們說無常,那僅僅是推理,如果開悟,就直接見到無常,就不需要這麼多的說教。再比如我們所認為的消除苦樂,其實是我們的顛倒心產生的,是分別出來的,但在開悟的時候,我們的顛倒見就沒有了。沒有分別心,就應該沒有貪、沒有嗔、沒有癡,三毒就滅除了,所以它體驗的是一種寂靜、離戲、光明、無為法。
要瞭解這些知識必須學習,不學習的話,就沒辦法去證,為什麼呢?因為不瞭解,你證什麼?但是我們現在都是從反面去講,講我們所要破除的是什麼,而沒有講我們直接要證的是什麼,這就是應成派的觀點。把這些顛倒見、實有執破除了以後,就是我們所要證的,這個彎兒要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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