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過年，鄉鄰多有來問診者。其中一例頗費玩味。
女，50歲左右。面色蒼黃，眠差，多夢，時有噯氣，其夫訴曰：“晚間常替死人說話”，時時無意識地自行奔出房外，經嘔吐若干痰涎後即轉常，病情已有多年。一例怪病。
所謂“替死人說話”，經其夫解釋，類似於鬼神附體一般，患者講話的口氣與立場一如故去的某些親戚。聽來有一些恐怖。但這一類症狀亦非難以解釋。記得早年讀明清醫著如《辨症錄》《石室秘錄》等，書中多有“夢與鬼交”一類的論述，當時覺得好玩，也沒有仔細研讀，大約是說的些離奇的性夢，以女患者居多。本例非“夢與鬼交”，但可以稱之為“夢與鬼語”，夢中神志不清，現離奇幻象，非鬼非神，乃痰作祟。神志經嘔吐若干痰涎後即轉常，也證實了這一點。
同時，中醫學有一句常用的俗語：“怪病多痰”，“頑疾怪病痰作祟”，《雜病源流犀燭·痰飲源流》所說：“人自初生，以至臨死，皆有痰。……而其為物，則流動不測，故其為害，上至巔頂，下至湧泉，隨氣升降，周身內外皆到，五臟六腑俱有。試罕譬之，正如雲霧之在天壤，無根底，無歸宿，來去無端，聚散靡定。火動則生，氣滯則盛，風鼓則湧，變怪百端，故痰為諸病之源，怪病皆由痰成也”。其實，古人所說的怪病，多指精神方面的疾病，頑痰留滯不去，蒙蔽清竅，出現精神失常，從痰論治，常獲良效。小說中經典的痰迷心竅的案例是範進中舉的故事，經其岳丈當面一個大耳光，即告豁然。當然，面對本例鄉鄰我不可能施此方案。遂疏下方：
陳皮 10g 竹茹10g 法夏15g 茯苓10g 生甘草6g 枳實殼各6g 膽星10g 菖蒲10g 蒼術10g 遠志10g生龍牡各30g 10劑，水煎服
2日後鄉鄰即來致謝，說服藥2劑後即有明顯效果，患者胸膈通暢，精神症狀漸複，囑其繼續服藥，並加服礞石滾痰丸。
遂感：臨床多有怪症，常有如履薄冰之感，仲聖心法，日日研習，不敢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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