襯韻也叫借韻,是指格律詩的首句不壓本韻,而用鄰近它韻的現象。從詩律理論上看,近體詩用襯韻是格律詩偶句韻式的一種變異。在首句上採用鄰韻,兩韻的差別不大,能夠實現韻聲之間的相互呼應和配合取得聲韻和諧的效應,增強本韻的音響旋律。首句襯韻,其韻字一定要選用鄰韻字,不能隨意用其他韻部的字。
  
   平聲韻的鄰韻關係
   1 .東--冬
  2.江--陽
  3.支--微--齊
  4.魚--虞
  5.佳--灰
  6.真--文--元(半)
  7.寒--刪--先--元(半)
  8.蕭--肴--豪
  9.庚--青--蒸
  10.覃--鹽--鹹

   平聲三十韻中唯有歌、麻、尤、侵等四個韻部沒有鄰韻

   寫詩用韻之法 / 錢明鏘

  一、用韻之重要
  韻是詩詞格律的基本要素之一。
  何謂韻?劉勰于《文心雕龍》雲:“同聲相應謂之韻”。易言之,“韻”即是“同一收音”的意思。如“東、公、空、通、同、聰、烘、紅、隆”等字,皆以“ong”收音,即同屬一韻。而取“東”字為代表,稱之為“東”韻。又如“先、天、填、年、千、煎、綿、延、前”等字,皆以“ian”為收音,亦同屬一韻,而取“先”字為代表,稱之為“先”韻。將某些詩句之末尾,用上同韻之字,即稱為押韻。如王之渙之“登鸛雀樓”詩: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其中“流”與“樓”字,俱在“十一尤”韻之中,稱之為押“十一尤”韻。
  押韻,古代叫“葉”(協)韻,是相對或相應的意思。
  自古以來,詩歌就注重用韻。最早的《彈歌》:“斷竹、續竹、飛土、逐肉。”竹和肉就已經上口押韻了。《詩經》幾乎沒有一首不押韻的,而用的方式也很多。有首句押韻、次句押韻、末句押韻。如《詩經》的開篇:“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鳩、洲、逑,是押的下平聲十一尤韻。儘管那時還沒有發現四聲,也沒有韻書,但人們在實踐中已懂得音韻的運用了。詩經、楚辭、漢賦、唐詩、宋詞、元曲、唱詞、鼓詞、打油詩、快板書等,無不是押韻的,故統稱為韻文。是韻文就得押韻,不押韻就不能成為韻文,格律詩詞更是如此。
  為什麼要用韻,其作用有二:
  (一)、將許多渙散之音,聯絡貫串,以成為完整之聲調,使詩歌之節奏更鮮明、更和諧。吟誦起來,令人覺得鏗鏘悅耳。
  (二)、為便於成記憶,詩之有韻,使人讀之琅琅上口。即使篇幅較長,亦易於完成背誦。
  目前寫舊體詩所通行之韻部,為清康熙時頒佈之“佩文府韻”。該詩韻乃是以元末陰時夫(平水人)考定之“平水韻”為藍本,共一百六韻。其中平聲分上、下二部各十五韻,上聲二十九韻,去聲三十韻,入聲十七韻。其一東、二冬等之數目,只用於標明韻目之次序,沒有其他意義。而上平、下平亦只是平聲上卷、下卷之分,因平聲字較多,故分為二卷。非陰平、陽平之謂。
  由於時代不同,語言語音也發生變化。
  新中國成立後,推廣普通話,語言逐漸規範,新四聲在運行。但對讀古詩和作格律詩,存有一定難度。如杜牧《山行》: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xié)用中文拼音讀斜,就不和諧,不押韻,而唐代語音是押韻的,這個“斜”字上海方言現仍是唐音。《平水韻》沿用一千多年了,改革是勢在必行。目前新聲新韻的韻書陸續出版。如:《詩韻新編》、《十八部韻》、《十三轍》等。《中華詩詞》於2002年第一期刊登《中華新韻府簡表》、《中華今韻簡表》,2004年第五期又刊登了《中華新韻(十四部)》,均為新聲新韻。取消入聲字,那麼填詞怎麼辦?好在每個韻部都注明那些是入聲作平聲,入聲作上聲或入聲作去聲的字,這樣填詞時,仍可作入聲字用。我《快速制曲手冊》中附有《曲韻新編》亦可作參考。
  
  二、押韻六種格式
  用韻規則共有六種格式,除第一種正格和第二種“孤雁入群格”為常用的正格外,其餘四格均是特殊形式的變格。一般不予提倡慣用。茲分述於下:
  (一)、正格。
  近體詩押韻之規則,原則上律詩、絕句等近體詩,無論平韻、仄韻皆可押,押仄韻者稱古絕或古律。押韻之位置,皆位於偶數句之句末,至於第一句則可押可不押。大體上五言詩以不押居多,而七言詩則相反。
  安徽姚遠先生,將押韻規則歸納為四點,茲將前三點屬於正格的抄錄於後以供參考。
  甲:押韻位置:
  近體詩押韻的位置是固定的,除首句可押可不押韻外,其他都是偶句押韻。律詩是二、四、六、八句押韻,絕句是二、四句押韻,對此,詩人不把首句算在內的,稱五、七言律詩,為五、七言“四韻”詩。稱五、七言絕句為“兩韻”詩。如杜甫《月夜》:

  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

  這首五絕,二(看)、四(安)句末位置上入韻,是用上平聲十四寒韻目。再如文天祥《過零丁洋》:
  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風拋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裏歎零丁。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這首七律,除首句入韻外,二(星)、四(萍)、六(丁)、八(青)的位置入韻,是用的下平聲九青韻目 。
  乙:押平聲韻:
  無論是律詩、長律,還是律絕(絕句),一般都押平聲韻,不押仄聲韻(押仄聲韻稱古絕、古律)。如林則徐《赴戌登程口占示家人》:

  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謫居正是君恩厚,養拙剛於戌卒宜。
 戲與山妻談故事,試吟斷送老頭皮。

  尾聯兩句是引用一則故事:宋真宗聽說隱者楊樸能詩,想召他做官。問他來京時,是否有人作詩相送?答:臣妻有一首:“更休落魄耽杯酒,且莫倡狂愛吟詩。今日捉將官裏去,這回斷送老頭皮。”真宗大笑,放還山林。
  這首七絕,同上面七律一樣都押平聲韻,是上平聲四支韻目。
  丙:一韻到底,不能換韻:近體詩用韻很嚴,無論是律詩、排律,還是絕句,都必須一韻到底,中途不能換韻。
  (二)、飛雁入群格——即首句所押之韻,不在同一韻部之內的,稱之為“飛雁入群格”(或稱孤鶴入群格)。這種格以用鄰韻為多見。所謂鄰韻,指的是韻部排列相鄰,而語音又相近的韻。如東冬,支微齊、魚虞、佳灰、真文元、寒刪先、蕭肴豪、庚青蒸、覃鹽咸、江陽、佳麻、蒸侵。這些韻現在可以通押,韻放寬是可以的,但平仄,對粘還是要嚴的,不能放寬。如果不是鄰韻則必須以古韻能通轉者為限。現舉數首為例:

  伊州歌  金昌緒(一作蓋嘉運作)(飛雁入群格)

  打起黃鶯兒,(支韻)莫教枝上啼(齊韻)。
  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齊韻)。

  楓橋  孫靚(飛雁入群格)

  白髮重來一夢中,(東韻)青山不改舊時容(冬韻);
  鳥啼霜落寒山寺,攲枕猶聽半夜鐘(冬韻)。

  雪梅  盧梅坡

  梅雪爭春未肯降,(江韻)騷人閣筆費評章(陽韻)。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陽韻)。

  雪作  曾 幾

  臥聞微霰卻無聲,(庚韻)起看階前又不能;(蒸韻)
  一夜紙窗明似月,多年布被冷於冰;(蒸韻)
  履穿過我柴門客,笠重歸來竹院僧;(蒸韻)
  三白自佳晴亦好,諸山粉黛見層層。(蒸韻)
  此詩押十蒸韻,而首句借用“庚”韻字為韻腳。清沈德潛《說詩晬話》雲“起句可不用韻,故宋人有用別韻者,然必於通韻中,方可借入,若庚、青韻詩,起句入真、文、寒、刪韻;先韻詩,起句入覃、盬、鹹韻,則雜然不可為訓。”汪師韓於《詩學纂聞》亦雲:“唐律第一句多用通韻字,蓋此韻原不在四韻之數,謂之‘孤雁入群’。然不可通者,亦不可用也。”而謝榛《四溟詩話》則曰:“七言絕律,起句借韻,謂之孤雁出群(按:當作孤雁入群格)宋人多有之。寧用仄字,勿用平字,若子美‘先帝貴妃俱寂寞’,‘諸葛大名垂宇宙’是也。”于此可知各人持論,亦自稍有不同。
  (三)、飛雁出群格——末句所押之韻,非在同一韻部之內,稱之為“飛雁出群格”(或稱孤鶴出群格)。然亦須以古韻能通轉者為限。如:

  故行宮  元 稹

  寥落故行宮,(東韻)宮花寂寞紅;(東韻)
  白頭宮女在,閒坐說玄宗。(冬韻)

  中夏晝臥  劉 兼

  寂寂無聊九夏中,(東韻)傍簷依壁待清風;(東韻)
  壯圖奇策無人問,不及南陽一臥龍。(冬韻)

  呼 陀 河  范成大

  聞道河神解造冰,(蒸韻)曾扶陽九見中興;(蒸韻)
  如今爛被胡羶涴,不似滄浪可濯纓。(庚韻)

  詩押“十蒸”韻,而末句借用“八庚”韻之字。

  言懷  黃景仁

  聽雨看雲暮復朝,(蕭韻)誰於籠鶴採豐標;(蕭韻)
  不禁多病聰明減,詎慣長閒意氣銷;(蕭韻)
  靜裡風懷玄度月,愁邊心血子胥潮;(蕭韻)
  可知戰勝渾難事,一任浮生付濁醪。(豪韻)

  詩押“二蕭”韻 ,而尾聯借用“四豪 ”韻之字。以上皆稱為“飛雁出群格”。
  (四)、進退格——律詩之押韻,又有所謂“進退格”者,例如七律八句四聯,首聯押“一先”韻,次聯換“十一真韻”,第三聯復用“一先韻”,末聯更用“十一真”韻。一進一退,然亦必須限於古韻本相通之範圍內,不可任意。黃朝英《緗素雜記》雲:鄭谷與僧齊己、黃損等,共定今體詩格雲:“凡詩用韻有數格,一曰葫蘆,一曰轆轤,一日進退。葫蘆韻者先二後四,轆轤韻者雙出雙入,進退者一進一退,失此則謬矣!”如李師中《送唐介》詩:

  孤忠自許眾不與,獨立敢言人所難;(寒韻)
  去國一身輕似燕,高名千古重於山;(刪韻)
  並游英俊顏何厚,未死奸諛骨已寒;(寒韻)
  天為吾君扶社稷,肯教夫子不生還。(刪韻)

  此所謂進退韻格也,“難寒”二字在寒韻,“山還”二字在刪韻,誠合體格,豈率爾而為之哉?《冷齋夜話》載當時唐李對答語:“言此詩為落韻詩,蓋渠不見鄭穀等所定詩格,有進退之說,而妄為云云。”又如:韓子蒼進退韻近體詩:

  盜賊猶如此,蒼生困未蘇;(虞韻)
  今年起安石,不用哭包胥;(魚韻)
  子去朝行在,人應問老夫;(虞韻)
  髭鬚衰白盡,瘦地日攜鋤。(魚韻)

  苕溪漁隱雲:“鄭穀等共定今體詩格,‘一進一退’韻,如李師中送唐介七言八句是也。子蒼五言八句近體詩亦用此格。蓋‘蘇夫’在‘虞’韻,‘胥鋤’在‘魚’韻也。”又如蘇東坡《題南康寺重湖軒》詩:

  八月渡重湖,(虞韻)蕭條萬象疏;(魚韻)
  秋風片帆急,暮靄一山孤;(虞韻)
  許國心猶在,匡時術已虛;(魚韻)
  岷峨千萬裏,投老得歸無。(虞韻)

  此詩以“魚虞”二韻相間而押,《清波雜誌》謂東坡自跋雲:“律詩可用兩韻。而引李誠之(師中)送唐子方(介)詩,兩押‘寒山’韻為證,不知誠之本用進退格耳!”
  (五)、轆轤格——轆轤韻者如黃山谷《謝送宣城筆》詩:

  宣城變樣蹲雞距,(虞韻)諸葛名家捋鼠鬚;(虞韻)
  一束喜從公處得,千金求買市中無;(虞韻)
  沒投墨客摩蝌蚪,勝與朱門飽蠹魚;(魚韻)
  愧我初無草元(玄)手,不將閒寫吏文書。(魚韻)

  此詩之前半押“虞”韻,後半則押“魚”韻,即所謂轆轤韻也。吳師道之《吳禮部詩話》雲:“轆轤出入用韻,必有奇字乃可。若句韻尋常,則用此何為?又必用韻聯而聲協者,若東冬、寒山、肴豪、清青之類。今人間越用之,或一在上平、一在下平,皆非是。”
  (六)、極端之格——另有一種極端之格如:

  永王東巡歌  李 白

  祖龍浮海不成橋,(蕭韻)漢武灣陽空射蛟;(肴韻)
  我王樓艦輕秦漢,卻似文皇欲渡遼。(蕭韻)

  本詩押“二蕭”韻,卻於次句押“三肴”韻中之字。

  次韻答寶覺  蘇 軾

  芒鞋竹杖布行纏,(先韻)遮莫千山又萬山;(刪韻)
  從來無腳不解滑,誰信石頭行路難。(寒韻)

  首句押“一先”韻,次句押“十五刪”韻,而末句押“十四寒”韻。

  聞  鶯  楊萬里

  曉寒顧影惜金衣,(微韻)著意聽時不肯啼;(齊韻)
  飛入柳陰深處去,數聲只有落花知。(支韻)

  首句押“五微”韻,次句押“八齊”韻,而末句押“四支”韻。如以上三例,乃是通韻之極端例子。
  以上六種格式,除一、二兩格可以經常使用外,其他數格一般不宜提倡。現在主張將詩韻放寬,如果後四種格式的韻腳,如能符合新聲新韻,或符合古韻通轉,都可以用。古人都如此放寬,今人何必執意苛求。  
  三、押韻十忌
  jqk一]、忌出韻——出韻即俗稱之落韻,如押“一東”韻之詩,誤押上“三江”韻或“八庚”韻中之字,即為出韻(前述之孤雁入群格等不論)。然而袁枚之《隨園詩話》雲:“唐人律詩,通韻之例極多,劉長卿《登思禪寺》五律,‘東’韻也,而用‘松’字。蘇頲《出塞》五律,‘微’韻也,而用‘麾’字。明皇之《錢王睃巡邊》長律,‘魚’韻也,而用‘符’字。李義山屬對最工,而押韻頗寬。如東冬、蕭肴之類,律詩中竟時時通用,唐人不以為嫌也。”這說明古人用韻就已經放寬,當今更不應死守平水韻。
  (二)、忌湊韻——所押之韻,與全句之意義不相連屬,而勉強湊合者。凡湊合之句必軟,軟則不穩。李東陽《懷麓堂詩話》雲:“詩韻貴穩,韻不穩則不成句。和韻尤難,類失牽強,強之不如勿和。善用韻者雖和猶其自作,不善用者雖自作猶和也”。沈德潛《說詩晬話》亦雲:“詩中韻腳,如大廈之柱石,此處不牢,傾折立見。故有看去極平,而斷難更移者,安穩故也。安穩者,牢之謂也。杜甫詩‘懸崖置屋牢’之句,可悟韻腳之法。”
  (三)、忌重韻——重韻即同一韻腳,而重複押之之謂。此在近體詩懸為厲禁,而古體詩則不避。黃山谷雲:“老杜《飲中八仙歌》二十二句之中,共押二眠字,二天字,二船字,前字凡三押,此歌分八篇,人人各異,雖重用韻無害,亦周詩分章之意耳!”顧炎武《日知錄》則雲:“古人不避重韻,杜子美飮中八仙歌,用三前、二船、二眠、二天。宋人疑古無此體,遂欲分為八章,以為必分為八,而後可以重押無害。不知柏梁台詩,二之、三治、二哉、二時、二來、二材,已先之矣。”
  (四)、忌倒韻——連兩字而成一詞者,為遷就韻腳,有可顛倒而用的。如:“先後、新鮮、來去、慷慨、悽慘、光輝、牛馬、天地、玲瓏、參商、羅綺、琴瑟、乾坤”等,然須於義不礙方可。如不可而倒之,即稱之為倒韻,切不可用。嚴有翼《藝苑雌黃》雲:“古人詩押字,或語有顛倒而理無害者,如韓退之以‘參差’為‘差參’,以‘玲瓏’為‘瓏玲’是也”。王楙《野客叢書》引《漢皋詩話》雲:“字有顛倒可用者,如羅綺、綺羅,圖書、書圖,毛羽、羽毛,白黑、黑白之類,方可縱橫。惟韓愈、孟郊輩才豪,故有湖江、白紅、慨慷之語。後人亦難仿效。若不學矩步,而學奔逸,誠恐麟麒、凰鳳、木草、川山之句紛然矣!”
  (五)、忌啞韻——啞韻者,為聲調不響亮,或意義不明顯之謂。如“東”韻之“忡、懵”等字即是也。《隨園詩話》雲:“欲作佳詩,先選好韻。凡音涉啞滯者,便宜棄舍,‘葩’即花也,而‘葩’字不響。‘芳’即香也,而‘芳’字不響。以此類推,不一而足”。
  (六)、忌僻韻——僻韻又稱“險韻”或“難韻”,即生僻之字,如東韻之“蝀翀”等字。《四溟詩話》雲:“詩用難韻,始於六朝,如庾開府‘長代手中浛’,沈東陽‘願言反魚’,從此流於艱澀。唐陸龜蒙‘織作中流百尺葒’,韋荘‘汧水悠悠去似絣’,葒絣二字,近體尤不宜用。譬若王羲之偕諸賢于蘭亭修褉,適高麗使至,遂延至席末。流觴賦詩,文雅雖同,如此眼生,便非諸賢氣象”。而《隨園詩話》亦雲:“李杜大家,不用僻韻,非不能用,乃不屑用也。昌黎鬥險,掇唐韻而拉雜砌之,不過一時遊戲。如僧家作盂蘭會,偶一佈施窮鬼耳。然亦止于古體、聯句為之。今人效尤務博,竟有用之於近體者,是猶奏雅樂而雜侏離(蠻夷之語)坐華堂而宴乞丐,不已傎乎”。由以上諸家之論,即可知僻韻之不宜用也。
  (七)、忌複韻——凡意義相同之字,如六麻韻中之“花、葩、華”,七陽韻中之“芳、香”,十一尤韻中之“憂、愁”等字,義皆相同,一詩之中雙押即為複韻,亦宜善為避之。
  (八)、忌別韻——別韻者,同一字因音韻不同,而意義亦別者,誤押之即為別韻。如“重”字於二冬韻作“複疊”解,于二宋韻則作“貴重”解;“降”字于三江韻作“順服”解,而於三絳韻中則作“下落”解;“鮮”字於一先韻中作“新”字解,而於十六銑韻裏則作“少”字解,務須辯明,方不致誤用而貽笑方家。謝榛《四溟詩話》雲:“凡字有兩音,各見一韻,如二冬‘逢’字,遇也;一東‘逢’字音‘蓬’,《詩大雅》鼉鼓逢逢。四支‘衰’減也;十灰‘衰’字,音‘崔’殺也,《左傳》皆有等衰。賀知章《回鄉偶書》雲:‘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此灰韻‘衰’字,以為支韻‘衰’字,誤矣。十四寒‘繁’字,音盤,左傳曲縣繁纓;十三元‘繁’字,多也。何仲默《九日對菊》詩:‘亭亭似與霜華鬥,冉冉偏隨月影繁’。此元韻‘繁’字,以為寒韻‘繁’字,亦誤矣。作詩宜擇韻審音,勿以為末節而不詳考也”。袁枚《小倉山房尺牘》引老杜“刺使諸侯貴,郎官列宿應”,“為問彭州牧,何時救急難”雲:“考音義,‘應’字、‘難’字,均當作仄韻。而皆趁已之便,以平聲押之”。《學林新編》謂字有通作他聲押者,泛引三百篇及文選古詩為證。殊不知蔡啟《寬夫詩話》雲:“秦漢以前,字書未備,既多假借,而音無反切,平仄聲皆通用。自齊梁後,既拘以四聲,又限以音韻,故士率以偶儷聲病為工。然則字通作他聲韻押,於古詩則可,若於律詩,誠不當如此也”。
  (九)、忌犯韻——犯韻又稱冒韻,即不是韻腳處用上同韻之字。如:

  逢鄭三遊山  盧 仝
  相逢之處草茸茸,峭壁攢峰千萬重;
  他日期君何處好,寒流石上一株松。

  詩有“逢”與“峰”字,俱屬二冬韻之字,與韻腳同韻,即稱“犯韻”或“冒韻”。宜儘量避免,尤以每句之第三字以下,更應注意。至如與韻腳疊字者,如“茸茸”等則不在此限。
  (十)、忌窄韻——窄韻亦叫“狹韻”,即同一韻部的字不多,且多非常用字,押韻時選擇的餘地不大。宋歐陽修《六一詩話》:“(韓愈)得韻窄則不復旁出,而因難見巧,愈險愈奇,如《病中贈張十八》之類是也。”清趙翼《甌北詩話》卷三:“其(指韓愈)用窄韻,亦不止《病中贈張十八》一首,如《陪杜侍禦遊湘西兩寺》一首,又《會合聯句》三十四韻。”
  以上為有關詩之押韻之法,及幾種特殊之押韻格式。與應戒忌事項。已大體述明。而作詩選韻,宜擇其與詩題之主旨,或所欲表達之情境意趣相切合,相因依者,方易於成章。清吳騫《拜經樓詩話》引何無忌與人論詩雲:
  “欲作佳詩,必先尋佳韻,未有佳詩而無佳韻者也。韻有宜於甲而不宜於乙者,有宜於乙而不宜於甲者。題韻適宜,若合涵蓋。唯在搆思之初,善巧揀擇而已。若七言歌行,抑揚轉換,用頓挫處,尤宜喫緊。理會此處,最見人平日學力淺深,工夫疏密。乃至排律長篇,亦宜斟酌。韻腳穩妥,庶無牽強搭湊之失。可見工詩者,未有不留意於韻。今人沖口吟哦,但求協韻,甚而次韻、疊韻,連篇累牘,徒使脣焦腕脫,令人生厭。”
  一般說來,“尤、侵”韻之詩,較適於憂愁情緒之表達,“覃、東、江、陽”等韻,較適於表達歡樂、開朗之情緒。周濟《宋四家詞選》雲:“東、真韻寬平,支、先韻細膩,魚、歌韻纏綿,蕭、尤韻感慨,莫草草亂用”。學詩者可將此話作為參考。
  四、古體詩之押韻法
  至於古體詩之押韻,亦有其法度。原則上,古體詩之押韻較為自由,押平韻可,押仄韻亦可。一韻到底可,而中間轉韻亦可。並可與能通轉之鄰韻相互通押。如東通冬,江通陽,支能微,魚通虞,蕭能肴、豪等。長篇古詩,亦可不避重押。吉杜甫之《飲中八仙歌》,三十二句中即押二船字、二眠字、二天字、三前字。至若首句押韻之情況,則與近體詩相似,押亦可不押亦可。
  古體詩又有所謂“轉韻”之法,其法或言起于陳、隋,實則三百篇已開其例,顧寧人雲:“三百篇無不轉韻者,唐詩亦然,唯韓昌黎七古之作,始一韻到底”。而劉勰《文心雕龍》則雲:“賈誼、枚乘四韻輒易,劉歆、桓譚百韻不遷,亦各從其志也”。然因詩經難學,故言古體詩換韻者,必推本于陳、隋,至唐而愈備。其法大抵須注意上下停勻,首尾悉稱,勿有頭重腳輕,或參差不齊之病。如李白之《烏夜啼》:

  黃雲城邊烏欲棲,歸飛啞啞枝上啼; 機中織錦秦川女,碧紗如煙隔窗語; 停梭悵然憶良人,獨宿空房淚如雨。
  
  全詩六句,前二句押二韻,後四句押三韻,之所以不覺其頭重腳輕者,在於第五句未入韻也。又如李白之《經下邳圯橋憶張子房》:

  子房未虎嘯,破產不為家;滄海得壯士,椎秦博浪沙;報韓雖不成,天地皆振動;潛匿遊下邳,豈曰非知勇;我來圯橋上,懷古欽英風;唯見碧流水,曾無黃石公:歎息此人雲,蕭條徐泗空。
  
  全詩十四句,前四句押六麻韻,五、六句押一董韻,七、八句押二腫韻,後六句押一東韻。因一董二腫古韻本通,故可算為一韻,而無輕重之偏。大抵說來,古詩之換韻,約可分為二種,一為平仄相間,一為一聲之韻到底(即所換之韻同在平聲或仄聲)。平仄相間換韻則多用對仗,亦可間以律句。若平韻到底者,斷不可雜以律詩體句,仄韻到底者更宜矯健,此古詩換韻之大略也。
  另外,不換韻之古詩,其用仄韻者,單句末字可平仄相間,若用平韻者,其單句末字,切忌使用平聲字,因為用平聲字,則音調不諧。此亦古詩不換韻之要點。  
  五、部份有關韻的名詞解說
  一:分韻——詩友相約賦詩,舉定數字為韻,互相分拈,各人依拈得之韻成詩叫分韻。白居易有“素壁聯吟分韻句”之句。分韻大都以人數為定,如四人則取成語,五七人則取古人詩句為宜。
  二:和韻——和韻又稱依韻,即和他人詩,而同用其韻也。《珊瑚鉤詩話》雲:“前人未嘗和韻,自元白為二浙觀察,往來置郵筒相唱和,始依韻,多至千言,篇章甚富”。吳喬答萬季埜詩問雲:“和詩之體不一,意如答問而不同韻者,謂之和詩;同其韻而不同其字者,謂之和韻;用其韻而次第不同者,謂之用韻;依其次第者,謂之步韻(亦稱次韻)。步韻最困人,如相敺而自縶手足也。蓋心思為韻所束,而命意佈局,最難照顧。今人不及古人,大半以此。嚴滄浪已申斥之,而施愚山嘗曰:‘今人只解作韻,誰會作詩’此言可畏”。我們當細細體會。
  三:次韻——次韻又稱步韻。謂和人之詩,而依原詩所用之韻 及次第也。陸放翁雲:“古人有唱有和,有雜擬追和之類,而無和韻者,唐始用韻,謂同用此韻,後有依韻,然不以次,後有次韻,自元白至皮陸,其體乃全”。嚴羽《滄浪詩話》雲:“和韻最害人詩,古人唱酬不次韻,此風始于元、白、皮、陸,李朝諸賢,乃以此鬥工,遂至往復有八九和者”。顧炎武《日知錄》雲:“凡詩不束於韻而能盡其意,勝於為韻束而意不盡”。沈德潛《說詩晬話》亦雲:“古人同作一詩,不必同韻,即同韻,亦在一韻中,不必句句次韻也。自元白創始,而皮陸倡和,又加甚焉。以韻為主,而以意相從。中有欲言,不能通達矣。近代專以此見長,名曰‘和韻’,實則趁韻。宜血脈橫互,句聯意斷也,有志之士,當不囿於俗”。近世詩人,亦多有“次韻”之作,然如眼高而才窘,心壯而手低,則不如不作。
  四:用韻——用韻者,用某人之某詩所用之韻為韻。
  五:疊韻——凡賦詩重用前韻,即稱為疊韻。如本人《游馬仁奇峰》:
  堆螺擁翠亂峰奇,石柱參天高下差。正是風光佳絕處,登臨焉可不題詩。
  屴崱群峰遠更奇,綻紅搖綠色參差。清溪修竹遙相映,無限幽情無限詩。 
  直上名峰驚六奇,山光水色共參差。自慚未有生花筆,惆悵空吟侑酒詩。
  六:相韻——審察用作韻腳的字。清毛先舒《詩辯坻》卷三:“詩必相韻,故拈險俗生澀之韻及限韻、步韻,可無作也。”這個論點,學者多尊崇之。清沈德潛《說詩晬語》下引用毛氏的話後說:“昏昏長夜,得此豁然。”清陳僅《竹林答問》:“韻不佳,不如且止。寇萊公(準)賦《池上柳》,四押‘青’字不倒,遂止不作。夫賦柳押‘青’韻似不甚難,而古人矜慎若是,此其所以不可及也。善乎毛稚黃(先舒)之言曰:……作詩豈不貴於選韻哉?”
  七:擲韻——每句換韻,棄擲前韻而不用;或每兩句一韻,其意轉換,即擲去原韻,而別安韻,隨轉隨換,所以叫做“擲韻”。《文鏡秘府論》天卷“八種韻”:“擲韻者,詩雲:‘不知羞,不敢留。但好去,莫相慮。孤客驚,百愁生。飯蔬簞食不樂道,忘饑陋巷不疲。’此之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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