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走心,就是用心,回歸本心,即講求真心實意。很多人認為,真心誠意是對別人而言的,只不過我們常常忽略了自己。所以,我們對別人可以情真意切,但對自己卻顯得虛偽些,甚至不願直面自己,進而難於自律。由此可見,走心是極為困難的,很多人只能聽從欲望的擺佈。
欲望起於心,但欲望不是本心。人的本心是無所謂善惡得失的,是一種寂然不動的狀態,它有足夠的能力維持身體的運行,因而,我們體內的五臟六腑各個器官的運作原本自然而然,毫無做作之感。在人的身上,本心外在體現為本能,如餓了需要吃飯,困了需要睡覺等,聽從于本心,就是最如法的修行。
欲望卻不然。正當且合理的欲求並不算偏離本心,但若過度則不然。本心須消耗更多的生命能量加以維持,一旦生命能量耗盡,一切即會隨之結束。因而,欲望就像人體器官無形中多出來的腫瘤,不僅會消耗能量,而且會不斷惡化,直至耗盡生命。
我們常講“隨心所欲”,實際上,我們幾乎難以做到隨心所欲,唯有那些堅守本心、將欲望降至最低限度的人才能真正做到隨心所欲,欲望越少,生命能量越強,這叫無為而無不為。只不過,絕大多數人眼中的隨心所欲,是部分或完全背離本心的情況下,欲望勾勒了一個虛幻的世界並將我們一步步引入其中,造成了“隨心所欲”的假像,實際上,我們正在被無窮的欲望一步步引入深淵。
欲望的本質是“想”和“要”,就是這兩個字讓我們變得很累很苦。想,就是滿足了本心需求的前提下,意欲得到更多。比如,房子大一些,收入多一些,座駕寬敞些,衣服名貴些,容貌漂亮些,身體健康些,壽命長一些,等等。然後,很多人竟然可以為了滿足這些多出來的欲望而無所不用其極,最終可能違背了天理良心。
當然,若說“想”僅僅是想得到更多以支撐不斷膨脹的欲望的話,“要”則可能涉及手段,這就很尷尬了。“想”也許只消耗意識能量,不斷刺激著欲望,讓我們永遠覺得少了點啥。這時,“要”就從半路殺出,讓“想”得到滿足。而可悲的是,在整個過程中,本心是無奈的,對欲望屢勸不止而欲哭無淚,只能躲在角落裏,看著欲望為所欲為。
這樣,問題的重心就轉移到本心上來,也就是說,如何克制欲望而回歸本心。我姑且將其稱為“走心”。然而,這並不容易。它之所以困難,在於我們似乎已經習慣了聽從欲望,並像一個奴才一樣任其驅使,一旦我們試圖逃離欲望的魔掌,我們就覺得痛苦至極。
絕大多數人只活在欲望為我們勾勒出來的世界裏,卻從未見過本心的模樣,甚至誤認為欲望就是本心,於是我們在這條道路上越走越遠。這是極其恐怖的事情。因而,修行就需要我們擁有足夠的能力直達內心。這個過程中,欲望會跳出來百般阻撓,若你寂然不動,欲望也難耐你何。
這個時候,我們也許需要問心,試著用否定的、逆向的方式對抗欲望。總的來說,這是老子教給我們的方法,他說:“反者道之動。”反,即“返”和“逆”。返者,萬事回歸本元,凡事求諸本心,然後以“逆”的方式否定欲望。若能如此,我們會理性得多,也會減少諸多煩惱。
實際上,欲望比我們想像中的恐怖,因為它會扭曲我們的價值觀,把正的看成斜的,把惡的看成善的,甚至模糊了善惡,然後對周遭的一切變得麻木,完全沒有了心痛的感覺。所以,在被無窮的欲望吞噬之前,我們最好做點什麼。我們可以把自己關在一間屋子裏,閉上雙眼,問問自己:“真的有必要嗎?”如果我們的答案是:“這個可以沒有。”那就果斷將其放棄。慢慢地就變得理性了。
不久前我收拾衣物時,發現幾個櫃子裏都塞滿了衣服,有些數年未穿而早已發黴,而經常穿的衣物卻僅僅幾件而已。看著滿櫃子的衣服,慚愧不已,然後自扇耳光數下。實際上,很多東西是沒有必要的,只是被“欲望”引誘之下對其“心生歡喜”,然後渾渾噩噩地買了下來,然後就會淡出我們的視線。很多人皆如此。
因而,真正的修行需要走心,用真心修行。一開始也許是痛苦的,因為我們需要將自己從欲望中剝離出來,這種痛是撕心裂肺的,但修行本身就是將自己剝皮抽筋、脫胎換骨的過程,不下定決心斬除多餘的欲望,我們的修行可能只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多半只能在原地打轉。
一位朋友跟我說,她越來越看不懂我的文章了。我說,如果我們長期對同一種類型的文章感覺津津有味、醍醐灌頂,那我們的悟性可能沒有絲毫提升。
修行就是這樣,沒有人為我們負責,沒有人會來評級打分,我們也不用修給人看,修與不修,修成什麼樣真的與人無關。不過,生活會是最終的判分者。無需擔心,你的修行,在上天眼裏。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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