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真的可怕,因為他們在吊打你時,你都感覺不到疼痛。

前些天,一個段子莫名火了起來。

喏,就是下邊這個圖。

看完這個段子,有人神秘微笑,有人一臉懵圈。

一臉懵圈的,我猜心裏大概想的是:亮點在哪?為什麼這個段子會火?室友為什麼說他佔便宜?他占了什麼便宜?我旁邊這個人是不是有病?這有什麼好笑的?他居然笑了。

而神秘微笑的,他的心裏只有五個字——朱自清,《背影》。

1917年,在北京讀書的20歲的朱自清回到徐州,同父親一起為祖母辦喪事。

喪事畢,他要回北京上學,父親也要到南京某差事,父子兩人便一同到了南京。

他啟程的那天,父親送他去車站,一路上父親對他囑咐了許多,仍嫌不夠,總是想再為他做些什麼。

到了車站,父親看到月臺上有賣水果的,便一定要為他買幾個橘子。

朱自清看著父親為他買橘子的蹣跚的背影,眼淚流了下來。

八年後,寫了這篇著名的散文——《背影》。

父親在去買橘子之前對他說:“我買幾個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開玩笑是小事。

比如上邊這個段子,無非是大學男生間的打趣調侃。

這種“老子與兒子”的梗,小學校園裏遍地都是,毫無新意,也並不高雅。

而讀書則是大事。

一提到讀書,我們往往把它聯繫到人生、命運、理想。

似乎讀書與開玩笑之間,一個是陽春白雪,一個是下里巴人,不僅在人們眼裏裏大相徑庭,仿佛它們自己也永遠不會有交集。

可事實證明,玩笑關乎讀書,進而關乎人生,命運,理想。

如果那位“同學”沒有讀過《背影》,就要被段子中的“我”白白占了便宜,連拆穿的能力都沒有。

如我是段子中的那個“我”,我大概以後再也不會跟這位同學開玩笑了。

原因很簡單,雖然他讓我白白占了便宜,但在他的身上我找不到玩笑的樂趣,我的梗他不懂。

隨之,這段友情也會漸漸變淡。

然後呢,“我”會重新尋覓一個能與我聊得來的朋友,建立一個讀書人的圈子;

而“同學”當然也會去找一個說話聽得懂的人相處,建立一個屬於他們的圈子,從此兩個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一個人交往什麼樣的人,融入什麼樣的圈子,難道不會關乎他的人生、命運和理想嗎?

電視劇《歡樂頌》裏有這樣一個橋段。

曲筱綃、趙醫生、安迪、奇點四個人打牌。

安迪頭腦精明,加之奇點的配合,連連勝利。

而小曲和趙醫生則敗得很慘。

安迪笑話奇點時說了一句:“親愛的馬克白夫人,您的手也不乾淨啊!”

在場的四個人中,只有小曲不懂其中含義,甚至不合時宜地取笑奇點是“受”,牌局就此不歡而散。

而且因為這句話,趙醫生覺得小曲與他不是一類人,甚至萌生了分手的想法。

畢竟是電視劇,事後安迪、奇點仍與小曲是朋友,趙醫生最終也沒有跟她分手。

但是在生活裏,一個聽不懂的玩笑,也許就成了兩個人之間裂開的一道鴻溝;一句不合時宜的話,也許就成了彼此老死不相往來的始作俑者。

那麼“馬克白夫人”到底是誰?她是莎士比亞戲劇《馬克白》中馬克白的妻子,是貪婪、狠毒、陰險的化身。

當然了,她也有愛與溫柔的一面。

如果馬克白是一個犧牲品,那麼他的夫人就是不可抗拒的外力,是促成悲劇的元兇。

安迪口中的“馬克白夫人”是“幫兇”的意思。

而小曲完全不知道這些,她把“夫人”粗暴地理解為“女”,還取笑奇點是“受”,這簡直是貽笑大方。

我在之前的文章中寫過這樣一個故事。

很多很多年前,在我少不更事的時候,我參加過一個飯局。

那時我只是一個小孩子,只知道吃飯和聽別人說話。

桌上有一個大人物,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反正聽說話好像是除了七十二變和一個跟鬥十萬八千里之外,什麼都會。

這個大人物還帶著一個女人,說話拿腔拿調,搔首弄姿。

兩人說了很多不著邊際的話。

我雖然少不更事,雖然血液都在消化道,但還是感覺到了桌上大部分人都不太喜歡他倆。

可是,大概是因為大人物太“大”了,又或者大家都拘著面子,沒有人放腔去懟他們倆。

這時,一個人起身敬那個大人物和大人物的女人酒,他說了一句話,是那次飯局上我唯一記到今天的話,他說:“嫂夫人端莊靜雅,閑花淡淡春。”

大人物和他的女人聽了,樂得像燒開的水。

很多很多年之後,我知道這句詩出自張先的《醉垂鞭•雙蝶繡羅裙》。

更重要的,這是張大詩人填的一首描寫妓女的詞。

有文化的人真的可怕,因為他們在吊打你時,你都感覺不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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