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執本是佛學之專用名詞。佛學理論認為,人或任何事物都是因緣和合而生的。我們所有的見聞知覺作用以及現實的人體,不過是五蘊(色、受、想、行、識)和合而成。如果認為現實的人身中有一主宰的我並執著地存在於意識中,就稱為我執。佛學認為人的一切煩惱都是從我執這種意識狀態產生的。它不僅是一切煩惱的根本,而是一切錯誤的根本。如果證到五蘊皆空,便可離一切痛苦及錯誤的認知,開啟一切智慧。
我們認為,宇宙大自然是無限的,人類認識宇宙自然的深度,至今仍很浮淺。主要依靠人的眼、耳、鼻、舌、身五種感官認識了客觀世界的部分特性,而客觀事物的整體(時間整體、空間整體、時空整體)特性還遠未認識,因為這種整體特性非普通感官(包括現代科學儀器)所能察知的。這需要在人類的文明進程中,學會使用超常感覺功能才能解決。從這裏可以看出,人類自身功能以及對自然的瞭解是不停的前進的。如果人們把已有的對自然與自身的認識固定下來,把這種本屬於局部相對的認識變成全部的絕對的認識,並執著以此做為處理事物的標準,由於這一標準是自己主觀上的僵化觀念稱做我執。
我執可以派生出如下兩種弊病而障礙人類文明的發展。
一種由於我執不是依據客觀事物的需要而是依據僵化了的主觀規定處理,這就不是使主觀符合客觀,而是要求客觀符合主觀。在此思想基礎上,將勢必形成以我為核心的世界觀,要求周圍的人和物都要為我服務。因此就產生了苦樂愛憎等情緒,成為人類向高級階段發展的障礙。
再就是由於我執建立在人類正常感官認識世界的這個層次,所以依此建立的人與外界客觀事物的相互關係,必然限制在這一層次所認識的世界前進。須知人類對同一客觀事物,在普通感官功能下和在超常感官功能狀態下的自由度是不同的。譬如常態的實體物的占位元性,在超常智慧狀態下,占位元性可失去阻礙它物通過的特性,在這種狀態下,人對客觀世界的自由度大大提高了,我執則是通往這一自由的攔路虎。所以必須克除我執。這裏與佛學的不同點在於我執所執著的知識是眼、耳、鼻、舌、身、意對客觀世界的反映,是人類認識的一部分,是真實而非迷妄。也就是說人類通過感覺器官認知的世界只是不完整而已,而且我執不是先天帶來的,而是客觀世界(包括自身的生命活動)在意識內形成的主客觀的對立,進而形成以我為核心的取捨愛憎的標準和處理事物的框架。它是人類在對自身與自然的認識尚未深透時的必然,它將隨著人類對自身的認識的深化,隨著人類的超常智慧的開發逐漸被克服。
既然情緒、煩惱都是我執的派生物,是使人留於庸俗而不能上入聖流的障礙。那麼陶冶性情、克除我執就是必然之事了。陶冶性情是離俗之始,克除我執是入聖之門。眾人往往精於術而失於道,其不知術只是道之用,道才是根本。古人論述“道”與“術”的關係時,曾告誡我們:精於術而以道為本,守於道而以術禦事。有道而乏術,易招人陷害,且不能發揮其所長;精于術而乏於道,乃無本之源,亦不能長久;只有精於術而明道者,才能生生不息!術合於道,相得益彰;道術相離,各見其害;輕道重術,則智術濫用;輕術重道,則徒勞無功。開發超常功能雖然是術的內容,但一定是基於涵養道德這個根本之上的。只不過想借超意識智慧這一契機引大家進入聖人的大門而已。
我執是修道的一大障礙,所以古來練功者都強調克除我執,克除我執也成為釋、儒、道三家練功的共同準則。佛家最重心性修持,圓證佛性是其究竟,破除我執是其首要修持內容。道家雖不如佛家對我執分析得那麼透徹,但在《老子》中還可以找到類似的論述。如“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意思是說,一個人所以有憂患得失,是由於我佔有了有形的身體,如果到了我沒有有形有相之身時,我還能有什麼憂患得失呢?儒家雖然是入世修行,但提出的“中和之性”對克服一般修行者性情的偏頗、固執也有很大的幫助。
下面我們站在智慧科學的立場對此予以闡述。前面講到的性格偏頗、情緒的產生、低下的情趣,其根源都在我執,要想有效地解決前述三方面的問題,必須破我執這個根本,只有把“我執”關過了,才能進入自由的層次。在日常生活中,只要覺得一有情緒,就應明白這是在我字關前受阻了,這時要自覺放下我執這個包袱。由於我執已是根深蒂固,非一朝一夕能夠解決,需要先從理論方面明瞭。
要想有效地破除以我為核心的僵化的偏面的謬誤觀念,必須從理論上認清我與自然、社會的關係,我執的僵化觀念與人類認識、人類認識能力的關係。人類不是大自然的尊王,而是大自然的一部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宇宙間的萬事萬物都是由一種最簡單最原始的物質演化而來的,這種原始物質被人類稱為“道”。人也是萬物之一,是自然的一部分,如果人類盲目地認為現有的人類意識活動是最高級的運動形式,從而形成主觀世界和客觀世界絕對的對立,那麼由於這種認識違背了客觀規律,遭到自然的懲罰是必然的。我們認為人類蒙昧時期對自然的臣服是意識混沌狀態的無知的偏執,而文明人以我為核心,做自然的主宰,則是常態功能的低智偏執。隨著人類對意識領域的開發,超常智慧將成為認知自然的手段,宇宙萬物的整體性,人和萬物的統一性,一氣相連的秘密將被披露無遺(量子力學已經發現了這一點)。人類習以為常的低智偏執將被克服,將建立人類和自然界萬物和諧的完整體系。
人與社會、人與自然界是密切聯繫著的整體。人執著地認為自己是一個獨立個體,並欲圖將自己淩駕于周圍環境(包括人)之上。其實人與社會中的人,不僅有著密切聯繫,而且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和周圍的萬物之間,也是如此。因為人的生命活動的維持,是靠和外界物質交換品質、能量、資訊來完成的。人吃進的各種營養多從動、植物而來,人排出的廢物又多被植物所利用。人需要的氧氣是植物光合作用的排出產物,而人排出的二氧化碳卻是植物光和作用的原料。於是形成了人和植物的迴圈圖,把人和植物連成一個密切聯繫的有機整體,它們之間互相吹呴著、鼓動著。正如《莊子》中說的 “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因而使萬物呈現出生生不已的局面。
社會中的人是互相聯繫著的整體,人需要的各種生活資料,都是社會中的人提供的,而自己的勞動成果也用來滿足他人的需要。人在生活中還必須和人接觸,進行語言交流與資訊的交換,自己的生命活動要受到他人的影響,反之自己的言行也會影響他人的生命活動。不僅如此,人們都生活在一個共同的空間,使用著共同的空氣,從某甲身上呼出的氣體分子,難免被某乙吸入體內,反之亦然。在這個意義上整個人群之間確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之間的界線是不易區分的。如果現代科學技術手段對人體的各種元素能做追蹤標記的話,若干年之後,看看人群之間、人與萬物之間的元素將混融到何等地步呢?簡直不可想像。彼此之間的有形物質的相互作用與混融尚且如此,人群之間的氣、氣場的相互影響就更加顯著了,這一點有超常智慧的人是看得很清楚的。
當我們對上述關係進行一番認真思索並悟出其中道理之後,意識裏一定會發生變化,會感覺到自己以往的荒謬。可見只有建立起大我才符合人性規律。當我執克除後,意識領域已被淨化,氣與神意不僅合而為一,而且達到了氣為神用,顯則神氣合於形,隱則形神合於氣,此時必須建立、實現大我。大指體寬廣而包含周遍之意,此我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之意。大我亦可稱真我,它相對於赤子的自我是上升了一個新的螺旋。當然,大我不是克除我執後,一下建立起來的,也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經過自覺地努力,通過意識領域的開發、廣延,智慧與能力發生質的變化而實現的。要建立大我,就要有大善德、大胸懷、大智能、大公的心。
善是一種美德,但這是人類在其發展的歷史長河中、尚未建立高級文明的表現。想想看,一旦實現了世界大同,這種現象還存在嗎?善是有利於完美身心,有利於生命的自由解放的舉動,對己對人都是如此。善有三個層次,一是行為的善,如扶危解厄,濟世利民。二是心意的善,要使自己念念向善,祝福他人得福。三是純真善,心中雖無善念,隨心所欲都不逾越善的規矩。大善不僅達到了三善均已齊備的程度,而且施善的範圍極度廣泛,不擇物件,使人人都脫離凡俗而進入大我境界。大善是純一善相,純一善念,但無我善之念。如此境界,就是大德。故古人有“德為善”之說,以表其純天理流行之象,實際則是意識混元整體性功能的自然體現。
大胸懷指胸懷要廣大開闊,容天地之氣,能容天下之事。常人於此境界可從《老子》中說的“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做起。我執去除後,大腦整體功能的虛靈之性得到恢復,可以使之與天地宇宙同體,與萬事萬物為一,建此恢宏氣度後,又可廣為仁民利物的善行。當然,“人天合一”不是一下就能實現的,可從練功中用意,把天地融於我身之中,或將我身溶於宇宙,也可以在生活中建立,心量越來越大,能裝下全人類、整個地球。用超常智慧的威力創造更高級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為人類創造自由幸福。
大智慧指大的智慧和大的能力。當我執被克除後,大腦的整體功能全面地開發出來,並且運用這些功能做為認知自身生命活動與研究認識自然界的手段。於是把人類依據普通感官認知事物局部屬性,提高到用超常功能認知事物的整體特性,從運用邏輯思維判斷,提高到運用超常直觀的整體特異判斷。使人類的智慧從常態智慧的時空觀,進入到超常態智慧時空。由於對自然界認識的深度與廣度大幅度增加,人類的能力突破了常態智慧世界的障礙,發展到了現在人們難以想像的地步。現在人們正在進行研究的令人難以置信的超常智慧,如超視覺(透視、遙視、顯微視)、意念致動(搬運)和意識感知(包括感知他人的意念),將成為司空見慣的常識。超常智慧的第三、第四兩個層次的功能也將被人類所掌握和運用,人類在自然界的自由度大大的提高了。
由於克服了我執,從意識領域中清除了我與他人的差別,在實踐中建立了人與社會、人與自然的整體觀,所以,己和私已經不存在。對自然界是以天地之心為心;在社會是以“百姓之心為心”。雖不能與古人的“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鬼神合其吉凶”的說法相提並論,但天地大自然的“平等一如”的體性,得到了體現。鑒於物質的極大豐富和人具有了大智慧,較古人所說的大同世界“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者,皆有所養……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為己”確是上升到更高的螺旋層次。
綜上所述,超意識智慧的開發,實際上是從一個普通凡俗之人的小我到超智慧人的大我的精神修煉過程。陶冶性情、對治習氣與性格上的偏頗,都是要將神煉得清虛靈明,要完成這一變化,必須自覺地改變、提高自身的情趣層次。必須把意識中的主觀僵化部分清除,把被玷污的意識淨化,使之重現靈明無滯、勻布的體性。唯此,才能和道的體性吻合,最後建立實現大我,完全是意識領域的深度、廣度的開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