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義廉恥,可以律己,不可以繩人; 為子孫做富貴計者,十敗其九。為人做善方便者,其後受惠; 為善最樂,是不求人知。為惡最苦,是惟恐人知。

勿揚人過,反躬默省焉,有或類是,丞思悔而速改也。

士有三不鬥:毋與君子鬥名,毋與小人鬥利,毋與天地鬥巧。

獨立之行,不徇流俗,然怨不可不恤也。高義之事,弗避小嫌,然累不可不慮也。

吾常見誇己者,以要譽而受嗤也;吾常見媚人者,以求悅而招鄙也。夫士處世,無為可議,勿期人譽,無為可怨,勿期人悅。

甘苦自得。

文人富貴,起居便帶市井。富貴能詩,吐屬便帶寒酸。

憂時勿縱酒,怒時勿作劄。

能食淡飯者方許嘗異味,能溷市囂者方許遊名山,能受折磨者方許處功名。

薄福之人過享其福,必有忽然之禍。貫貧之人不安其貧,必有意外之憂。

失意事來,治之以忍,方不為失意所苦。快心事來,處之以淡,方不為快心所惑。

素食則氣不濁;獨宿則神不濁;默坐則心不濁;讀書則口不濁。

甜酸苦竦宜嘗遍,是非好惡總由人。出死入生寧不易,各宜努力去修身。

和可消人怨,忍足退災星。

善觀人者觀己,善觀己者觀心。

軒冕而敬,偽也。匿就而愛,私也。

多躁者必無沉毅之識,多畏者必無踔越之見,多欲者必無慷慨之節,多言者必無質實之心,多勇者必無文學之雅。

爵祿可以榮其身,而不可以榮其心。文章可以文其身,而不可以文其行。

功名官爵,貨財聲色,皆謂之欲,俱可以殺身。

誠無悔,恕無怨,和無仇,忍無辱。

巧辯者與道多悖,拙訥者涉者必疏,甯疏於世,勿悖於道。

綺語背道,雜學亂性。

知足則樂,務貪必憂。

廣積聚者,遺子孫以禍害;多聲色者,殘性命以斤斧。

立身之道,內剛外柔;肥家之道,上遜下順。不和不可以接物,不嚴不可以馭下。

口腹不節,致疾之因;念慮不正,殺身之本。

古之人修身以避名,今之人飾己以要譽。所以古人臨大節而不奪,今人見小利而易守。

君子出則忠,入則孝,用則知,舍則愚。

智大心勞者狂,力小任重者踣。

善人種德,降祥於天。惡人種禍,貽殃於後。

沽虛譽於小人,不若聽之於天。遺貨財於子孫,不若周人之急。

利可共而不可獨,謀可寡而不可眾。獨利則敗,眾謀則泄。

一念忽略,便有錯言錯事。

越自尊大,越見器小。

好勝人者,必無勝人處,能勝人,自不居勝。

君子但盡人事,不計天命,而天命即在人事之中。

才智英敏者,宜加渾厚學問。

惡莫大於毀人之善,德莫大于白人之冤。

事以急敗,思因緩得。

能甘淡泊,便有幾分真學問。

只是一個見小,便使百事不成,亦致百行盡墮。

信算命,信風水,皆妄念所致。讀書明理人以義命自安,便不信也。

尖酸語稱快一時,當之者終身怨恨。

聰明外露者德薄,詞華太盛者福淺。

好飾者,作非之漸。偏聽者,啟爭之端。

傲人不如者必淺人,疑人不肖者必小人。

姑息必成大忍(過),面譽必至背非。

甘讓君子其志卑,不讓小人其量淺。

人該省事,不該怕事。人該脫俗,不可矯俗。不該順時,不可趨時。

因循二事,誤盡一生。鼓舞精神,方破此弊。

與多疑人共事,事必不成。與好利人共事,己必受累。

受不得窮,立不得品,受不得屈,做不得事。

好談己長只是淺。

居心平,然後可曆世路之險。

才覺私意起,便克去,此是大勇。

清高太過則傷仁,和順太過則傷義,是以貴中道也。

各安共分而天下平矣。

法者,天討也,以公守之,以仁行之。

知天地萬物於一體,則能愛矣。

人倫明,則禮樂興。

二十年來治一怒字,尚未清磨得盡,以是知克己最難。

到老始知氣質駁,尋思只是讀書粗。

事事順吾意而言者,此小人也,急宜遠之。

人之所學,不可為人所容,為人所容則下矣。

人要為善,先要明善始得。

氣忌盛,心忌滿,才忌露。

凡讀無益之書,皆是玩物喪志。

常沉靜,則含蓄義理而應事有力。

以舉世皆可信者,終君子也。以舉世皆可疑者,終小人也。

富貴家宜勸他寬,聰明人宜勸他厚。

世間極占地位的,是讀書一著。然讀書占地位,在人品上,不在勢位上。

今人計較擺佈人,費心心思,卻何曾害得人?只是自壞了心術,自損了元氣。

決不可存苟且心,決不可做偷薄事,決不可學輕狂態,決不可做憊賴人。

當至忙促時,要越加檢點。當至急迫時,要越加飭守。當至快竟時,要越加謹慎。

盤根錯節,可以驗我之才;波流風靡,可以驗我之操;艱難險阻,可以驗我之思;震撼折衡,可以驗我之力;含垢忍辱,可以驗我之操。

要與世間撐持事業,須先立定腳跟始得。

從人可羞,剛愎自用可惡。不執不阿,是為中道。尋常不見得,能立於波流風靡之中,最為雅操。

聽言當以理觀。一聞在輒以為據,往往多失。

有惻隱之心者,必有羞惡。

人于平旦不寐時,能不作一毫妄想,可謂智矣。

舉世惟一真字難得。

凡將舉事,必先平意清神,清神意平,物乃可正。

人之精神不可無所寄。

為善者常受福,為利者常受禍,心安為福,心勞為禍。

求靜是初學收心之法,若只在靜上用工,久之習成驕惰,遇事便不可耐。孟子四十不動心,正是從人情物理是非毀譽中磨煉出來,到得無動非靜,乃真靜矣。

居心不淨,動輒疑人。人自無心,我徒煩擾。

說人之短,乃護己之短。誇己之長,乃忌人之長。皆由存心不厚,識量太狹耳。能去此弊,可以進德,可以遠怨。

胸中只擺脫一戀字,便十分爽淨,十分自在。人在最苦處只是此心沾泥帶水,明是知得,不能斷割耳。

提出良心,自作主宰,決不令為邪欲所勝,方是功夫。

血氣盛,則克治難。欲養心者,先治其氣。

聖賢成大事者,皆從戰戰兢兢之心來。

易搖而難定,易昏而難明者,人心也,惟主敬則定而明。

君子事來而心始見,事去而心隨空。

人之精神有限,過用則竭。

每日默檢,要見這念頭自德性上發出,自氣質上發出,自習識上發出,自物欲上發出,如此省察,久久自識得本來面目,初學最要如此。

服金石酷烈之藥,必致損命。即坐功服氣,往往損人,人能清心寡欲,自然血氣和平,卻疾多壽。

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官事不省而望從容,可得乎?

人心能靜,雖萬變紛紜亦澄然無事。不靜則燕居閒暇,亦憧憧亦靡寧。靜在心,不在境。

人之精神,貴藏而用之,苟炫於外,鮮有不敗者。

寡言者可以杜忌,寡行者可以藏拙,寡智者可以習靜,寡能者可以節勞。

一國有一國之氣,一家有一家之氣,一身有一身之氣,元氣者,生氣也。能養生氣,則日趨於盛矣。

治心以廣大二字為藥,治身以不藥二字為藥。

凡仁心之發,必一鼓作氣,盡吾力之所能為。稍有轉念,則疑心生,私心亦生。疑心生則計較多,而出納吝矣;私心生則好惡偏,則輕重乖發。

去其不善而勉進於善,是謂之善學。

為己之學,成己所以成物,由本可以及末也。為人之學,徇人至於喪己,逐末而不知反本也。 ]

學而廢者,不若不學而廢者。學而廢者恃學而有驕,驕必辱。不學而廢者愧己而自卑,卑則全。勇多於人謂之暴,才多於人謂之妖。

學者能高眾也,毋以勝人,行標俗也,毋以繩人,免矣。

學貴有常,又貴日新。日新若異于有常,然有常日新之本也。

造詣不盡者,天下之人品;讀不盡者,天下之書。

省事是清心之法,讀書是省事之法。

讀經要就情事參理道,讀史要就理道定是非。

智從學問聰明中自然而生,非可強為,強為之智便成愚詐。

人皆可以至聖人,而君子之學則必至於聖人而後已。不至於聖人而後己者,皆自棄也。孝其所以當孝,弟其所當弟,自是而推之,則亦聖人而已矣。

學莫貴於自得,得非外也,故曰自得。

自其外者學之而得於內者謂之明,自其內者得之而兼於外者謂之誠,誠與明一也。

聞見之知,非德性之知。物交物,則知之非也。今之所謂博聞多能者是也。德性之知,不假聞見。

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

學者有益,須是日新。

古之學者為己,其終至於成物。今之學者為物,其終至於喪己。(古代學習的人為了完善自我而學習,最終成為知名人物;今天學習的人為了知為知名人物而學習,最終喪失了自己)

不深思則不能造於道。不深思而得者,其得易失。

責己者當知天下國家無皆非之理。故學至於不尤人,學之至也。

學習和為本,取次之,行次之,言次之。

不思,故有惑;不求,故無得;不問,故不知。

為學從切實際出發,自不落空。

聖賢領要之語曰:“人性惟危,道心惟微。”危者,嗜欲之心,如堤之束水,其潰甚易,一潰則不可複收也。微者,理義之心,如帷之映燈,見之難而晦之易也。

讀書不獨變人氣質,且能養人精神,蓋理義收攝故也。

人莫不剛愎自信,剛愎自信,即是自絕,誰敢語以至道。凡人有才氣而複虛己問者,實大難得。

君子之學也,憂不得乎實,不憂名之不得也。君子之仕也,憂不崇其德,不憂官之不崇也。

學者不患立志之不高,患不足以繼之耳。不患立言之不善,患不足以踐之耳。

古之為師者,以誠教,弟子亦以誠學。今之為師弟子者,交相欺而已矣。欲勝名而餌利,不亦惑乎?

古之學者,知即為行,事即是學,今之學者,離行言知,外事言學。

心理要寬平,識見要超卓,規模要闊遠,踐履要篤實,能此四者,可以言學矣。

少而好學,如日出之陽;壯而好學,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學,如秉燭之明。秉燭之明,孰與昧行乎?

或師或友,皆宜常存敬畏之心,不宜視為等夷,漸至慢褻,則不復能受其益矣。

學問之道無窮,而總以有恆為主。

上智安行乎善而天所晞避;中人覬福慮禍,故強為善而不敢為惡,下愚憨不畏禍,故肆為惡而無所忌憚。

一毫善行皆可為,勿徼福望報;一毫惡念不可萌,當知出乎爾者反乎爾。

士能寡欲,安於清澹,不為富貴所淫,則其視所物也輕,自然進退不失其正。

矜名譽,畏譏毀,自好也。忘檢制,肆偷惰,自棄也。自好者,中人也,可導之使為善也。自棄者,民之為下矣。

欲為君子,非積行累善,莫之能致。一念私邪,一事悖戾,立見其為小人。故曰:“終生為善不足,一旦為惡有餘。”

教之而信,必先有令人愛者。禁之而畏,必先有令人敬者。

易責人而樂譏俗,其亦弗思也已。夫己無遺行,後可責人;家罔闕事,後可譏俗。

君子直不發人所不白;清不矯人所不堪;剛不絕人所不忍;察不掩人所不意;任不強人所不勝。

乍得勿與,乍失勿取,乍怒勿責,乍喜勿諾。

禮義廉恥,可以律己,不可以繩人,律己則寡過,繩人則寡和。寡合則非涉世之道。故君子責己,小人責人。德有餘而為不足者謙,財有餘而為不足者鄙。

聞善言則拜,告有過則喜,有聖賢之氣象。坐密室如通衢,馭寸心如六馬,可以免過。心不清則無以見道,志不確則無以立功。

和以處眾,寬以接下,恕以待人,君子人也。

以愛妻子之心事親,則無往而不孝。以保富貴之心事君,則無往而不忠。以責人之心責己,則寡過。以恕己之心恕人,則全交。

輕財足以聚人,律己足以服人,量寬足以得人,身先足以率人。

亂臣賊子,皆從一傲字養成。

惟正己可以化人,惟盡己可以服人。

莫謂己無善,善人之善即是善。莫謂己無惡,談人惡即是惡。

行事不可任心,說話不可任口。

事之可否,當以理裁之。一使氣,但壞事。

財與色之地須當遠避,近則有汙。

居有惡鄰,坐有損友,藉以檢點自慎,亦是進德之資。

善所當為,著一報念,胸中便要增累,口中便要增過。

怒時易激,義憤亦當裁抑;喜時易狂,即微言亦須謹慎。

勿以小惡棄人大美,勿以小怨忘人大恩。

責過太直,使人慚恨,在我便是一過。

勸人不可指其過,須先美其長。人喜則語言易入,怒則語言難入,怒勝私故也。

一字不可輕與人,一言不可輕許人,一笑不可輕假人。

做當今一個好人,須壁立千仞。

聞人之謗當自修,聞人之譽當自懼。

志不可一日墜,心不可一時放。

人之生,不幸不聞過,大不幸無恥。有恥則可教,聞過則可賢。

甯人負我,毋我負人。

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

君子能扶人之危,周人之急,固是美事,能不自誇,則善矣。

促迫褊窄,淺率浮躁,非有德之氣象,只觀其氣象,便知涵養之淺深。

縱與人相分爭,只可就事論事,不可揭其父母之短,揚其閨門之惡。此禍關殺身,非止有傷長厚己也。

以禍福得喪付之天,以贊毀予奪付之人,以修身之德責之己,此是至簡于易之事。

習氣不除,如何了道。……有物過眼必看,有聲入耳必聽。小小入意即喜,小小拂意好怒,小小利害即生恐懼,皆習氣也。

防身當若禦虜,一跌則全軍敗沒。愛身當如處子,一失則萬事瓦裂。涉世甚艱,畜德宜豫。布人以恩,而外揚之,則棄,教人以善而外揚之,則仇。

攝生之道,大忌嗔怒。

常沉靜,則含蓄義理深,而應事有力。故厚重、靜定、寬緩,乃進德之基,亦養壽之要。

罵語謔語,須有分寸,不但不中怨恨,亦是自處忠厚之道。

大概君子方嚴處多,至園融變化,是德之成也。起處便學園融不得。

凡刑殺之事,仁者見之,愈生其仁。忍者見之,愈生其忍。故君子遠庖廚,亦英尺有習慣成自然意在。

欲心一萌,當思禮義以勝之。

深以刻薄為戒,每事當存忠厚。

大怒不怒,大喜不喜,可以養心。靡俗不交,惡黨不入,可以立身。小利不爭,小忿不發,可以和眾。見善必行,聞過必改,可以畜德。

行天下而後知天下之大也,我不可以自恃。行天下而後知天下之小也,我亦不可以自餒。

凡人氣質各有偏處,自知其偏而矯制之,久則自然,所以宋儒以變化氣質為學問急務也。

不善之端,豈待應物而後見?如靜中一念之刻即非仁,一念之貪即非義,一念之慢即非禮,一念之詐即非智,君子所以慎獨。

君子不能無非心之萌,而旋即去之,故曰進于聖賢。小人不能無良心之萌,而旋自昧之,故曰近於禽獸。

有過不令人知,是大惡事。然有過輒自表白,又未免因不諱過三字,把改過功夫,松了一分。

稱人之善或過其實,不失為君子。揚人之惡或損其真,寧免為小人。

不見己過,便絕聖賢之路。喜談人過,便傷天地之和。嫉噁心不可不明;嫉惡語不可不忌。

慎言謹行,是修己第一事。

不自重者取辱,不自畏者招禍,不自滿者受益,不自是者博聞。

憎我者禍,仇我者死,皆當生悲憫心。有一毫慶倖之心,便與心術有傷。

人須是一切世味淡薄方好,不要富貴相,常自激昂,便不得到墜墮。

縱與人有相爭,只可就事論事。斷不可揭其祖父之短,揚其閨門之惡,此禍關殺身。

恐懼者,修身之本。事前而恐懼,則畏,畏可以免禍。事後而恐懼,則悔,悔則可以改過。夫知者以畏消悔,愚者無所畏而不知悔。故知者保身,愚者殺身。大哉所謂恐懼也!

自謙則人愈服,自誇則人必疑我。恭可以平人之怒氣,我貪必至啟人之爭端,是皆存乎我者也。

好為誑語者,不止所言不信,人並其事事皆疑之。

人有一事不妥,後來必受此事之累。如器有隙者,必漏也。試留心觀之,知他人則知自己矣。

欲為君子,非積行累善,莫之能致,一念私邪,立見小人。故曰:“終身為善不足,一日為惡有餘。”

嗜欲正濃時,能斬斷,怒氣正盛時,能按納,此皆學問得力處。

人皆狎我,必我無骨。人皆畏我,必我無養。

為人所狎與為人所恨,皆己過也。

凡有橫逆來侵,先思所以取之之故,即思所以處之之法,不可便動氣,兩個人動氣,就成了一對小人,一般受禍。

人若少知自愛,豈有營營逐利,甘為商賈之行?只心有所系便是欲,便當極力克治。不然,恐流弊無窮。

有必不可已之事,便須早作,曰捱一曰,未必後日之能今日也。

縱是道成德立,小人終不可近。若自謂他柄在我,不妨兼舉竝包,必暗受其損而不覺。

小人雖不過,當力遏而絕之。君子不幸詿誤,當保全愛惜,以成就其德。

處利則要人做君子,我做小人;處名則要人做小人,我做君子。斯惑之甚也。聖賢處利讓利,處名讓名,故澹然恬然,不與世作。

義利辯以小心,須嚴一介。是非起於多口,務謹三緘。

人有毀我誚我者,改之固益其德,安之亦養其量。

稱人之善,雖有過情,不傷厚道。攻人之短,即有實據,終屬澆風。

善所當為,羞談福報。

清苦固是佳事,然亦不可過,天下豈有薄於待自而能厚於待人者乎?

存一念愛異時便是愛己,有一步進德處勝於進官。

人亦不可閑慣,閑慣則些小事便不可耐。

人言果屬有因,深自悔責。返躬無愧,聽之而已。古人雲:“何以止謗”,曰:“無辨”。辨愈力,則謗者愈巧。” 

學者不可不通世務。

有一言而傷天地之和,行一事而損終身之福,切須檢點。

君子絕交,不出惡聲。忠臣去國,不潔其名。

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為。

善惡之習,朝夕漸染,易以移人。

安分即安命,做人即是做官。

做人念頭重,做官念頭輕,則禍福不足動心。做官念頭重,做人念頭輕,則毀譽常足墮志。

老來益當奮志,志為氣之帥,有志則氣不衰,故不覺其老。

責人者必自恕。

德不怕難積,只怕易累。千日之積,不禁一日之累,是故君子防所以累者。

為子孫做富貴計者,十敗其九。為人做善方便者,其後受惠。

一念之慈亦足作福,一言之戾亦足傷和,存心不忽微,所造自即於大。

疾惡太嚴,當計其所窮。或曰:太嚴便是一惡。

一個忍字,消了無窮禍患,一個足字,省了無限營求。

只一事不存心,此一事便錯亂。

人有差錯,他怕你惱,便當含容,若責之不已,他知你意不可挽回,反不怕起來,有何趣味?

事前加慎,事後不悔。

止罵所以助罵,助罵所以止罵也。

以愛己之心愛人,則仁不可勝用矣。以惡人之心惡己,則義不可勝用矣。

薦賢不可示德,除奸不可示威。

人處財,一分定要十厘,便是刻。與人一事一語,定要相報,便是刻。治罪應十杖,定一杖不饒,便是刻。處親屬,道理上定要論曲直,便是刻。刻者,不留有餘之謂,過此則惡矣。或問親屬如何不論曲直?曰:“若論曲直,便與路人等耳。”

絕嗜禁欲,所以除累;抑非損惡,所以讓過;貶酒闕色,所以無汙;避嫌無疑,所以不誤;博學切問,所以廣知;高行微言,所以修身;恭儉謙約,所以自守;深計遠慮,所以不窮;親仁友直,所以扶顛;近恕篤行,所以接仁;任才使能,所以濟務;殫惡斥讒,所以止亂;推古驗今,所以不惑;先揆後度,所以應卒;設變致權,所以解結;括囊順會,所以無咎;橛橛梗梗,所以立功;孜孜淑淑,所以保終。

積善在身,猶長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積惡在身,猶火之銷膏,而人不見也。非明乎性情,察乎流俗者,孰能知之?

毋道人之短,毋說己之長。施人慎勿議,受施慎勿忘。世譽不足慕,惟仁為紀綱。隱心而後動,謗議庸何傷。毋使名過實,守愚聖所臧。在涅貴不淄,曖昧內含光,柔弱生之徒,老氏戒剛強。行行鄙夫志,悠悠固難量。慎言節飲食,知足勝不祥。行之敬苟有恆,久久自芬芳。

百戰百勝,不如一忍。

罪莫大於好進,禍莫大於多言,痛莫大于不聞,過莫大於不知恥。

聞謗而怒者,讒之隙也。見譽而起者,佞之媒也。絕隙去媒,讒佞遠矣。

人之善惡形於言,發乎行,人始得而知之。但萌諸心,發於慮,鬼神已得而知之矣,君子所以貴慎獨也。

容耐是處境第一法;安祥是應事第一法;退讓是保身第一法;涵容是待人第一法;若將富貴貧賤死生,置之度外,是養心第一法。

解仇怒箴:法生便掃,莫論是否。百年偶聚,何苦煩惱。太虛之內,無物不有,萬事從寬,其福自厚。

斷嗜欲箴:染性觸物,粘於飴膠。濫愛賊人,毒于戈矛。片時意適,永劫靈消,一絲未斷,塵網難超。

人不自重,斯召侮矣。不自強,斯召辱也。自重自強,而侮辱猶是焉,其斯為無亡之災也已。

人有才而露,只是淺,深則不露。方為一事,即欲人知,淺之尤者。凝重之人,德在此,福亦在此。心定氣平,而身體之安和舒泰,不待言。

一念之善,吉神隨之。一念之惡,厲鬼隨之。知此可以役使鬼神。

聞人善則疑之,聞人惡則信之,此滿腔殺機也。

無為名屍,勘破幻妄也。無為謀府,無思也。無為事任,無為也。無為知主,地知也。然須定得性了,方行得四者,不然實行不去。莊子曰:“吾以無為為樂矣,又俗之所大苦也。”大顛曰:“眾人而不思不為,則天下之理幾乎息矣。”應事接物只是一個情字為累,若無情則無累矣在,故曰聖人無情。

君子貴通天下之志,疾惡太嚴則傷公明之體。

凡人言及非人非理事,我雖不與謀,若從旁附和一句,便自有罪。故處此有三道,以至誠感悟之,上也。去其太甚,次也。漠然不置是非於其間,又其次也。

事涉刻薄者,即所持甚正,亦不可自我開端。

凡處事但自家踏得田地穩,一任間言語。

傷化毀俗者,雖親雖貴,必疏而遠之。清公貞修者,雖微雖踐,必親而近之。

善人固可親,未能知,不可急合。惡人固可疏,未能遠,不可急去。

小人如虎狼蛇蠍,殆又甚焉。虎狼之威,蛇蠍之狀,皆知其足以害己,深避而預防之。小人則心如虎狼,其貌騶虞,念如蛇蠍,其言鸞和,人不知其將害己而狎之,鮮弗及矣。

稱人之善,我有一善,又何妒焉?稱人一惡,我有一惡,又何毀焉?

聞人之善而掩覆之,或文致以誣其心。聞人之過而播揚之,或枝葉以多其罪,此皆得罪於鬼神者也,吾黨戒之。

論人情只往薄處求說,人心只往惡邊想,此是私而該底念頭,自家便是個小人。古人責人,每於有過中求無過。此是長厚心,盛德事。學者熟思,自有滋味。

古人愛人之意多,今人惡人之意多。愛人,故人易於改過,而視我也常親,我之教益易行。惡人,故人甘於自棄,而視我也常仇,我之言必不入。

將古人心信今人,真是信不過。若以古人至誠之道感今人,今人未必在豚魚下也。

水激逆流,火激橫發,人激亂作,君子慎其所以激之者。愧之則小人可使為君子,激之則君子可使為小人。

君子稱人之善而非譽也,折人之過而非毀也,毀其勸善而改過也。小人不然,善則忌之,過則揚之。

小人專望人恩,恩過不感。君子不輕受人恩,受則難忘。

衣冠之族,以清白遺世為本,務要恬穆省事,凡貪戾刻薄之夫,皆不宜與之相接。

人若一味見人不是,則到處可憎,終日落嗔。

凡權要人聲勢赫然時,我不可犯其鋒,亦不可與之狎,敬而遠之,全身全名之道也。

將事而能弭,遇事而能捄,既事而能挽,此之謂達權。此之謂才。未事而知其來,始事而要其終,定事而要其變,此之謂長慮,此之謂識。

人只是怕當局,當局者之十,不足以旁觀者之五。智臣以得失而昏也,膽氣以得失而奮也。只沒了得失心,則聲氣舒展,此心與旁觀者一般,何事不濟?

兩君子無爭,相讓故也。一君子一小人無爭,有容故也。爭者兩小人也,有識者奈何自處於小人。

君子不可以不忍也,忍欲則不屈於物,忍劇則不擾於事,忍撓則不折於勢,忍窮則不苟於進,故曰,必有忍乃有濟。

君子多思不若養志,多言不若守靜,多才不若蓄德。

凡遇事須安祥和緩以處之,若一慌忙,便恐有錯。蓋天下何事不從忙中錯了。故從容安祥,為處事第一法。

人生一日或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行一善事,此日方不虛生。遇富貴人,宜勸他寬,見聰明人宜勸他厚。

得失有定數,求而不得者多矣,縱求而得,亦是命所應有。安然則受,未必不得,自多營營耳。

行事常思退一步。

處毀譽要識有量,今之學者反有向上底,見世所譽而趨之,見世所毀而避之,只譽我而喜,聞毀我而怒,只是量不廣,真善真惡在我,毀譽與我分毫無干。

見人耳語,不可竊聽。恐所言之事,其人避我。又恐正值議我短長,聞之未免動意,且使其人慚愧無地自容矣。

久利之事勿為,眾爭之地勿往。物極則反,害將及矣。

貧賤時眼中不著富貴,他日得志必不驕。富貴時意中不忘貧賤,一旦退休必不怨。

靜坐自我妄為,讀書即是立德。

可以一出而振人之厄,一言而解人之紛,此亦不必過為退避也,但因以為利,則市道矣。

定靜安慮得,此五字時時有,事事有。離了此五字,便是孟浪做。

久視則熟字不識,注視則靜物若動,乃知蓄疑者亂真,過思者迷正應。

做天下好事,既度德量力,又審勢擇人。“專欲難成,眾怒難犯”,此八字者不獨妄動邪為者宜慎,雖以至公無私之心,行正大光明之事,亦須調劑人情,發明事理,俾大家信從,然後動有成,事可久。盤庚遷殷,武伐紂,三令五申,猶恐弗從。蓋恒情多隱於遠識,小人不便於己私,群起而壞之,雖有良法,胡成胡久。

世間事各有恰好處,慎一分者得一分,忽一分者失一分。全慎全得,全忽全失。小事多忽,忽小則失大,易事多忽,忽易則失難。存心君子,自得之體驗中耳。

恒言平穩二字極可玩,蓋天下之事,惟平則穩。行險亦有得的,終是不穩,故君子居易。

覓物者苦求而不得,或視之而不見。他日無事於覓也,乃得之。非物有趨避,目眩急求也。天下之事,每得于從容,而失之急遽。

事到手且莫急,便要緩緩想。想得時切莫緩,便要急急行。處天下事,只消得安詳二字,兵貴神速,也須從此二字做出。然安祥非遲緩之謂也,從容詳審,養奮發於定之中耳。

才下手便想到究竟處。

小屈以求大伸,聖賢不為。松柏生來便直,士君子窮居便正。若曰在下位遇難事,姑韜光忍恥,以圖他日貴達之時,然後直躬行通。此不但出處為兩截人,即既仕之後,又為兩截人矣。

既不俗為小人,即不勉為君子。欲又不能,志不立故也。

委罪掠功,此小人事;掩罪誇功,此眾人事;讓美歸功,此君子事;分怨共過,此盛德事。

天物愚者真,智者偽;愚者完,智者喪。

處天下事,前面常長出一分,此之謂豫;後面常餘出一分,此之謂裕。如此則事無不濟,而心有餘樂。若盡煞分數做去,必有後悔。處人亦然,施在我有餘之恩,則可以廣聽。留在人不盡之情,則可以全好。

規模先要個極大,意思先要個安閒。古之人先約而豐人,故群下樂為之用而所得常倍。徐思而審處,故己不勞而事極精詳。褊急二字,處事之古礙也。

見面前之千里,不若見背後之一寸。故達觀非難,而反觀為難。見見非難,而見不見為難。此舉世之所迷,而智者之所獨覺也。

精明也要十分,只須藏在渾厚裏作用。古人得禍,精明人十居其九,未有渾厚而得禍者。今之人惟恐精明不至,所以為愚也。

畢竟先知後行,至於純熟,乃能合一。

事後論人,局外論人,是學者大病。事後論人,每將智人說得極愚。局外論人,每將難事說得極易。二者皆從不忠不恕生出。

作善豈非好事,然一有好名之心,即招謗招禍也。

好便宜不可與共財,狐疑者不可與共事。

遇詭詐人變幻百端,不可測度,吾一以至誠待之,彼術自窮。

恭而無禮,遇君子固所深惡,即小人亦未嘗不非笑之,枉自卑謅耳。

人遇逆境,無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是見識超群。然君子用以力學,借困衡為砥礪,不但順受而已。

非望之福,禍必繼之。急當恐懼修省,多行善事,若一驕則不可救矣。

處事速不如思,便不如當,用意不如平心。

人之處於患難,只有一個處置。盡人謀之後,卻須泰然處之。

人有過喜談之,存一恕心者少。己有過惡,聞之漫無悔心者多。若以恕己之心恕人,是謂大公,以責人之心責己,是謂大勇。

任事者當置身利害之外,建言者當設身利害之中。

善自是士人常事,今乃邀身後福報,若市道,吾實恥之。

吾不如者,吾不與處,累我者也。與我齊者,吾不與處,無益我者也。惟賢者,必與賢於己者處,賢者之可得與處也,禮之。主賢世治,則賢者在上。主不肖世亂,則賢者在下。

處事當務詳慎,不可盡興燥脾。凡飲食舉動言語筆墨,盡興便放肆。一燥脾便刻薄,其始無害人之心,而其事必至於害人。初若不至殺身,終至殺身而有餘也。

遇疾惡太嚴之人,不可輕意在他前道人短處,此便是澆油入火,其害與助惡一般。

優娼輩好嗤笑人,而敢為無禮,此自不賤本色。其趨奉不足喜,怠慢不足怒也。

有必不可行之事,不必妄自輕營。有必不可勸之人,不必多費唇舌。

凡天下事,慮之貴,詳行之貴,力謀之貴,眾斷之貴獨。

人有求於我,如不能應,當直告以故。切莫含糊,致誤乃事。

君子與小人鬥,小人必勝。在君子惟有守正以俟命而已。固不可懼禍而誤入小人之黨,亦不可恃為君子而有與小人角勝之心。

有一種人以姑息匪人市寬厚名,有一種人以毛舉細故市精明名,皆偏也。聖人之厚寬,不使人有所恃。聖人之精明,不使人無所容。

勿以人負我而隳為善之心,當其施德,第自行吾心所不忍耳。未嘗責報也。縱遇險徒,止付一笑。

嘲戲人自事惡事,尤不可入一二壯語,入壯語則戲者皆真,每令人恨。若規人過失,不可入一二戲語,入戲語則真者畢戲。每令人玩,失規人之旨矣。

陰,小人者。陽,君子也。進君子而退小人,燮理之能事畢矣。

輕信人不一定多疑,而多疑的人每易輕信。

術字亦有不可少處,但必不得已而後用。專意利人而用,謂之聖賢。可不必用而用,專意利己而用,謂之奸雄。

處事貴熟思緩處,熟思則得其情,緩處則得其當。

處有事當無事,處大事當如小事。

名節之於人,不金帛而富,不軒冕而貴。士無名節,猶女不貞,雖有他美,亦不足贖。故前輩謂爵祿易得,名節難保。

世不若不求利,即無害。若不求福,即無禍。

見人有得意事,便當生歡喜心。見人有失意事,便當生憐憫心。皆自己真實受用處。忌成樂敗,何預人事,自壞心術耳。

賤不謀貴,外不謀內,疏不謀親。

貴視其所舉,富視其所興,貧視其所不取,窮視其所不為。

寧可忍耐而死,不可向利而生。

外重者內輕,故保富貴而喪名。節內重者外輕,故守道德而樂貧賤。

忠信廉潔,立身之本,非釣名之具也。

亂世之名,以少取為貴。 

名節至大,不可妄交非類。

居鄉勿為鄉願,居官勿為鄙夫。

經一番挫折,長一番識見。多一分享用,減一分志氣。

責備賢者,須全得愛惜裁成之意。若于君子身上,一味吹毛求疵,則為小人者,反極便宜。

聞人之善而疑,聞人之惡而信,其人生平必有惡而無善。故不知世間複有作善之人也,若夫造作全傅會以誣善良,鬼神必殛之。

盛怒極喜時,性情改常。遇有所行,須一商之有識者。不然,悔隨之矣。

凡人皆不可侮,無用人尤不可侮。

向人說貧,人必不信,徒增嗤笑耳。且人即我信,何救於貧,嘵嘵者可厭也。

凡與人晉接周旋,若無真意,則不足以感人;然徒有真意而無文飾以將之,則真意亦無所托之以出,《禮》所稱無文不行。

清則易柔,惟志趣高堅,則可變柔為剛;清則易刻,惟襟懷閑遠,則可化刻為厚。

儉以養廉,譽洽鄉黨;直而能忍,慶流子孫。

故吾人用功,力除傲氣,力戒自滿,毋為人所笑,乃有進步也。

薄福者必刻薄,刻薄則福益薄矣。厚福者必寬厚,寬厚則福亦厚矣。

得意而喜,失意而怒,便被順逆差遣,何曾作得主。馬牛為人穿著鼻孔,要行則行,要止則止,不知世上一切差遣得我者,皆是穿我鼻孔者也。自朝至暮,自少至老,其不為馬牛者幾何?哀哉!

吾不知所謂善,但使人感者即善也。吾不知所謂惡,但使人恨者即惡也。

小人其心,君子其飾,名是而實非,其天下之大害乎?

不好名者,斯不好利。好名者,好利之尤者也。

一念不敢自恕,斯可謂之修。一語不敢苟徇,斯可謂之直。一介不敢自汙,斯可謂之廉。

改過則長善矣,甘貧則足用矣。

天下有非望之福,亦有非望之禍。小人不知禍福之相倚伏也,則僥倖以為嘗。是故失意之事,恒生於其所得意,惟其見利而不見害,知存而不知亡也。

君子所信者,此心也。若願後世之毀譽,是有待於外也。

水不能不遇風,長川巨浸,泓澄無底,雖大風不能使之濁。心不能不應物,欲盡理明,表裏瑩徹,雖酬酢萬變,不能使之昏。無風則清,有風則濁者,塵滓之伏於下也;靜之則明,動之則昏者,利欲之藏於中也。

有理義以養其心,則雖老而神明不衰。苟為不然,則昏於豢養,敗於戕賊,未老而志衰矣。勵志之士,可不戒諸。

短不可護,護則終短。長不可矝,矝則不長。尤人不如尤己,如圓不如好方。用晦則天下莫與汝爭智,[“折”去“斤”加“為”]謙則天下莫與汝爭強。多言者老氏所戒,欲納者仲尼所臧。妄動有悔,何如靜而勿動?太剛則折,何如柔而勿剛。吾見進而不己者敗,未見退而自足者亡。為善則游君子之域,為惡則入小人之鄉。吾將書紳帶以自警,刻盤盂而思防。豈若長存於座右,庶鳳夜之不忘。

人雖至愚,責人則明;雖有聰明,恕己則皆。爾曹但常以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不患不到聖賢地位也。

靜坐然後知平日之氣浮;守默然後知平日之言躁;省事然後知平日之費間;閉戶然後知平日之交濫;寡欲然後知平日之病多;近情然後知平日之念刻。

聞過而不改,謂之喪心。思過而不改,謂之失體。

天下有三門,繇於情欲,入自禽門;繇於禮義,入自人門;繇于獨智,入自聖門。

賢而多財,則損其志;愚而多財,則益其過。

夫志心篤行之術,長莫長於搏謀,安莫安於忍辱,先莫先于修德,樂莫樂於好善,神莫神于至誠,明莫明於體物,吉莫吉於知足,苦莫苦於多願,悲莫悲於精散,病莫病于無常,短莫短于苟得,幽莫幽於貪鄙,孤莫孤于自恃,危莫危于任疑,敗莫敗於多私。

水道曲折,立岸者見而操舟者迷。棋勢勝負,對奕者惑而傍觀者審。非智有明暗,蓋靜可以觀動也。人能不為利害所汩,則事物至前,如數一二,故君子養心以靜也。

倚富者貧,倚貴者賤,倚強者弱,倚巧者拙。倚仁義不貧不賤不弱不拙。

好譽者,常謗人;市恩者,常奪人。其傾危一也。

人之制性,當如堤防之治水。常恐其漏壞之易。若不顧其氾濫,一傾而不可複也。

務名者害其身,多財者禍其後。善惡報緩者非天綱束,是欲成君子而滅小人也。禍福者天地所以愛人也。如雷雨雪霜,皆欲生成萬物。故君子恐懼而畏,小人僥倖而忽。畏其禍則福生,忽其福則禍至。傳所謂禍福無門,惟人所召也。

以忠沽名者訐,以信沽名者詐,以廉沽名者貪,以潔沽名者汙。忠信廉潔,立身之本,非釣名之具也。有一于此,鄉原之徒,又何足取哉?

仁言不如仁心之誠,利近不如利遠之博,仁言或失於口惠,利近或失於姑息。

以德遺後者昌,以禍遺後者亡。謙柔卑退者,德之餘,強暴奸詐者,禍之始。

人皆有愛生惡死之心,人皆為舍生取死之道。何也?見善不明耳。

溺愛者受制于妻子,患失者屈己于富貴。大丈夫見善明,則重名節如泰山。用心剛,則輕死生如鴻毛。

食能止饑,飲能止渴,畏能止禍,足能止貪。

語人之短不曰直,濟人之惡不曰義。

寶貨用之有盡,忠孝享之無窮。

女相妒於室,士相妒於朝,古今通患也。若無貪榮擅寵之心,何嫉妒之有?

為善最樂,是不求人知。為惡最苦,是惟恐人知。

人生至愚是惡聞己過。人生至惡是善談人過。

事莫待來時忍,欲莫待動時防。即來思隱,即動思防,如火熾水溢,障之甚難。

高才能文章,善居之,足以成名,不善居之,足以致禍。

能庇人便是大人,受人庇便是小人。

或謂才子多傲,餘曰傲便是不才。

君子滿腹天理,故以順理為樂。小人滿腹人欲,故以得欲為樂。欲無時可足,故樂不勝憂。理無時不存,故隨在皆樂。至樂順理。縱欲之樂,憂患隨焉。

尖酸語最易傳佈,正經話卻無人稱說,即此可知世道惡薄。

慎能遠禍,勤能濟貧。

氣為心害,養心當先制氣。

不位而尊者曰道,不貸而富者曰文。噫!吾將謂得時乎?尊而驕者不為矣,吾將謂失時乎?富而安者吾為矣。

或曰:交處乎世,如何可以免乎謗。曰:“去六邪,用四尊,則可矣。”曰:“諫未深而謗君,交未至而則友,居未安而罪國家,家不儉而罪歲,道不高而淩貴,志不定而羨富,此之謂六邪也。自尊其道,堯舜不得而卑也。自尊其親,天下不得而絀也。自尊其己,孩孺不得而娛也。自尊其志,刀鋸不得而威也,此之謂四尊也。”

清淡者,崇德之基也。憂勤者,建業之本也。古琿無富貴之聖賢,無宴逸之豪傑。

夫為善易,積善難。士之於善也,微焉而不厭,久焉而不倦。幽隱無人知而不間,招世之疾逢時之患而不變。是故根諸心,誠諸言行,與時勉勉,不責其功夫,然後親友信之,國人安之,而鬼神格之也。善積未至,其疇能與於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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