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傳習錄》之《黃以方錄》中,有人問王陽明什麼是“心”——
王陽明答:“心不是一塊血肉,凡知覺處便是心;如耳目之知視聽,手足之知痛癢,此知覺便是心也。”意識所到之處都是心,沒有心的功能就沒有身體的功能,從充塞全身的角度叫“身”,從主宰的角度稱“心”,從心發動的角度叫“念”,就意靈明的角度就叫“知”,就意涉及的角度就叫“物”。
譬如我們正在吃梨,先仔細觀察這個梨的顏色形狀有無蟲蛀,這就是將意識轉移到了眼睛上了;然後用手拿起這個梨,仔細體會這個梨的重量溫度觸感等,這時將意識轉移到了手掌上來了;將這個梨湊近的鼻子,仔細聞它的氣味,你這時就將意識轉移到了鼻子上來了;當仔細品嘗這梨的時候,請仔細感覺它的味道果肉的細膩程度,這就是將意識轉移到了味覺上;當你的意識感知能力越是打開,你就越能“用心”地去品嘗這個梨。
在抑鬱狀態下,人的意識是停留在過去的;而在焦慮狀態下,意識是飄向未來的,人的身體留在當下,渾渾噩噩像是無意識的植物人一樣。
而在意識療法中,自我療愈的三個步驟就是:從心身合一、到知行合一、再到天人合一。簡單來說,是從意識到覺知,再到觀照!
生活在無意識之中是所有痛苦的根源無意識是被奴役著,那個無意識就是罪惡,因為那個無意識是我們所能製造出來的一切無知、幻象、暴力和罪惡等無意義之事的背景與基礎。人們生活在無意識之中,那是所有痛苦的根源,沒有其他原因導致痛苦。無意識之人不自覺的做出反射性動作,那就是習慣,保持無意識狀態就是在做一個受害者。你被絲線綁著,透過那些從帷幕後面的絲線,你會被自己的欲望、自己的情緒、自己混亂的思維操控,自己成為它們的提線木偶。
平常你過著一種非常無意識的生活,因為你是無意識的,所以你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你開始暴飲暴食,你開始怨天尤人,你開始睚眥必報,你開始怒髮衝冠,你開始後悔自責的時候,這都是無意識的狀態,當你在盛怒的時候,你變得幾乎像是被魔鬼附身,你會做出一些連你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的可怕事情來!
所以,內在的動機很有必要被覺知。它是有跡可循的,情緒就是深入無意識的一道門縫。恐懼的情緒讓人開始保護自己,憤怒的情緒讓人開始去對抗他人,悲傷的情緒讓人開始傷害自己......情緒是一股能量,它只想穿過你的身體,傳遞你一個信號。
所以情緒需要發洩,但是出於無意識下的發洩會傷害到別人,所以你必須通過你的感受去釋放這種能量,情緒隨著被你感受而被釋放。此刻它改變了釋放的方向,轉向了更為廣大的宇宙,這就是表達情緒的正確方法。
而與情緒對抗只會讓它更加強大。要知道身體是狹窄的,它的承載力是有限的,但你的意識並不是狹窄的,你的意識跟天空一樣廣大。你看著天空,天空是廣大的,但是作為觀照者的你所產生的那個觀照比天空更為廣大的,否則你怎麼能夠看著天空?這也是整個體系的最後一個階段:經由覺知成為觀照者,也是天人合一的狀態。
帶著意識,人生才開始變得有深度意識是往內的,無意識是往外的。
無意識會使你的注意力朝向外在的人事物,讓你完全處於黑暗當中。意識使你變得內斂,帶著你日漸深入內在,更深地進入你的意識。你進入得越深,你的自己就開始融解,溶解在愛的意識中,刹那間的意識就是禪宗的頓悟。只有帶著意識,你的人生才會開始變得有深度,開始達到一個新的、深刻的面向,這就是屬於神的面向。
意識是本能地充滿著喜樂的。喜樂不是一個結果,喜樂就被鑲嵌在意識之中。喜樂不是從外界而來的,它在意識裏開花。喜樂是意識開花時的芬芳,只有意識能夠帶來喜樂,喜樂總是隨著意識而來,你的意識和那超越的會合點就是喜樂,就是真正的快樂。它不知道什麼是不快樂,它是純粹的快樂;它不知道什麼是死亡,它是純粹的生命;它不知道什麼是黑暗,它是純粹的光。知道它就是求道者的目標所在。而處於意識中的智者會觀照。
當你出自你的覺知和觀照,一個片刻接著一個片刻的行動時,莫大的睿智升起,你開始發光,散發出光彩,你變得明亮動人。如果你變得愈來愈對所有你在做的、所有你在想的,以及所有你在感覺的事變得更有意識,你就處於覺知的狀態。
一旦你變得覺知,身體就會開始失去它對意識的掌控。一旦你變得覺知,你就不再屬於這個世界了。那就是為什麼已經覺醒的人死去之後不會再重新出生的緣故。他無法被出生,那是不可能的。他無法再擁有另一個身體。
致良知:心與意識的合一覺知是你的本質,意識是你的本質,而包圍著覺知的灰塵正是你的頭腦。頭腦累積了幾百萬趟來自旅途上的塵埃,真正的禪宗大師的做法就是直接脫掉衣服,不必費事去洗它們,反正洗也洗不乾淨,不如直接像蛇一樣脫去老舊的皮,連頭也不必回一下。
靜坐靜心能夠改變你的意識。首先,它破壞了你的意識與無意識之間的障礙,你變得更加流動,你開始以不太固定的方式活動,你與你的意識合而為一。
所以,靜坐靜心首先要破壞內在的障礙,障礙的消除意味著你的意識的擴大。王陽明說:“‘時習’者,‘坐如屍’,非專習坐也,坐時習此心也;‘立如齋’,非專習立也,立時習此心也。”學而時習之的“時習”時的“坐如屍”,並非一味練習打坐,是在坐的時候修習自己的心,“立如齋”並非一味練習站立,是在站立的時候修習自己的心。人心本來就是喜歡良知(意識)的,就像是眼睛本來就喜好美色,耳朵本來就喜好美聲一樣,只不過被人的欲望蒙蔽了,所拖累了,才有不悅之感,去除欲念才能與你的意識合一,這個過程也就是致良知的過程。
覺知使習慣崩潰任何有意識的練習(比如有意識的呼吸)都能夠改變你舊有的模式,但這不是一件能夠馬上做到的事,它需要時間,因為你習慣模式的發展已經有很多很多世了,它已經成為你生命的一部分。
無論如何,覺知使習慣崩潰,想不以覺知戒掉任何習慣是不可能的。想以你的不覺知戒掉習慣,是在創造另一種習慣,另一種代替品。 當你變得覺知,一個奇跡就開始發生:你以前習慣做的許多事情一下子消失了,你會從習慣裏脫身而出,你的身體變得更加放鬆,你的身體變得更加協調;一種深沉的平靜在你的體內開始呈現,一種美妙的音樂在你的體內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