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人,頭昏腦脹的,有些很奇怪的想法,關於自由他們有一些很奇怪的概念。他們沒有自由;不可能有,在睡夢中他們沒有能力擁有自由。一個沉睡的人怎麼可能是自由的呢?
在你與真的熟悉之前,假的必須被拿開。
葛吉夫粉碎很多信仰,它粉碎了全人類最基本的一個信仰,他說:「沒有靈魂。你不是帶著靈魂出生的——你必須努力創造靈魂,而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夠創造,世上千千萬萬的人都是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怎麼樣,你能創造出比這更大的震撼嗎?告訴人們:「你沒有靈魂,你裏面什麼都沒有——空的,沒有人在裏面。你還沒有誕生;你只是具肉體,一個機械裝置。是的,你有個可能性,一個成為靈魂的潛力,但你必須努力才能得到,要非常努力,唯有如此你才可能擁有靈魂,擁有靈魂是最大的奢侈。」
從以前到現在,神職人員一直在告訴你說你誕生時就有靈魂,這使得事情的情況變得不太妙。因為每個人都說他生下來時就有靈魂,他便會想:「那麼又何必擔心?我已經是一個靈魂了。我是不朽的,身體會死但是我會永生不死。」葛吉夫說:「你只是個身體,當身體死亡的時候你也會死亡。非常偶然地才會看到有一個人可以超越死亡——那個在世時創造出靈魂的人就可以超越死亡——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做到。一個像佛陀、耶穌這樣的人可以超越死亡,但不是你!你只會就這樣死去,絲毫不留痕跡。」
葛吉夫在嘗試做什麼?他想要從根部去撼動你,他正試著拿走所有使你延緩而不願往內探索的慰籍和愚蠢的理論。對人們說:「你沒有靈魂,你只是個植物人,只是棵包心菜或者可能是棵花菜——頂多也只是一棵受過大學教育的包心菜如此罷了。」葛吉夫真是一位超級卓越的師父,他把你腳底下的立足之地抽走,給你這麼大的一個震撼,使得你不得不重新思考整個情勢:你還要繼續做一棵包心菜嗎?他在你四周創造出一種情勢,迫使你非得去追尋、探求靈魂,因為有誰原意死去呢?
而且,靈魂不朽的觀念促使人們自我安慰說他們不會死亡,認為死亡只是一種表像,只是一場漫長的睡眠,一場讓你休息的睡眠,然後你會得到重生。葛吉夫說:「全是胡扯,根本就是胡說八道。人一旦死了,就是永遠死了——除非你創造出靈魂……」
看看這個不同:你聽說你已經是個靈魂,而葛吉夫使這說法全盤改觀。他說:「你還不是個靈魂,而只是一個可能性而已。你可能擁有靈魂,但也可能錯過靈魂。」
而我要告訴你,葛吉夫只是在用一種策略。那不是真的。每個人都生而具有靈魂,但是對於那些把事實拿來當成慰籍之物的人要怎麼辦呢?偉大的師父有時候必須說謊——只有偉大的師父才有權力說謊——這只是為了把你從睡夢中拉出來。
舉例來說,在你睡得很熟時,當我搖你但你卻動也不動,所以我就開始大叫,「失火了!失火了!」聽到我的叫喊,你才能從夢中驚醒,從屋內沖出去。在屋子外我們可以把事情解釋清楚,我會說其實沒有火災……但這是唯一可以喚醒你的方法。
一旦你知道靈魂了,葛吉夫便會在你耳邊輕聲地說:「現在別再擔心了,忘掉我以前跟你說的話。但在那個時候那樣說是必須的,那是一種策略,我必須大喊『失火了!』否則你不會從睡夢中醒來。」
但是這些人必定會誤解。要瞭解一個像葛吉夫這樣的人,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差事,唯有你跟著他,一路跟著他走下去,才可能瞭解他。葛吉夫所做的是一種非常奧秘的工作——沒有其他方式可以取代,真正的工作只有在一所奧秘的學校才會發生;那是隱秘式的、地下性的;那不是公開的,也不能是公開的。
所以朋友你問我,我的隊伍人數有多少?我同樣告訴你:那是隱秘式的、地下性的;那不是公開的,也不能是公開的。
在中世紀,神秘家藏匿在煉金術的包裝後面,因為基督教的緣故,他們必須隱身。在那個時候,所有與基督教的意識形態有任何歧異的源頭,都會被基督徒摧毀。他們不許任何人跟隨任何異教,甚至談論也被禁止:「唯有基督教才是真理之路。」
神秘家不得不消失。他們開創了一種美麗的騙術,他們創造出煉金術的概念,開始說:「我們是煉金士,我們跟靈性沒有關係。萬物都會腐壞。我們在探求長生不老的秘訣,設法找到把普通金屬冶煉成黃金的技術。」為了騙過大眾,他們建造化學實驗室。如果走進一個煉金士的世界,你會看到瓶瓶罐罐、藥品、草藥和試管……你會看到一間有很多化學工程在進行的實驗室。但這只不過是外觀,這不是真的工作——真正的工作正發生在這學院底下其他地方。
真正的工作是要創造出整合的、結晶的、體現出靈魂的人類,要創造出覺醒;真正的工作是靜心。但是基督教不准許靜心,它說祈禱就夠了;它不准許內在的探索,它說崇拜上帝就夠了,每個星期天上教堂就夠了,讀聖經就夠了;它給你玩具——那也是發生在其他國家的情況。
印度的神秘家也是生活在易容偽裝之下。
前幾天我讀到一個蘇非的故事——葛吉夫基本上是植根于蘇非的傳統,他是一個蘇非,他從蘇非學到他的秘訣。
我讀到一個蘇非的故事:
有個門徒來找師父:「我惹上麻煩了。鎮上最有錢的人要去朝聖,他有個非常美的女兒,而我因為嚴守戒律和培養品格,在鎮上有很好的名聲,所以他要我在他去朝聖的期間照顧他美麗的女兒。但是我很害怕——我明白我的誘惑。這女孩真的非常美;事實上我一直在迷戀她,我一直在避免……這個誘惑實在太強了。在這六個月或九個月之中她將跟我住在一起,我無法信任自己,我該怎麼辦?」
那個師父說:「我認識一個知道秘訣的人,你去找他。」
他告訴他去一個瘋子所住的村落。他說:「但是那個瘋子能做什麼?我知道那個瘋子的事,我聽說過很多關於他的事。他完全瘋了!他怎麼幫得了我呢?」
大師說:「你只管去,但去的時候要非常小心。注意看那裏發生的每一件事。」
他去瘋子那裏。看到一個很美的小男孩在倒酒,而瘋子在喝酒.
這個美男子在倒酒而瘋子在飲酒——這人感到極度地憎惡和譴責,但因為師父說:「注意看,請他給你忠告……」,他忘記了自己的問題。問起:「請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你這是在做什麼?」
瘋子笑了,說:「這個男孩子是我的兒子。還有,靠過來一點,我的杯子裏面裝的只是水。他在倒的並不是酒。」
這個人問:「那麼你為什麼要假裝是在喝酒?沒有人會像你這樣子小口小口地啜飲水。那個用來倒水的小酒杯也不是用來裝水的容器。為什麼這樣做呢?」
那瘋子笑著說:「所以才沒有人會在去朝聖的時候把美麗的女兒託付給我照顧。這是一種為了防止麻煩的策略!」
他必定看出對方的念頭,他一定有他心通,一定把這個人完全看穿了。「……所以沒有人會把美麗的女兒交給我,所以沒有人會來找我的麻煩,沒有人會來煩我。但不要告訴別人我的秘訣;否則我就必須到處搬來搬去。我的瘋狂是我自己製造出來的一種謠言——如果真的要探索自己。」那瘋子說,「你也應該這麼做,去吧,開始表現得傻傻的、笨笨的、瘋瘋癲癲的、不道德的,至少假裝一下!然後就沒有人會來煩你了。」
葛吉夫過著一種非常神秘、非公開化的生活,他的學院是一種隱秘式的學院。學院裏面發生些什麼,人們只能猜測。
我有道家的秘訣、譚崔的秘訣、蘇非的秘訣、以及禪師們的秘訣。我曾生活在世界上幾乎所有的傳統裏面,很多世以來都是一個飄泊者。我從很多花朵裏採集了很多花蜜。
遲早我必須告別——那時我將無法再進入身體,這是我的最後一世,我想要跟你們分享所有我採集來的花蜜,如此一來,你們才可以跟別人分享,如此一來這個東西才不會從世界上消失。
這將會是一項極度秘密的工作;因此,我不能談論它。我想我已經說太多了!我甚至連這些都不應該說。這個工作只適合那些完全奉獻的人。
要蛻變一個人意謂著你必須拿一支鐵槌在手上,因為那個人身上有太多厚塊必須要砍掉。人是如此混亂,每一件事都弄錯了,每件事都得要矯正回來。而這個人在他錯誤的生活方式上已經做了那麼多的投資,所以假如有人要來改變他的生活形態——不只是週邊而已,而且也包括了核心部分——他當然會很害怕,他會被嚇壞。只有少數勇敢的人才能進入一個這樣的世界中。這需要極大的勇氣,要有赴死的勇氣,因為唯有如此才會有重生。
所有的不幸都是幻像。覺醒的人知道在夢中哭泣的人是在做夢,的確,對醒來的人而言,這個說法是千真萬確。可是,對那個熟睡的人而言,縱然他的痛苦是一場夢、一場不醒的惡夢,但他的痛苦卻是個事實。而熟睡的人無法做出任何努力來跟一個已經醒悟的人連系——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他甚至無法察覺到有人已經醒了;他正全神貫注在他的惡夢之中。只有已經醒來的人可以設法。但是,去打斷某人的睡眠——即使他在做惡夢——是很危險的。沒有人願意被打擾,沒有人願意被干涉。
那些沉睡的人,頭昏腦脹的,有些很奇怪的想法,關於自由他們有一些很奇怪的概念。他們沒有自由;不可能有,在睡夢中他們沒有能力擁有自由。一個沉睡的人怎麼可能是自由的呢?
除非一個師父設法靠近沉睡中的你,除非他打擾你的存在,緊緊握著你,引導你走出你的愚昧無知,否則要醒來是不可能的事,幾乎不可能。但是你會對這個人憤怒不已——誰肯受人打擾?人人都習慣了某種生活方式;頭腦總是喜歡舊的、已知的、熟悉的,即使那種生活方式悲慘不堪,頭腦還是懼怕新的,因為對新的你必須重新學習怎麼做、怎麼應對。而誰願意學習?你對舊事物這麼老練,你的自我在舊事物中心滿意足,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
真正的溝通是通過能量,而不是透過文字。在你們準備好可以無聲地接受能量時,我會愈來愈沉默,我為你們保存了很大的寶藏……
所有人類歷史上發生過的美麗和偉大的事,都是經由集中一些能量往內探索的人才有可能發生。
閒聊沒錯。當你聊天的時候,就全然地聊天——讓聊天成為一種靜心!完全知道那只是閒聊,而仍然享受這個閒聊。因為那只是閒聊所以才更好玩,然後進入沉默。
如果你戒除掉所有的閒聊,所有的話語,你的沉默會變得非常浮面,你的沉默只會成為一種悲劇,沒有深度。沉默的深度從何而來呢?沉默只能從它相反的一極得到深度。
我並不是說應該東家長西家短地中傷別人。這已經不是閒聊,而是語言暴力;這不是閒聊,這只是其他偽裝成閒聊的東西。閒聊應該是種純粹的藝術,沒有任何動機——為開玩笑而開玩笑,為閒聊而閒聊。如此一來它會讓你暢心愉快,而在它停下來的時候,你又能聊多久呢?每件事都有它自然的極限。 「喝茶時愉快的閒聊聲」無法永遠持續,不久之後茶杯會空,閒聊會結束……而後會有一種深邃的寧靜。
佛陀與老子會合。中國佛像是一種交流,一半釋迦牟尼,一半老子——合而為一。那個肚子和笑聲屬於老子,而寧靜屬於佛陀。這是世界上所發生過最偉大的會合,從這裏誕生了有史以來最深刻、最具意義的現像——禪。
禪既非佛家也非道家,它是兩者的結合,這是個奇特的結合。
事實上,如果老子和佛陀真的相遇了,兩個人不論從哪一方面看來都不相配。老子是個愛笑的人,他常在村落與村落之間騎著他的水牛閒逛,看起來一定像個小丑,而且他幾乎總是在大笑,笑得在地上打滾,笑這整個存在的可笑,笑生命的荒謬。佛陀和老子是相反的兩極,或許這就是為什麼這兩個哲學家會變得彼此吸引,兩者都不完整——這個會合使他們更為完整。老子不會認同禪宗,佛陀也不會認同禪宗。
我聽說一個故事:
在天堂一間咖啡屋裏,佛陀、孔子和老子三個人坐著聊天。美麗的咖啡屋老闆娘走來,帶來了一瓶美酒——生命的汁液。佛陀立刻閉上眼睛,說:「我不能看這東西!這不值得看——生活是悲慘的,出生是悲慘的,死亡也是悲慘的。把它從我的視線種移走,否則我不會張開眼睛。」
孔子相信中庸之道、黃金定律和中道。他用半睜半閉的眼睛看,然後說:「我不能沒嘗試過就加以否認。」他是一個比較有科學涵養的人。 「除非親身體驗過,否則怎能妄下定論呢?你不應該草率地說出這樣的話。所以,」他說,「只要給我喝一小口。 」他淺嘗了一下後說:「佛陀是對的:這是苦的,這是悲慘的,我完全同意而且我是佛陀的見證人。但是我也要說佛陀是錯的——這沒嘗過就不該說出口。雖然他是對的——我可以贊同他,在我的見證下他是對的——但就他自身而言他是錯的。」
老子將整個酒瓶拿過來,在女主人開口說話前,就一口把酒喝個精光了。喝下一整瓶酒後,他醉得跳起舞來,一個字也沒說——苦或甜,悲慘或幸福。等他清醒一些的時候,佛陀和孔子問他:「你覺得怎樣?」
他說:「沒什麼可說的。生命應該一飲而盡,唯有如此你才會知道它的滋味。當你知道的時候,就沒有什麼可說的了;生命無法被歸類在某個範疇內,悲慘或幸福都是範疇——生命跳脫出所有的範疇之外。人應該整體地去知道生命,只有我整體地知道生命。你們都還沒有親口品嘗過。孔子只有淺嘗了一下,但人不應該用部分去決定全體。只有我能說那是什麼,但是我不會說,因為那是不可說的。如果你們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再叫一瓶,喝個夠而後跳舞,這是唯一的方式!」
這是知道任何事的唯一方式。
佛陀和道家的會合是世界上最奇特的現像。但這一定會發生;這其中有某種必然性,因為這是正反兩極在彼此吸引,就像磁鐵的正負兩極和電的正負兩極會彼此吸引般。
佛教從印度傳播到中國。道家從來不曾傳播到印度,因為道家這麼全然的沉醉在狂喜之中,誰在乎其他的事?佛教卻遠渡重洋,它必須如此,佛教的嚴肅已經變得愈來愈沉重。一旦佛陀走了,一旦光消失,佛教變成門徒們心上的一塊巨石——它變得太過沉重,他們必須移動,去找某種不嚴肅的東西加以平衡。
所以,不要太嚴肅。享受你的閒聊,享受生命之中任何的小事情,任何小小的享受,它們都能使你的整個存在變得更豐富。永遠記住:不嚴肅是一個具有真正宗教的人最根本的品質之一。
我的門徒必須把生命當遊戲來看待——那麼你就會將兩個世界合而為一。你可以享用生命的蛋糕,這是一門真正的藝術:這個世界和那個世界、聲音和寧靜、愛和靜心,跟人們連結,而且單獨。所有這些事情必須以某種同時並進的方式共存;唯有那時人才會知道他存在中的最深處和最高處。
你對尼采的名句「上帝已死」有什麼看法?
尼采說上帝已死,意謂著上帝以前是活的。據我所知,上帝從來沒有活過。如果上帝從來沒有活過的話,又怎麼會死?上帝不是一個人,所以他不可能活著,也不可能死去。對我而言,上帝就是生命本身!上帝是存在的同義詞;因此你不能說上帝活著或上帝已死。上帝就是生命!而生命是永恆的……生命是延續不斷、不朽的、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的。
尼采真正的意思是,人們一直崇拜的上帝到那個時候——尼采的時代——已經與人們沒有關連了。但是尼采很習慣用戲劇化的表達方式,他不說:「人們崇拜的上帝現在已不再與人們有所關連。」他說:「上帝已死。」從某個角度看來,戲劇化的表達方式比較能穿透人們的意識。如果他用哲學性的方式說出,很可能反而會錯失目標。他這句話已成為近百年來最重要的宣言,沒有其他的宣言具有這麼重大的意義,對人類的思潮、行為、生活,產生這麼強烈的衝擊。
基督教的上帝已死,猶太教的上帝已死——這是尼采所說的意思。但曾經有那麼多的神,而他們全都從下水道流走了。
如果列出一個清單,你會驚訝有多少神祗曾經被膜拜過,有個人曾列出一個名單,我看過那個名單——他提出的名字中沒有半個是人們熟知的,他提到大約五十個神,埃及的神已經不在名單上——甚至在埃及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曾經有一個時期,人類為這些神祗奉獻、戰爭、釘上十字架、謀殺、強暴;以這些神的名義焚燒村落,現在人們甚至沒聽過這些名字。我看了整個名單:五十個之中沒有一個是我知道的。人們從以前到現在發明過很多的神,而當他們厭倦那些神的時候,就發明新的玩具,再把舊玩具丟掉。
這些神不斷地誕生和死亡,但這些不是真的神。「真神」只會意謂著生命——萬物存有的無窮無盡的法則。神怎麼可能會死呢?不可能。只有表像會不斷變化……
問題:
你能談一談罪惡感和恐懼嗎?
恐懼是靈性的,罪惡感卻是神職人員創造出來的。罪惡感是人造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而且是非常必要的;沒有恐懼,你根本就不能存活下來,恐懼是正常的。正是因為恐懼,你才不會把手放在火裏;正是因為恐懼,你才會依據國家的法律靠右走或靠左走;正是因為恐懼,你才會避開毒藥;正是因為恐懼,所以當卡車司機按喇叭的時候,你才會趕快閃開。
如果小孩子沒有恐懼,他不可能活得下來,他的恐懼是一種自衛的方式,這是一種天性。這非常正常,你有保護自己的權力,你有這麼珍貴的生命要保護,而恐懼可以幫助你。恐懼是智慧,只有白癡不會有恐懼;低能兒不會有恐懼。因此你必須去保護白癡,否則他們會燒傷自己,或者從房子上往下跳,或者不會游泳卻走到海裏去,或者去吃蛇……或者……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恐懼是智慧——所以當你看到一條蛇爬過路面時,你會跳開。這不是懦弱,而是智慧。但是,有兩個可能性……
恐懼也有可能變得不正常,變得病態。你變得懼怕那些沒有必要懼怕的事,雖然你可以為你這種不正常的恐懼找到一些理由。舉例來說,有人怕走進屋子裏面,邏輯上你不能證明他是錯的,他說:「誰能保證這屋子不會垮下來?」因為他知道有些房子垮了,所以這房子也可能會垮。有人被垮下來的房子壓得粉身碎骨,沒有人能提出絕對的保證說這棟房子不會垮——可能有地震……什麼事都可能!另外還有個人不敢旅行,因為會墜機;另外又有人不敢進入汽車裏面,因為有車禍;還有人害怕火車……
如果你變得害怕這類事情,這就不是智慧。那麼你也應該害怕你的床,因為大約百分之九十七的人死在床上,所以床是最危險的地方。邏輯上你應該盡可能離床遠一點,絕不能太靠近它。但這樣一來,你的生命就沒有辦法過下去了。
恐懼可能變得不正常,那時恐懼就是病態的。因為有這個可能存在,神職人員於是百般地利用它,政客也是。所有的壓迫者都在利用恐懼,他們讓恐懼變得病態,於是他們可以很容易地剝削你。神職人員讓你害怕地獄。只要看看那些經典——他們多麼喜歡充滿興味地描述所有的苦刑。很多經典詳盡地、繪聲繪色地描述每一層地獄中的苦刑。
希特勒一定讀過這些經典;他一定是從閱讀這些描述地獄的經文之中獲得很大的靈感,他本身不是具有這種天分的天才,不可能想得出集中營和各式各樣的苦刑,他一定是在宗教的經典裏找到這些酷刑——這些酷刑本來就記載在內,神職人員已經奉行過這些苦刑千百年了,他只是奉行那些神職人員的教導罷了。他真的是個宗教家!
神職人員只是在談論一個在你死後等著你去的地獄,希特勒卻說:「為什麼要等那麼久?我在此時此地就創造一個地獄了,你可以試試看它的滋味。」
聽說從前有一個人死後下了地獄,到了之後在門口敲門。撒旦看看他——這個人長相像德國人——問他:「哪里來的?」
這人說:「德國。」
他說:「那就沒必要來這了——你本來就生活在地獄裏了!現在你可以上天堂去。否則你會發現我們這裏非常無聊,因為你們有比較先進的地獄。我們還生活在牛車時代——那是些老舊的酷刑。你們知道比較複雜精密的儀器、方法、道具。」
地獄裏還不知道有瓦斯毒氣室這種酷刑,在瓦斯毒氣室裏,一萬人在幾秒之內,可能已化成煙霧。雖然我們生活在二十世紀,但人類仍然是動物。知道的話你一定會很驚訝;常常有幾千人去參觀這種毒氣室,毒氣室的一面裝的是卡緊的玻璃,所以你可以看到裏面發生的事,但裏面的人看不到有人在外面看他們。
會有幾千人站在外面從玻璃窗看進去;人在煙霧中消失,就這樣在煙霧中消失,幾千人在幾秒鐘內死去,而那些在外面觀賞的人,你能稱他們為人類嗎?但是,記住,這跟是不是德國人沒有關係,這是遍佈全世界的現像,人到處都一樣。
神職人員在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人類的恐懼本能可以加以剝削利用,人可以被嚇得非常恐懼,而後他們會跪在神職人員的腳前說:「救救我們吧!只有你能救我們。」然後神職人員會答應,如果他們遵守神職人員所描述的儀式的話就會救他們。出於恐懼,人們一直在遵從神職人員,以及各種愚昧和迷信。
政客們不久也注意到人們可以被嚇得有如驚弓之鳥,讓人們恐懼,你就可以支配他們。由於恐懼,國家才會存在。對美國的恐懼使得俄國人甘為共產主義的奴隸,對俄國的恐懼使得美國人甘為政府的奴隸,對彼此的恐懼……印度人怕巴基斯坦人,巴基斯坦人怕印度人。多麼愚昧的世界!我們懼怕彼此,而因為我們的恐懼,政客才變得重要,他說:「在這個世界裏,我們會拯救你。」神職人員說:「我們會在另一個世界拯救你。」他們雙方共同串謀。
恐懼創造罪惡感——但並不是恐懼本身,而是籍由神職人員和政客的手才創造出罪惡感。神職人員與政客在你的內在創造出一種病態,一種戰慄。因為人非常細緻、非常柔弱、而易受傷害,所以很自然地人會變得害怕。如此一來你可以叫他做任何事,他都會照做——其實人自己也知道這是愚昧的,他在內心深處非常清楚這全是胡說八道——但誰料得到呢?由於恐懼,人可以被迫去做任何事情。
一個無法讓自己不在劇院裏咳嗽打噴嚏的年輕女人,在參加一個首映之夜前,請求醫師給她藥治病。「來,喝下去, 」他說,給她一杯東西。她喝下去,歪斜著嘴巴,問那是什麼,以為是某種難喝的感冒藥。
「那是雙份的冥河之水,」他回答。「這樣你就不會打噴嚏或咳嗽了。」
你們沒聽懂這笑話,你們沒喝過冥河之水,試試看,然後你就不敢打噴嚏,也不敢咳嗽。做個實驗:你們可以找亞沙瓦提要冥河之水,只有那樣你們才聽得懂這個笑話,這是存在性的,因為你們沒聽懂這笑話,我得再講一個:
某天早晨,一隻大母熊突襲喬的木屋,破壞所有的東西,吃了所有的食物,還把一切都撕碎,然後搖搖擺擺地走開了。
喬循著足跡找到她,把母熊射殺掉,然後他注意到她非常像一個女人,於是他用母熊的屍體滿足了他的獸欲。就在那時,他看到另一個獵人藏身在附近一棵樹的樹枝上。知道自己所為已經被看到了,喬舉槍瞄準那個人,命令他爬下來,說:「你跟熊做過愛嗎?」
那個人說:「沒有,但我已經準備好了,要試試看。」
人可以被迫做出任何事,只為了救自己一命。而因為神職人員在你身上創造的病態恐懼是不合乎自然的,所以你的天性會反抗它,另一方面你偶爾也會做出一些事情違背了他們的教條——但這些事情是合乎自然的事——罪惡感於是升起。
拉提法,罪惡感意謂著,在你的腦海裏對於生命應該怎樣,以及該做什麼,有種種不合于自然的概念,直到有一天你發現自己順應著自然,做合于自然的事,卻違反了意識形態。因為你違反了意識形態,罪惡感由是升起,你覺得羞愧,覺得非常自卑,不配別人尊敬。
但是如果給人們不自然的觀念,你不可能使他們有所成長、蛻變。因此,神職人員一直有辦法剝削人們,但卻無法蛻變他們。他們也沒興趣蛻變你;他們整個心思就是讓你永遠受奴役。他們在你身上創造出良心,你的良心並不是真正你自己的良心,那只是神職人員創造出來的東西。他們說,「這是錯的。」你可能從你本性深處的核心知道自己沒有做錯什麼事,但他們說那是錯的,而且他們從你的幼年就開始對你催眠。那個催眠進入得很深,深深地滲透到你身上,深厚地沉澱在你身上,幾乎成為你本性的一部分,這使你變得非常的畏縮。
他們告訴你性是錯的——但性是自然的現像,所以你會被它所吸引。被男人或女人吸引,這沒什麼不對,這是自然的的一部分。但是你的良知卻說:「這是錯的。 」所以你會退縮。一半的你走向那個女人,一半的你把你往後拉回來,你無法做出任何決定,你總是在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如果決定跟那個女人走,你的良知會折磨你,說你犯了罪;如果不跟那個女人走,你的天性又會折磨你:「你要把我餓死嗎?」
現在你左右為難,不管做什麼都會受苦。這就是神職人員所要的——要你受苦,因為你愈是受苦,就愈會去他那裏尋求忠告;你愈是受苦,就愈會去尋求救贖。
羅素說得很對,如果人被給予完全而自然的自由——免于所謂良知合道德的自由,而且如果人受協助成為一個完整而自然的存在——聰明、有智慧,根據他自己的光去生活,而不是根據某個人的忠告——那時所謂的宗教就會從世界上消失。
我完全同意他的說法,如果人們沒有在受苦,所謂的宗教必定會從世上消失——人們不會去尋求救贖。但羅素繼續說宗教本身會消失,這我就不同意了——應該是「所謂的」宗教會消失,而因為「所謂的」宗教會消失,所以真正的宗教才會首次在世界上有存在的機會。將不會有基督教、印度教、回教,唯有那時才會有一種新的宗教內涵傳遍全世界,人們將依據他們自己的意識去生活;將不會有罪惡感,沒有懊悔。因為這些東西永遠不可能改變人們,人們維持同樣的狀態,他們只有外觀、外形不斷地改變,而內在卻維持不變。實際上,沒有一件事情是經由罪惡感、恐懼、天堂、地獄而改變的,所有這些觀念全都失敗了。
現在,是承認所有的古老宗教都失敗了的時候了。是的,他們曾經創造出一些很美的人——這裏一個佛陀,那裏一個耶穌——但在千百萬人之中,才偶爾有某個人開花,這是一種例外,不能被算在內,不應該把他們當作是常例——諸佛們屈指可數。
如果園丁種了一千棵樹,而只有一棵樹在春天開花,你會稱他為園丁嗎?其他的九百九十九棵樹怎麼辦呢?如果那棵樹開花,它的開花必定和那個園丁沒有關係。不可能是他的功勞,他一定是沒有抓到訣竅。
我們一直生活在一個非常離譜的世界裏,我們創造了一種錯誤的情況;人們不斷地在表面上做改變——印度教徒變成基督徒,基督徒變成印度教徒,但是沒有一件事曾經真的有所改變過,一切都維持原狀。
星期六晚上,從良的妓女跟救世軍在街角上為主做見證:她一邊演說一邊敲打打鼓以助聲勢。
「過去我是一個罪人, 」她大聲喊道(鏹!)「是一個壞女人!(鏹!)過去我喝酒!(鏹)賭博!(鏹!)賣淫!(鏹!鏹!)過去在星期六晚上都出來晃蕩、幹盡壞事!(鏹!鏹!鏹!)現在星期六晚上我做什麼呢?我站在街頭上,敲這個去他的鑼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