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象箭工在削造一支箭,他會將他的箭弄直,同樣地,師父也會將他走偏的思想調正。

  就好象魚脫離水,擱淺在岸上,思想也會動盪和抖動,因為它們怎麼能夠震掉欲望?

  它們會顫抖,它們不穩定,它們按照它們的意志亂逛,最好是去控制它們。去主宰它們能夠帶來快樂。

  但它們是多麼地微妙,多麼地捉摸不定!我們的任務就是要使它們變寧靜,借著駕馭它們而找到快樂。

  師父一心一意地平息他的思想,他結束它們的亂逛,坐在心的洞穴裏,他找到了自由。

  自由是人生的目標,如果沒有自由,人生根本沒有意義,這裏所說的自由並不是意味著任何政治的、社會的或經濟的自由,這裏所說的自由意味著免於時間、免於頭腦和免于欲望的自由。當頭腦不復存在,你就跟宇宙合而為一,你就跟宇宙本身同樣地浩大。

  頭腦(mind)是你跟真實存在之間的奧秘,因為有了這個障礙,所以你被局限在暗室裏,在那裏沒有光會射入,沒有喜悅會到達,你生活在痛苦之中,因為你不應該生活在這麼小、這麼被局限的空間裏。你的本性想要擴張到存在最終的泉源,你的本性渴望成為海洋般的,但是你卻成為一顆露殊,這樣你怎麼能夠快樂?你怎麼能夠喜樂?人生活在痛苦之中,因為人生活在被監禁之中。

  佛陀說欲望是我們痛苦的根源,因為欲望產生頭腦。欲望意味著創造未來,將你自己投射到未來,將明天帶進來。當你將明天帶進來,今天就消失了,你就不能夠再看到它,你的眼睛被明天遮住了。當你將明天帶進來,你就必須攜帶所有你昨天的重擔,因為唯有當你用昨天來滋潤明天,它才能夠存在。

  每一個欲望都是由過去誕生出來的,每一個欲望都被投射到未來。過去和未來,它們構成了你的整個頭腦,分析頭腦,解剖它,你將只會找到兩種東西:過去和未來。你將不會找到甚至一絲的現在,甚至連一個原子的現在都沒有,而現在是唯一真實的存在,是唯一的舞蹈。

  唯有當頭腦完全停止,現在才可以被找到,當過去已經不再淩駕在你之上,未來也不再佔有你,當你脫離記憶和想像,在那個片刻當中,你在那裏?你是誰?在那個片刻當中,你是一個「無人」,當你是一個「無人」,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你無法被傷害,因為自我隨時都準備接受傷害,自我幾乎是一直在追尋和找尋要被傷害,它是透過創傷而存在的,它的整個存在都依靠悲慘和痛苦。

  當你是一個無人,痛苦是不可能的,焦慮簡直不能相信。當你是一個無人,就會有一個很大的寧靜和靜止,裏面沒有噪音。過去走掉了,未來消失了,還有什麼東西會來製造噪音呢?那個被聽到的寧靜是天上的,是神聖的。在那個沒有頭腦的空間裏,你首度變成覺知到那一直都在進行的永恆慶祝,存在就是由它所做成的。

  除了人之外,整個存在都很喜樂,只有人墮落而離開了它,只有人走入了歧途。只有人能夠這樣做,因為只有人有意識。

  意識有兩個可能性:或者它可以變成你裏面一道明亮的光,明亮到即使太陽跟它相比也覺得失色……佛陀說,它就好象一千個太陽突然上升。當你處於沒有頭腦的狀態而向內看,它全部都是光,永恆的光,它全部都是喜悅,純粹的、不受污染的。它是單純的喜樂,天真的,它是驚奇,它的壯麗是難以置信的,它的美是無法表達的,它的祝福是無窮盡的,這就是最終的法則。

  如果你能夠將你的頭腦擺在一旁,你就能夠覺知到這個宇宙的遊戲,那麼你就只是能量,那個能量永遠都是此時此地,它從來不離開此時此地,那是一個可能——如果你變成純粹的意識。

  另外一個可能是:你可以變成自我意識的。那麼你就墮落了,你就變成一個跟世界分開的實體,你變成一個孤島,被固定的,非常被固定,那麼你就被局限了,因為所有的固定都是局限的,那麼你就處於監獄的小室裏,監獄的小室是黑暗的,完全黑暗,沒有光,不可能有光,監獄的小室會使你殘缺、使你癱瘓。

  自我意識變成一個枷鎖,那個自我就是枷鎖,而只有意識會變成自由。

  拋棄自我而成為有意識的!這就是整個訊息,這就是所有的時代——過去、現在和未來——所有佛的訊息,那個訊息的主要核心非常簡單:拋棄自己、自我或頭腦,而存在。

  就在這個片刻,當這個寧靜彌漫著……你是誰?一個「無人」,一個非實體,你沒有名字、沒有形式,你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你既不是印度教教徒,也不是回教徒,你不屬於任何國家或任何種族,你不是身體,也不是頭腦。

  那麼你是什麼?在這個寧靜當中,你的味道是什麼?存在的味道嘗起來如何?只是一種和平、一種寧靜……從那個和平和寧靜,有一種很大的喜悅會開始浮現、開始湧現,毫無理由地,它是你自發的本性。

  將頭腦擺在一旁的藝術就是整個宗教的奧秘,因為當你將頭腦擺在一旁,你的本質就爆開成一千零一種顏色,你變成一道彩虹、一朵蓮花,一朵千瓣蓮花。突然間,你打開了,然後就會有整個存在的美,那是無限的!那是你的!那麼天上所有的星星都在你裏面,甚至連天空都不是你的界線,你已經不再有任何界線。

  寧靜給你一個融解、融合、消失和蒸發的機會。當你不存在,你就存在了,你首度存在。當你不存在,神就存在,涅盤就存在,成道就存在。當你不存在,一切都被找到了,當你存在,一切就都喪失了。

  人已經變成了一個自我意識,那就是他的走入歧途,那就是原始的墮落。所有的宗教都以某種方式在談論原始的墮落,但是最好的故事包含在基督教裏。最原始的墮落是因為人吃了知識之樹上的果實,當你吃了知識的果實,你就產生自我意識。

  你越是博學多聞,你就越是自我主義的,因此學者或博學家都很有自我。自我被很多知識、經典和思想系統所裝飾,但是它不會使你變天真,它們不會帶給你如小孩子般的敞開、信任、愛和遊戲的品質。當你變得很博學多聞,信任、愛、遊戲的心情和驚奇等,全部都消失。

  我們被教導要變成博學多聞的,我們沒有被教導要成為天真的,我們沒有被教導去感覺存在的奇跡。我們被告知花朵的名稱,但是我們沒有被教導如何在花朵的周圍跳舞,我們被告知山嶽的名稱,但是我們沒有被教導如何跟山嶽交流,如何跟星星交流,如何跟樹木交流,如何融入存在。

  如果不融入存在,你怎麼能夠快樂?不融入存在,你一定會很淒慘、很痛苦。唯有當你跟著存在的舞蹈一起跳舞,你才能夠快樂,唯有當你變成那個舞蹈的一部份,當你變成這個大樂隊的一部份,當你不是分開來唱你自己的歌,你才能夠快樂。唯有到那個時候,在那個融合之中,人才是自由的。

  自由就是這樣,它並不是政治的,也不是經濟的,或社會的,自由是心靈的。唯有當社會、經濟和政治的自由都幫助人們達到心靈的自由,它們才算是自由。如果它們無法幫助人們達到心靈自由,那麼它們是假的,那麼在自由的名義之下,人被弄得越來越是一個奴隸,美麗的名義變成隱藏醜陋事實的面具。如果你的心靈沒有自由,那麼你就根本不是自由的。那麼你所有的自由都是假的、騙人的,你被欺騙了,那是他們用玩具來給你玩。

  佛陀是在談論真實的東西——真實的自由,他稱之為涅盤。」涅盤」這個字很美,它意味著自我意識的停止,自己完全停止,赤裸裸的無我狀態。它帶來很大的狂喜、很大的收穫,它帶來無窮盡的寶物。

  因此佛陀一再一再地說……在法句經裏面,他一直重複兩個陳述,其中一個是:這就是生命的最終法則:當你消失,你就會找到你自己。籍著消失,一個人就可以找到,這話聽起來非常似非而是。籍著放棄自己,一個人就變成最終的自己。本來是一顆露珠,當露珠消失,一個人就變成了大海。

  另外一個他一再一再重複的陳述是:這就是「純粹」的法則,這就是變天真和變得很純的法則。「純粹」的法則是什麼?一個簡單的法則:不跟頭腦認同,不要把你自己想成是一個頭腦。並不是佛陀反對頭腦,並不是他不想要你去使用它,他要你使用它,但是不要被它所使用,通常我們都是被它所使用,而你變成一個奴隸。主人變成了奴隸,而奴隸變成了主人,每一件事都倒轉過來。

  你變成倒立了!這樣你怎麼能夠走路,你怎麼能夠移動,你怎麼能夠跳舞?你曾經看過有人倒立在跳舞嗎?如果你倒立,你的生命將無法移動,你的生命將會停滯,它將會變成一潭死水,不久你就會開始發臭。倒立的時候,你是殘缺的,你是癱瘓的。

  如果你再度恢復用腳站著——一個小小的改變,一個非常小的改變,但是它能夠帶來根本的革命——你就能夠立刻移動,移動就是生命,不動就是死亡。

  你如何定義死亡?當一個人不能以任何方式移動。他不能夠呼吸——那也是一種移動,他不能夠看——那是另外一種移動,他不能夠走路,他不能夠講話——這些是各種移動,不同層面的移動。當所有的移動都停止,我們就說這個人死了。

  你越能動,就有越多的生命,你就越活。要有多層面的運動!但是那唯有當你不再倒立才可能,你必須被扶正。

  當你來到我這裏的時候,你是倒立的,點化成為門徒只不過是意味著我說服你用你的腳站立,而不要一生都用你的頭站立。

  要很自然,成為自然的一部份,不要誇張,不要繼續膨脹你的自我,我們是極其微小的部份,如果我們跟著整體一起運作,那是很美的,但是如果我們違反它來運作,那是絕對醜的。

  但是社會告訴你說要爭鬥、要奮鬥,因為人生是一個生存的競爭,如果你不抗爭,你就會遭到挫敗,而你必須勝利,你必須成為有名的,周遭給了你很大的野心,所有那些野心都變成鎖鏈,所有那些野心都把你綁住,所有那些野心都是你頭腦的根本原因,它們創造出頭腦。

  佛陀所使用的「塔那」(tanha)這個字包含了欲望、野心、求達成等所有的意義,這些是頭腦的滋養物。如果你繼續滋養頭腦,你是在毒化你自己,頭腦將會變得越來越大,你將會變得越來越小。頭腦變成幾乎是一個癌細胞的成長。

  門徒意味著一個手術,佛陀透過門徒、透過點化而蛻變了千千萬萬人,他是一個偉大的外科醫生。

  一旦你覺知到你就是你自己痛苦的原因,事情就會開始改變,你就不再滋養它。一旦你覺知到你並不是你的頭腦,而只是對它的一個觀照,你就開始提升到頭腦之上,你就不再被綁住了,你開始長出翅膀,你開始飛得更高更高。頭腦永遠保持在生命的暗穀裏摸索,但是你可以變成一隻老鷹,你可以飛得很高,你可以成為主人,然後你可以使用頭腦,它可以被有目的地使用。

  這些經文就是要如何變成你頭腦的主人,它們包含了變成主人的科學。

  佛陀說:

  就好象箭工在削造一支箭,他會將他的箭弄直,同樣地,師父也會將他走偏的思想調正。

  靜心冥想看看,是你的思想在指引你,或是你在指引你的思想?因為有很多事必須依靠那個洞見。你是否被你的思想所支配?它們是不是一直在把你推到這裏又拉到那裏?它們是不是一直在建議你、在迷惑你、在縈擾著你?它們是不是在牽著你走,而你只是一個奴隸?或者你是主人,你能夠叫你的思想停止,它們就停止嗎?你能夠自由地控制它們的開關嗎?

  人們從來沒有去靜心冥想它,因為它使他們覺得非常羞辱,它顯示出他們的無能,他們甚至無法停止思想,停止他們自己的思想。

  有一則有名的西藏寓言:

  有一個人服侍師父很多很多年,那個服務並不很純,在它裏面有一個動機,他想要從師父那裏取得一些秘密,他聽說師父有秘密,做出奇跡的秘密。心中藏著這個企圖,他日夜服侍師父,但是他因為害怕而什麼話都不敢說,然而師父一直在看著他的動機。

  有一天師父告訴他說: 「你最好把你在想什麼說出來,因為我一直看到在你對我的所有服務裏都帶著一個動機,它並不是出自愛心,一定不是出自愛心,我看不到任何愛心在它裏面,我也看不到任何謙恭在它裏面,它是一種賄賂,所以,請你有話直說,你到底想要什麼?」

  那個人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他說:「我想要那個能夠做出奇跡的秘密。」

  師父說: 「那你為什麼要浪費那麼長的時間?你大可以在你來的第一天就把這個話說出來,你是在折磨你自己,而且這也是在折磨我,因為我不喜歡我周遭的人有企圖,那些企圖看起來很醜陋,它們基本上是很貪婪的,就是貪婪使它們看起來很醜陋,那個秘密很簡單,為什麼你不在第一天就問我?那個秘密就是……」

  他將一個小小的咒語寫在一張紙上,大約只有三行: 「我來到佛陀的腳下,我來到佛陀社區的腳下,我來到永恆法則——達摩的腳下。」

  師父告訴那個人說: 「你帶著這個小小的咒語—重複頌念五次,只要五次,它是一個簡單的過程,只要記住一個原則:當你在重複頌念它的時候,要先洗個澡,把門關起來,靜靜地坐著,當你在重複頌念它,請你不要去想猴子。」

  那個人說:「你在胡說些什麼?首先,我為什麼要去想猴子?我一輩子從來沒有去想過它們!」

  師父說: 「那由你來決定,但是我已經把那個原則告訴你,當人家給我這個咒語的時候,就有這個附帶條件。如果你從來沒有想過猴子,那麼到目前為止沒有問題,現在回家去,請你永遠不要再回來找我,你已經擁有那個秘密,你也知道了那個原則,如果你能夠保持那個原則,你就會具有奇跡般的力量,不論你想要做什麼,你都可以做得到:你可以在天上飛,你可以讀出別人的思想,你可以實現很多事,以及諸如此類的事等等。」

  那個人趕忙沖回家去,他甚至忘了感謝師父,貪婪就是這樣在運作:它不知道感謝,它不知道感激。貪婪完全不知道感激,它從來沒有碰過它。貪婪是一個賊,賊是不會感謝的。

  那個人匆匆忙忙,但是他覺得非常困惑,就在他回家的途中,猴子就開始出現在他的腦海裏,他看到很多種猴子:小的、大的、紅嘴的、黑嘴的,他覺得非常困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事實上,除了猴子以外,他已經不再想其他任何事情,它們變得很大,到處都有很多猴子擠成一團。

  他回到家裏,洗了一個澡,但是猴子並沒有離開他,現在他已經開始懷疑,當他在頌念那個咒語時,它們將會跟著他,他甚至還沒有開始去頌念那個咒語,他只是在準備。當他把門關起來,整個房間都充滿了猴子,房間裏面非常擁擠,他變成沒有他自己的空間,他閉起他的眼睛,到處都是猴子,他睜開他的眼睛,到處也都是猴子,他簡直不能相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整個晚上都在嘗試,他一再一再地洗澡,他一再一再地嘗試,但是都失敗了,完全失敗。

  到了早上,他跑去找師父,將那個咒語還給師父說: 「請你將這個咒語收回去,它逼得我快要發瘋!我不想做出任何奇跡,只想請你幫我去除這些猴子!」

  連一個思想都那麼不可能去除!如果你想要去除它,它就變得更困難,因為當你想要去除一個思想——那是一個非常具有決定性的片刻——那個問題在於誰是主人:是頭腦或是你?頭腦會試著以每一種可能的方式來證明它是主人,你不是主人。

  主人已經當奴隸當了好幾個世紀!而奴隸已經當主人當了好幾百萬世,現在奴隸不可能很容易就放棄他的權力、他的優先權,他一定會對你有很大的抗拒。

  你試試看!今天就洗個澡,關起你的門,重複頌念這個簡單的咒語:我來到佛陀的腳下,我來到佛陀社區的腳下,我來到永恆法則——達摩的腳下。不要讓猴子來到你身上……

  現在你在笑那個可憐的人,你將會感到驚訝,你本身就是那個人。

  另外一個故事:

  有一次,在一家大旅館,有一個人要來住,經理有一點猶豫要不要給他一個房間,雖然還有一個空房間。那個人說:「你為什麼那麼猶豫不決?」

  那個人說: 「原因是:就在那個房間下面有一個政客住在那裏,一個非常有名的人,很有權力,是一支大炮,他會被一些小事情所打擾,所以自從他住進來之後,我們已經將他頭頂上的房間空出來三天,因為如果有人走路發出一些聲音,或是搬東西發出一些聲音,他就會很生氣而小題大作。」

  那個陌生人說: 「不必擔心!我會很小心,而且我只待一個晚上,我會在大約晚上十二點的時候才住進來,因為我在城裏有很多工作要做,早上很早我就會離開,五點我就離開,不大可能說在十二點到五點之間我會做出任何惱怒這位大人物的事,最多我在睡覺的時候會作夢,而我不認為我的夢會打擾到他。」

  經理被說服了:「如果他只要待五個小時,那沒問題。」因此他就被允許住進去。

  在十二點的時候,那個人很疲倦地進入他的房間,由於工作了一整天,所以有一千零一件事在他的頭腦裏轉來轉去,他已經完全忘掉那個政客,他進入他的房間,他已經非常疲倦,他坐在床上,將鞋子脫掉,丟到房間的一個角落,突然間,那只鞋子所發出來的聲音使他想起來,或許那個政客,那個偉大的領袖會受到打擾而醒過來,所以另外一隻鞋他就很小心地放下來,不再發出聲音。

  一個小時之後,那個政客跑來敲他的門,他從睡夢中醒來,打開門說: 「我有怎麼樣嗎?因為這一個小時我都在睡覺。」

  那個政客面紅耳赤,很生氣地說: 「是的,另外一隻鞋呢?我睡不著,另外一隻鞋子一直懸在那裏,我的頭腦一直在問:另外一隻鞋子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這個人穿著一隻鞋睡覺?我知道你將一隻鞋丟出來,但是另外一隻呢?我嘗試用很多方法要來驅除那個概念,這沒有我的事,我為什麼要去管別人的鞋子?但是我越是想驅除那個概念,我就越被它所佔有,現在只有一個可能的方式能夠使我安心睡覺:來叫醒你,問你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除非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否則我睡不著。」

  即使要驅除一個荒謬的思想都非常困難——一件對你完全沒有意義、沒有什麼目的、只是偶然發生,而且跟你無關的事。然而它還是會糾纏著你、縈擾著你、折磨你,它會變成一個非常強而有力的東西,而可能把你逼瘋。

  人們不會向內看,他們知道最好不要去看它,因為它是一件非常羞辱的事。把自己看成一個奴隸是一件非常羞辱的事。頭腦已經坐在王位上有很長的時間,它已經習慣于當主人,然而它並不是真正的主人。

  你一生下來是一個意識,而不是一個頭腦,你最內在的核心是意識,而不是頭腦。頭腦只不過是累積的思想,它是過去的垃圾,你跟它是完全不同的。

  觀照它,慢慢、慢慢你就會看到那個距離。一個思想在你裏面升起,觀照它,不要有任何判斷地觀照它,不要贊成或反對,只要看著它、洞察它,就好象一面鏡子在反映它,有一件事將會變得很確定:它跟你是分開的,它來了又去,但是你永遠都在。鏡子裏面的映象並不是鏡子,有很多映象來來去去,但是鏡子仍然保持一樣,鏡子只是那個反映的能力。有一個思想在那裏——憤怒、貪婪和嫉忌——有一些思想,有某種思想在那裏,它並不是你!

  但是我們的整個訓練和我們的整個制約基本上都是錯的。我們的語言基本上是錯的,因為它們給予我們錯誤的觀念。當你看到饑餓的思想在你的頭腦裏升起,你就會立刻說:「我在餓。」這是完全荒謬的,你從來不曾饑餓,你也不可能饑餓,因為意識跟饑餓、食物和飽足無關。真正的情況是:身體在餓,而你覺知到它,你只是反映出身體的情況。

  如果精確一點,你應該說:「我覺知到我的身體在餓,我看到我的身體需要食物。」

  但是每一種語言都說:「我很餓,我口渴。」我知道說「我口渴」比說「我覺知到我的身體在渴」更容易。

  有一個偉大的印度神秘家去拜訪美國,他的名字叫做南姆。他慣常用第三人稱來說他自己,他從來不使用「我」這個字,他只用南姆來稱呼他自己,他會說:「南姆在餓,南姆在口渴,南姆想睡覺。」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方式,因為我們對它不習慣。

  當他首度去到美國,人們無法瞭解他,或者只能誤解他,他會說:「南姆在餓。」然後他們會往四周看,南姆在哪里?然後他會告訴他們說:「這個身體就是南姆,這個身體在餓。」

  然後他們會說: 「那麼你為什麼不直接說‘我在餓’?為什麼要繞圈子說是‘南姆在餓’?因為這樣我們必須問說:‘南姆是誰?’然後你又必須說:‘這個身體就是南姆。’」

  但是南姆會說:「我不能夠說任何不真實的事,我不能夠說’我在餓’,因為我不存在。」

  有一次他坐在一個公園裏,有一些聚集在他旁邊的人問了一些問題,有一個人問說:

   「我們聽說當以前克裏虛納在吹笛子的時候,人們會忘掉他們的工作而趕到他身邊,非常沉迷,好象著了魔似的,他的秘密是什麼?」

  南姆只穿一塊布,他只用一塊毯子包住他自己。他將那塊毯子拋開——沒有直接回答問題,他製造了一個情況,偉大的神秘家就是這樣在操作,他將毯子拋開,全身赤裸,然後跑開,所有的人都跟著他跑!不僅在他周圍的人跟著他跑,其他站在附近的人,或是早上來公園散步的人,或是坐在長椅上看報紙的人,他們也將他們的報紙丟在一邊。有一大群人跟著他,而他卻在那裏咯咯地笑,整群人都跟著他。

  然後他站在一棵樹下說: 「你們為什麼要跟著我走?為了什麼?我甚至還沒有吹笛子!你們在問我說為什麼人們會被克裏虛納的笛子迷住。」

  不論在什麼地方,只要有彼岸的事發生,人們就會被迷住。「你們被迷惑了,」他說: 「而南姆並沒有做任何特別的事。南姆只是光著身子,象小孩一樣,在早晨的陽光下奔跑。」

  有不熟悉他講話方式的人問說:「誰是這個南姆?」他再度說: 「這個身體就是南姆,這個頭腦就是南姆,我是一個觀看者,就好象你也是一個觀看者,就好象你看著這個身體赤裸裸地在早晨的陽光下奔跑,我也在看,你是從外面看,而我是從裏面看,我們兩個都是觀看者。」

  這就是不跟頭腦認同的方法:成為一個觀照者。

  佛陀說:就好象箭工在削造一支箭,他會將他的箭弄直,同樣地,師父也會將他走偏的思想調正。唯有到那個時候,你才能夠不跟頭腦認同,當你變成一個觀察者,當你將你的思想縮減成被觀察的客體,頭腦的內容物就不再那麼強而有力了,你已經溜出了它的勢力範圍,你已經站在一旁,你是一個旁觀者、一個觀照,當你變成一個觀照,你就能夠指引你的思想,那麼思想就可以被使用,那麼思想就很美。

  頭腦是整個存在裏面最精密的運作機構,人類的頭腦比起其他任何東西來講更是如此,它是最進化的機器,它可以被用來做偉大的事情,但是你必須成為主人,唯有如此,你才能夠使用它。

  但是情況已經變成車子在開司機。

  司機已經變得完全沒有覺知到他自己,或許他是喝醉酒了,車子引導他到哪里,他就去哪里,這樣他一定會走到陰溝裏,一定會出意外!如果你的生命充滿了意外事件,它就根本不是一個意外事件,它一定是如此。

  你在跟隨一部機器,你的頭腦就是一部生物電腦,如果你能夠以一個主人來使用它,它是很美的,如果由它來使用你,那是很危險的,那是被奴役,免於這個奴役意味著知道某種自由的東西。

  第一個努力必須象箭工將他的箭弄直一樣。

  你的頭腦不是處於一種和諧的狀態,你的頭腦一團糟,在那裏沒有一樣東西是直的,每一樣東西都變成一個非常複雜的迷宮、變成一個謎,你搞不清楚什麼是什麼,哪一個是哪一個,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一下子一個思想佔有你,另外一下子又有另外一個思想佔有你,而這兩個或許是矛盾的,所以你用一隻手做了一些事,然後又用另外一隻手毀了它,因此你的生命是一個全然的失敗,完全浪費時間、精力和機會。

  注意看你的思想是多麼地矛盾。其中一部份說是,另外一部份又立刻說不,另外一部份從來不會錯過說不的機會。同時說是又說不,這是在浪費你的能量。要不然就說是,全然說是,那麼你的思想就是直的,要不然就說不,全然說不,那麼你的思想也是直的,但是同時說是又說不,或是交互地說——一個片刻說是,另外一個片刻說不——你到底想要到達什麼地方?你向一個方向走一步,又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另外一步,你將會陷住在某一個地方,或者頂多你只會在那裏繞圈子,但是你的生命將不是一個成長的生命,你將不會成長,你會變老,但是你永遠無法成長,永遠無法達到成熟。

  將你的思想弄直!你的頭腦幾乎已經成為一個十足的叢林,所有的路都不見了,你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也無法停止,因為它使你害怕去停止。其他每一個人都做很多,其他每一個人都在達成、都在到達、都在實現他們的野心,你怎麼能夠停止?你必須繼續,你必須加速進行,你必須很有勇氣,而且很熱心去繼續進行,你不知道你要走到哪里,你不知道目標是什麼,你在人生當中真正想要達成的是什麼?金錢嗎?即使你已經賺了很多錢,你要用那些錢來幹什麼?

  當然,當你有更多錢,你可以購買更多的痛苦,你就是準備要這樣做,你將會繼續購買你現在所購買的同樣的東西,當然,你可以買得更多,就這樣而已。你將會住進一個較大的房子,但它還是「你」要住的,房子不會自己住。如果你在一個小房子裏面很焦慮,你在大房子裏或許會更焦慮,因為你將有更大的空間可以讓你在裏面焦慮。如果你是無知的,對你自己完全無知,金錢會有什麼幫助呢?出名會有什麼幫助呢?你或許可以成為一個世界聞名的人,但是那將不會改變任何東西,你內在的黑暗仍然會保持一樣,它或許甚至會變得更黑暗。

  佛陀所說的第一件事是……師父會將他走偏的思想調正。他不允許思想走入矛盾的道路,他不允許一個思想被另外一個思想所摧毀,他不允許思想來指引他,他本身必須是指引者,他必須成為思想的主人,他使用它們作為很美的工具,那麼他一定會達到滿足,因為他知道他要去哪里,他知道他在做什麼。

  在他旅程的每一步,他完全知道他在哪里,他有一個方向感,他不會同時走向所有的方向,他有一個方向。很自然地,他能夠整合得很好而變成一股強大的力量。不需要去取得任何政治力量,他就變成一股強大的力量,他的力量來自他自己的存在,那是他自己的,沒有人能夠帶走它,它不依靠任何人,即使死亡也無法將它從他身上帶走,即使死亡也是無能的。

  但是人們生活在一種非常瘋狂的狀態,這個狀態是瘋狂的!當我說整個人類是瘋狂的,人們覺得被冒犯了,但是我能怎麼樣呢?它本來就是這樣,不管那個事實是多麼地令人痛苦,它還是必須被說出來,我對它也是覺得很痛心,我對人類感到遺憾,但它還是必須被說出來:整個人類是瘋狂的。你們所說的正常的人根本就不正常,他們是正常的瘋狂,那是當然,他們的瘋狂幾乎都一樣,因此他們是正常的,但他們並不是模範,他們並不是準則,他們並不是健康的準繩,整個地球是一個大的瘋人院。

  季伯倫(KahlilGibran)有一個很美的故事:

  有一個人發瘋了,他被送進一家瘋人院,有一個朋友來看他,那個人是一個教授,一個哲學教授,他曾經寫過很多書,是一個很有名的學者,也是一個心理學家。那個瘋子坐在花園裏一棵樹下的長椅上,四周有很高的牆圍繞著。那個教授來,坐在他的旁邊問他說: 「你在這裏面覺得如何?」

  那個瘋子笑了,他說:「我覺得非常好,從來沒有感覺這麼好。」

  那個教授覺得很疑惑,他說:「為什麼?為什麼你在這個瘋人院裏會覺得那麼快樂?」

  那個瘋子說: 「瘋人院?你稱這裏為瘋人院嗎?我已經離開了外面的瘋人院——這是世界上心智最健全的地方!瘋人院是在外面,這些牆保護我們,使我們可以不跟外面的瘋子接觸。如果你對外面的瘋子感到厭倦,我們永遠都歡迎你來這裏,進來!這裏非常和平,沒有人會干涉別人的工作,在這裏很安靜,只有很少人在這裏,我一生當中從來沒有看過心智這麼健全的人——他們都象我一樣!」

  那就是他對心智健全的定義:他是心智健全的,他們就象他一樣,而那些在外面的人是瘋狂的。

  外面的人也是遵循同樣的準則:你認為你是心智健全的,因為你剛好就象你的鄰居一樣,但是誰知道?或許鄰居也是發瘋的。

  整個人類的歷史證明這是一個瘋狂的人類,人類有某些事基本上是錯誤的,在三千年裏面,人打了五千個戰爭,你稱這個人類是心智健全的嗎?每一個人都是貪婪的、嫉妒的、佔有的,你稱這個人類心智健全嗎?每一個人都壓住對方的喉嚨,你稱這個人類心智健全嗎?很正常,那當然——所謂的正常是就他們都相類似而言的。

  有一次某人搞了一個惡作劇,他在報紙上刊登一則廣告說他丟掉一隻貓,那只貓的顏色非常黑,黑到籍著一般的光線看不到,他想要把它找回來。將近有一千人跟他連系,他們都說他們有看過它。

  只要看周遭,只要觀察人們,你將會很驚訝地看到一般人認為正常的那種完全瘋狂的狀態。正常是什麼?正常人的定義是什麼?

  他必須充滿愛,他必須充滿喜樂,他必須是無懼的,他必須很喜悅、很狂喜,他必須能夠唱、笑和跳舞,他必須能夠享受生活當中的一些小事情,不論他做什麼,他都必須很全然,他的思想必須是直的:如果他說不,他就是意味著不,如果他說是,他就是意味著是,他不會是利用外交手腕的,他不會是使用政治手腕的——說了一件事,卻意味著另外一件事,而實際上做的時候又是另外一件事。你搞不清楚,你永遠無法確定一個使用政治手腕的人將要怎麼做,他外表有一張臉,但是內在有另外的真相,他是雙面人,他是由兩個面結合起來的,他對你笑、歡迎你,卻在裏面恨你、咒駡你,他是一個敵人,但是他假裝是一個朋友。

  這就是瘋狂,這種偽君子就是瘋狂,這種分裂就是瘋狂,這種精神分裂的氣氛就是瘋狂,它並不是我們能夠製造出來的健康的人。到目前為止,我們都失敗了……現在我們必須做一些非常激烈而徹底的事(下猛藥),否則人類將難逃毀滅的命運。現在那些瘋狂的人手中握有很多破壞的力量,只要再一次戰爭,人類就完蛋了,這個星球就完蛋了。

  一些非常激烈而徹底的東西是需要的,一個「跳」是需要的,但是這件事唯有透過聽取佛陀話語的人才可能。

  ……師父將他走偏的思想調正。

  就好象魚脫離水,擱淺在岸上,思想也會動盪和抖動,因為它們怎麼能……

  思想離開欲望就不能存活,就好象魚離開大海就不能存活。思想無法離開欲望的大海而存活,思想基本上是欲望的工具。我們一直在欲求,欲求這個,欲求那個。如果我們繼續欲求,我們無法停止思考,首先那個欲望、那個根必須被切除。

  生命中有什麼好欲求的?那些知道的人、那些瞭解生命的人說,生命中並沒有什麼值得欲求的,去經驗它!盡可能很全然地去生活,將每一個片刻都生活到它的最極致,盡情地去生活,但是沒有什麼東西好欲求的。欲望會把你導入歧途,因為它會引導你進入未來。

  從當下這個片刻來行動,因為當下這個片刻就是達到神的門。神只有一個時態:現在。他不知道過去,也不知道未來。如果你也想要成為神的一部份……那就是成為心智健全和健康的唯一方式。只有具有宗教性的人才是心智健全和健康的。如果你想要成為神的一部份,你將必須學習在當下這個片刻放鬆。

  讓過去死掉,也讓未來死掉,生活在現在。不要讓你自己從現在移開,甚至連移開一英寸都不要,否則你將會一直繼續錯過火車。

  頭腦繼續從一個客體移到另外一個客體,從一個人移到另外一個人。你有一個太太,但是頭腦還繼續在追求別人的太太,你有小孩,但是他們看起來從來沒有象別人的小孩那麼美。籬笆另外一邊的草永遠都比較翠綠,其他每一個人似乎都比你更快樂。

  那麼,當然,你就會以邏輯的方式來推論:「他們擁有較大的房子、較好的小孩,一個漂亮的女人、更多的金錢、更多的力量、更多的聲望,所以這些也是我所需要的東西。除非這些東西我都有,否則我怎麼能夠快樂?」你使你的快樂成為有條件的!當一個人使他的快樂成為有條件的,他就遭殃了,他將會終身都保持不快樂。

  快樂並不是有條件的,要快樂並不需要什麼東西,只需要活著,那個你「是」的,你已經是了,只需要成為有意識的,而你已經是如此,因此神秘家們和諸佛都說喜樂是我們的本性,但是頭腦卻一直在跑,它一直拉著你。

  土耳其皇帝把他的太監叫來。「我現在正有心情,」他說:「去把兩百五十六號的妃子給我找來。」

  所以太監就跑出皇宮到女眷那裏,他跑過花園,經過了果園,上了階梯,很快地就把兩百五十六號的妃子帶來。一下子之後皇帝再把太監叫來說:「我想要更多,再去把八十七號的妃子找來。」太監很快地跑去將她帶來,然後皇帝又要六十八號的妃子,不久之後,又要九十二號妃子。

  當太監帶著九十二號妃子回來的時候,他喘氣喘得很厲害,然後突然崩潰而死掉。

  訓曰:並不是愛殺死了他,而是到處跑殺死了他。

  頭腦就是一直在到處跑,它從來沒有坐下來,它不可能坐下來,坐下來似乎就是它的死。就某方面而言,它的確是如此。那就是為什麼禪宗的人說,如果你能夠每天靜坐幾個小時,什麼事都不做,甚至連持咒都不要,因為那也是頭腦的跑動,同樣的頭腦……它可以唱流行歌曲,也可以頌念宗教的咒語,那並沒有什麼差別,它想要一些工作,它想要一些活動,它想要被佔據,它想要跑動,它的生命就是在跑動之中。

  禪宗的人說,只要坐著,什麼事都不要做,世界上最困難的事就是只是坐著,什麼事都不做,但是一旦你取得了它的訣竅……如果你每天靜坐幾個小時,繼續坐上幾個月之後,慢慢、慢慢地,將會有很多事發生,你將會覺得想睡覺,你會作夢,有很多思想會擠在你的頭腦裏,有很多事情,你的頭腦會說:「你為什麼要浪費時間?你可以利用那些時間去賺一點錢,至少你可以去看電影娛樂一下,或者你可以休息或聊天,你可以看電視或聽收音機,或者至少你可以看你還沒有看的報紙,你為什麼要浪費時間?」

  頭腦會給你一千零一個爭論,但是如果你繼續聽,而不要被頭腦所打擾……它將會使出各種詭計:它將會幻想,它將會作夢,它將會想睡覺,它將會做出一切可能的事把你從靜坐拉出來,但是如果你繼續,如果你堅忍不拔,有一天太陽將會升起。

  有一天,事情將會發生,你就不會覺得想睡覺,頭腦已經對你感到厭倦,已經對你感到膩,已經認為無法把你推入陷阱,它對你來講就結束了!沒有睡覺、沒有幻想、沒有夢、沒有思想,你只是坐在那裏,什麼事都不做……一切都是寧靜、一切都是和平,一切都是喜樂,你已經進入了神,你已經進入了真理。

  它們會顫抖,它們不穩定,它們按照它們的意志亂逛,最好是去控制它們。去主宰它們能夠帶來快樂。

  觀照,你將會看到顫抖的頭腦或震動的思想在互相追逐,跑向所有可能的方向——一致的,不一致的,有意義的、沒有意義的。

  選一天在你的房間裏坐下來,把門關起來,開始將發生在你身上的思想寫下來,那將能夠幫助你覺知,只要寫下任何正在發生的,不要加以編輯,不要使它們看起來很一致、很美,它不是要秀給別人看的,它只是要讓你自己來觀察的。用十五分鐘的時間繼續寫,然後讀它,你將會很詫異:你到底是瘋了或怎麼樣?在你的頭腦裏到底在進行什麼事?各種事情都有,它們之間非常不相關,你想不出來它們有任何可能的關係,一件事導致另外一件事,一切都出於偶然。

  狗在附近叫,你的頭腦就開始運作,你想起小時候所養的那只狗,然後你的頭腦突然從狗跳到你小時候認識的一個朋友……然後從朋友到學校和老師,頭腦以這樣的方式一直在跳,然後你會走到一個沒有人知道是什麼地方的地方,它是由一隻對你根本不知道的狗的叫聲開始的,它對你根本沒有興趣,但是它觸發了一個過程,你的頭腦可能會走到任何地方!每次當它發生,你就又會走到另外的地方。

  頭腦繼續從一個地方跳到另外一個地方,頭腦具有很多資料,它能夠製造出各種世界。

  觀照它,你就會瞭解佛陀所陳述的真理:它們會顫抖,它們不穩定,它們按照它們的意志亂逛。它們不會聽你的話,它們有它們自己的意志。每一個思想都有它自己的意志,都堅持維持它自己,它不想要被亂動,它不想要你的干涉,如果你干涉,它會抗拒,它會抗議。每一個思想都想要有它自己的個體性,你的頭腦裏這些無數的思想都會摧毀你的個體性,因為它們都要求它們自己的個體性,它們都聲稱要成為自動的和自由的。如果你說了些什麼,它們就會問:「你算老幾?」每次它們都會將你的位置顯示給你,它們會將你貶得一文不值。

  除非它們被控制,佛陀說,否則不可能有喜樂發生在你身上,你將會保持一團糟,你將會保持是一個混亂。

  瘋人院病患:「我有一個瘋狂的欲望想要把你壓扁在我的手臂裏。」

  女心理治療師:「現在你總算說出了神智健全的話!」

  你要稱什麼為神智健全的話,要稱什麼為無稽之談,那要依你而定。世界上有一些哲學家,他們說一切都是無稽之談,另外有一些哲學家說每一件事都是有道理的。他們說,這是一個最理性的世界,非常合乎邏輯。你稱什麼事為明智的,或者你認為什麼事是有道理的,這一切都要依你而定,它依你所受的訓練、你的成長過程、你的制約以及你被催眠的方式而定。

  如果你是在一個沒有人曾經想過素食的家庭裏成長的,那麼吃肉是對的,即使他們談論到素食,他們也會以取笑的口吻來說:「那些愚蠢的人,他們認為他們吃素就會變得具有宗教性。」如果你出生在一個素食的家庭,那麼那些吃肉的人都是怪物,他們根本就不是人,他們是最低階級的人,他們不是人,他們是動物。

  你本身永遠不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你只知道按照別人告訴你的,這不是可以引導你進入明智的方式,你必須變得更覺知、更警覺、更觀照,你必須由自己來決定。你以前所過的是一個借來的生活,你必須反省,唯有當你開始自己來反省事情,你才能夠變成一個真正的人。當你很正確、很精確地觀察,當你自己判斷,當你自己衡量價值,當你自己去衡量事情,當你越來越按照你自己的意識去生活,你就能夠達到自由,自由會帶來喜樂。

  自由意味著你必須去控制頭腦,控制你所謂的頭腦,它根本就不是你的,因為它是由別人以片片斷斷的方式所給你的。它的一部份屬於你的母親,另外一部份屬於你的父親,又另外一部份屬於你的叔叔伯伯等等……或者是屬於牧師、屬於老師、屬於鄰居的小孩……你從世界各地搜集了很多片斷——從你所讀的書,從你所看的電影。

  如果你洞察它,你將會感到驚訝,你並沒有你自己的頭腦,每一樣東西都是借來的!這樣你怎麼能夠真實?你只是一個堆積起來的現象,你是來自很多不同來源的片斷,那些片斷永遠無法融合成為一體,但是在你裏面有一樣東西不是借來的,那就是你的意識,那就是你的覺知,那是你與生俱來的,那是你內在核心的一部份,你要依靠它,而不要依靠你的頭腦。要獨立于頭腦之外,全然依靠意識,這樣你的人生就向前跨進了一大步。

  但它們是多麼地微妙,多麼地捉摸不定,我們的任務就是要使它們變寧靜,借著駕馭它們而找到快樂。

  它將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它是費力的,因為頭腦非常狡猾,思想非常微妙。

  有一個士兵在解釋靈魂的轉世給另外一個士兵聽,他告訴他說如果他被殺死,他的身體將會在戰場上腐爛,最後會滲入地下,到了春天,就有一朵漂亮的花會從那個地方長出來。

  「那就是我,對不對?」另外一個士兵問。

   「不,等一下,然後有一隻牛會來,吃掉那朵花,然後留下很大的一堆牛糞,然後我跟我女朋友散步經過原野,我看到了這一堆牛糞,然後我就用拐杖碰它一下說:‘哈羅!比爾,為什麼?你一點都沒變!’」

  頭腦非常狡猾,它永遠都能夠找到它的方式來保持一樣,它能夠找到新的方式使它能夠保持原來的樣子,它能夠找到新的衣服,好讓它能夠隱藏在它們的背後,它能夠找到漂亮的合理化解釋。

  要小心!頭腦並不是一個單純的現象,它很複雜、很微妙、很難以捉摸。如果你試圖去抓住它,你將會有困難,如果你將它從前門推出去,它將會從後門溜進來,如果你想要控制它、壓抑它,它將會開始從你的無意識來作怪,那樣更危險,因為它還是會控制你,雖然現在你已經完全不知道它的控制。敵人不再明顯可見,就這樣而已,但敵人還是存在,當敵人存在,而你看不見他,他的力量更大。

  ……它們是多麼地微妙,多麼地捉摸不定!我們的任務就是要使它們變寧靜……所以,要記住,不可以壓抑它們,不可以想去抓住它們。我們的任務就是要使它們變寧靜,籍著駕馭它們而找到快樂。

  透過使它們寧靜下來,一個人才能夠變成控制者,不是籍著控制它們來使它們寧靜。記住那個過程:它看起來是類似的,但是其實不然,它是非常非常不同的,事實上是一百八十度的不同,你必須先平息它們,使它們靜止。

  使它們靜止的方法就是靜靜地觀照,不要判斷,不要說這是好的、這是壞的,你一說好和壞,你就掉進了泥沼,頭腦就已經抓住了你,你已經掉進了陷阱。

  你只要觀照!你道德的老師不允許你觀照。你坐下來只是看著……一個殺人的念頭升起,你的頭腦在享受那個殺人的念頭,這是一部份,頭腦的另外一部份說:「這個念頭很不好,這是一項罪惡,你甚至不能有這樣的一個念頭,光是這樣想就是一種罪惡。」這是頭腦的另外一部份。你變成跟另外一部份認同,跟道德的部份認同,你說:「這是我的良心。」它不是你的良心,它是被放進你裏面的,它是社會從內在在控制你,它是社會控制你的一個策略,你不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成為天真的!只要觀照,觀照兩者,頭腦的一部份說:「殺掉那個人,他侮辱了你!」頭腦的另外一部份說:「這是不對的,這是不道德的,你將會下地獄,你將會在下一世受苦,你將會因為它而受到懲罰。」你要知道得很清楚,第二個部份也是頭腦,不要在兩個頭腦的片斷之間作選擇,要觀照兩者,享受兩者,看頭腦的矛盾,不要跟任何部份認同。

  記住:自我想要跟好的部份認同,跟道德的部份認同,它覺得這樣很美:「你看!我反對殺人,我不贊成它。」當你這樣說,你是陷住在頭腦的另外一部份,你仍然是一個奴隸,你的罪人和你的聖人,兩者都是奴隸。

  一個真正自由的人是免於好和壞兩者,他超越了好和壞,他只是意識,其他都不是,他只是觀察。如果你能夠只是觀察而不要認同,漸漸、漸漸地,你的頭腦就會平息下來,在那個平息當中就是你的力量。有一天,當頭腦全部消失,當頭腦變得完全靜止,你就是那至高無上的。

  師父一心一意地平息他的思想,他結束它們的亂逛,坐在心的洞穴裏,他找到了自由。

  當頭腦不復存在,你要去到哪里?突然間,當頭腦不復存在,你就進入了心。你從頭腦溜出來,你脫離了頭腦的掌握,那麼心——心的洞穴——就是你的皇宮。頭腦是社會的副產物,而心是神的一個延伸物。

  這個唯有當你一心一意地去下功夫平息你的頭腦才可能。唯有當你一心一意地去下功夫覺知你的頭腦,成為完全觀照的,不要有任何判斷,不要有任何認同,這個才可能。

  師父平息他的頭腦,他結束它們的亂逛,坐在心的洞穴裏,他找到了自由。

  頭腦是一種奴役,心是自由,頭腦是痛苦,心是最終的喜樂。

  這就是生命最終的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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