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自己」的練習以什麼方式能夠改變人的頭腦?

  人沒有在他自己裏面歸於中心。他生下來的時候是歸於中心的,但是社會、家庭、教育、文化等都將他推離中心,不論是故意的,或是無意的,他們以一種非常狡猾的方式將他推離中心,所以就某種意義而言,每一個人都變成「古怪的」(ecAcentric)——偏離中心的。這是有原因的,這是為了生存的原因。

  當一個小孩子被生下來,他必須被強迫接受某些訓練,社會不能夠讓他自由,如果社會讓他完全自由,他將會停留在中心——自發性的、跟自己生活、自己生活。他將會像他原來一樣,他將會是真實的,那麼就不需要去練習任何「記住自己」、不需要去練習任何靜心,因為他不會偏離中心,他會停留在跟著自己——歸於中心,根入、奠基在他自己的本性上,但是這種事還不可能,因此,靜心是醫藥性的,社會創造出疾病,然後那個疾病必須被治療。

  宗教是醫藥性的,如果一個基於自由的人類社會能夠真正被發展出來,那麼就不需要宗教,就是因為我們生病,才需要醫藥,因為我們偏離中心,所以才需要歸於中心的方法,如果有一天在地球上能夠創造出一個健康的社會——這個健康是以內在的意義而言的,那麼將不會有宗教,但是要創造出這樣的社會似乎很困難。

  小孩子必須接受訓練,當你在訓練一個小孩子,你是在做什麼?你是在強迫一些對他來講是不自然的東西,你在要求和強求某些東西,那些是他不能夠自發性地做的東西,你會懲罰他、你會賞賜他、你會賄賂他,你會做每一件事來使他社會化,將他帶離他自然的存在;你會在他的頭腦裏創造出一個新的中心,這個中心是從來不存在的,而這個中心將會成長,然後那個自然的中心就會被湮滅而進入無意識。

  你自然的中心就進入無意識、進入暗處,而你不自然的中心就變成你的意識。事實上,無識和意識之間是沒有分隔的,那個分隔是被創造出來的。你是一個意識。這個分隔的出現是因為你自己的中心被壓進某個暗處的角落,即使你也沒有跟它接觸,社會不讓你跟它接觸,你自己也變成不知道你有一個中心。社會、文化、家庭教你怎麼樣去生活,你就怎麼樣去生活。

  你過著一種虛假的生活,要過這種虛假的生活需要一個虛假的中心,那個中心就是你的自我,就是你有意識的頭腦,那就是為什麼,不論你做什麼,你都永遠不會感到喜樂,因為只有真實的中心能夠發生、只有真實的中心能夠爆發、能夠達到喜樂可能的頂點和最佳狀態。那個虛假的中心是一個影子的遊戲,你可以跟它玩一玩,你可以用它來希望,但是到了最後,除了挫折以外,你不會得到其他的結果,帶著一個虛假的焦慮,事情一定會如此。

  就某一方面而言,每一樣東西都在強迫你不要成為你自己,光說這是錯的,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因為社會有它自己的需要。當一個小孩被生下來的時候,他就好像一隻動物——自發性的、歸於中心的、奠基于自己的本性,但他是那麼獨立,他無法成為一個組織的一部分,他是擾亂的,他必須被強迫、被教養、被改變,在這個教養當中,他必須被推離中心。

  我們生活在周圍的部分,我們只生活在社會允許我們的程度,我們的自由是虛假的,因為那個遊戲規則,那個社會遊戲的規則是那麼深刻地固定,你或許會覺得你是在選擇這個或那個,但是你並沒有在選擇,那個選擇來自你被教養的頭腦,而這種事會以一種機械式的方式繼續著。

  我想起一個男人,在一生當中,他跟八個女人結過婚。他跟一個女人結婚,然後離婚,然後再跟另外一個女人結婚——非常謹慎地、非常非常小心,為的是不要再掉進舊有的陷阱,他用盡各種方法算計,他認為現在這個女人將會跟第一個完全不一樣,但是在幾天之內,甚至蜜月期都還沒有結束,那個新的女人就開始證明她自己只是跟舊的那個、跟第一個一樣,在六個月之內,那個婚姻又再度破碎,他再度跟第三個女人結婚,這一次他又更加謹慎,但是同樣的事情再度發生。

  他跟八個女人結過婚,但是每一次那個女人都被證明是跟舊的那個一樣,到底發生了什麼?而他是那麼小心謹慎地選擇,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個選擇的人是無意識的,他無法改變那個選擇的人,那個選擇的人永遠都是一樣的,所以那個選擇也將會一樣,那個選擇的人是無意識地在運作。

  你繼續做這個、做那個,你繼續改變外在的東西,但是你仍然維持一樣,你仍然維持偏離中心,不論你做什麼,不論它所顯示出來的是如何地不同,最終它也將被證明是一樣的,那個結果永遠都是相同的、那個結果永遠都是一樣的。

  每當你感覺到你在選擇、感覺到你是自由的,你還是不自由,你還是沒有在選擇,那個選擇也是一件機械式的事情,科學家說——特別是生物學家說,頭腦會被印下某種模式,而那種被印下模式是發生在很早年的時候,出生之後的第二年或第三年是被印下模式的時候,之後事情就被固定在頭腦裏,然後你就繼續做同樣模式的事,你繼續機械式地重複,你在一個惡性循環裏面移動。

  小孩子被強迫偏離中心,他必須接受訓練、必須學習服從,那就是為什麼我們賦予服從那麼多價值,而服從摧毀了每一個人,因為服從意味著現在你不是中心,別人才是中心,你只是去跟隨他。

  為了要生存,教育是一個必要,但是我們把這個生存的需要當作服從的藉口,我們強迫每一個人服從,它意味著什麼?要服從誰?總是有某一個其他人——父親、母親,有某一個其他人存在,而你必須去服從他,為什麼要那麼堅持服從?因為當你父親是小孩子的時候,他也被迫服從;當你母親是小孩子的時候,她也被迫服從;他們被迫離開他們的中心,現在他們做同樣的事情,他們對他們的小孩子做同樣的事情,而這些小孩子也將會對他們的下一代做同樣的事情,這個惡性循環就是這樣在進行。

  自由被扼殺了,隨著自由的被扼殺,你也喪失了你的中心,並不是那個中心被摧毀,當你還活著,它是無法被摧毀的,如果它被摧毀了,那也很好,你就能夠更自在地跟你自己在一起,如果你是完全虛假的,而沒有真實的中心隱藏在你裏面,你一定會很自在,一定不會有衝突、不會有焦慮、不會有爭鬥。衝突的產生是因為那真實的還停留在那裏,它停留在中心,而不真實的中心只是在周圍的部分被創造出來,在這兩個中心之間,有一個經常的爭鬥、經常的焦慮和緊張被創造出來,這個必須被改變,而這個改變只有一個方式:虛假的必須消失,而真實的必須被賦予地位,你必須重新奠基於你的中心、奠基于你的本性,否則你將會處於極度的痛苦之中。

  虛假的能夠消失,但是真實的不能消失,除非你過世。當你還活著,那個真實的將會在那裏,社會只能夠做一件事:它可以將它壓下去,它可以創造出一個障礙物,好讓你甚至變得對它無意識,你能夠回憶人生當中的那一個片刻你是自發性的嗎?你能夠回憶人生的那一個片刻你是生活在當下那個片刻,你是自己在生活,而不是跟隨著另外一個人嗎?

  我在讀一個詩人的回憶錄,他的父親過世了,屍體放在棺材裏,那個詩人、那個兒子在哭泣,突然間,他吻了他父親屍體的額頭,然後說:「既然你死了,我就能夠這樣做,我一直想吻你的額頭,但是當你活著的時候,那是不可能的,我很怕你。」

  你只能夠吻一個死了的父親,而即使活的父親讓你吻,那個吻也將會是虛假的,它不能夠是自發性的,一個年輕的男孩甚至不能夠自發性地吻他的母親,因為性的恐懼一直都在那裏,即使跟母親,身體也不能夠太密切接觸,總是有恐懼和虛假,沒有自由、沒有自發性,而真正的中心唯有當你是自發性的,而且是自由的,它才能夠運作。

  現在你就能夠瞭解我對這個問題的態度:「'記住自己'的練習以什麼方式能夠改變人的頭腦?」它將會使你重新奠基於你自己的中心,它將會使你再度根入你自己的中心。借著記住自己,你就忘掉除了你自己以外的每一樣東西,社會、你周遭的瘋狂世界、家庭以及各種關係,每一樣東西你都忘記,而只記住「你是」。

  這個「記住」並不是社會所給你的,這個「記住自己」將會使你從所有周圍的東西抽離,如果你能夠記住,你將會轉回你自己的本性、轉回你自己的中心,自我將會只是在周圍,但是如此一來你將能夠去看它,就好像你在看任何其他東西,你能夠去觀察它,一旦你變得能夠觀察你的自我、觀察你虛假的中心,你將永遠不會再虛假。

  你或許還需要你虛假的中心,因為你生活在虛假的社會裏,但是如此一來,你將能夠用它,而你不會與它認同,現在它將只是工具性的,你會靠你的中心來生活,你會生活在你的中心,你將能夠使用那虛假的作為社會的方便和習慣,但是你不會與它認同,現在你知道你能夠是自發性的,你知道你是自由的,「記住自己」能夠改變你,因為它給你機會,使你再度成為你自己,而成為自己就是最終的、成為自己就是絕對的。

  一切可能性以及一切潛力的頂點就是「那神聖的」,或者你要怎麼稱呼它都可以,神並不是在過去的某一個地方,它是你的未來,你已經聽過人家一再一再地說:神就是父親,比這個更有意義的,它將是你的兒子,不是父親,因為它將由你發展出來,所以我說:「神——兒子」因為父親是在過去,而兒子是在未來。

  你能夠變成神聖的,神性能夠由你生出來,如果你成為真實的你自己,你已經踏出了最基本的一步,你已經在走向神性、走向完全的自由。作為一個奴隸,你無法走到那裏;作為一個奴隸、作為一個虛假的人,沒有路會引導你朝向「那神聖的」、朝向那最終的可能性、朝向你存在最終的開花。首先你必須歸於你自己的中心,「記住自己」能夠有所幫助,而唯有記住自己能夠有所幫助,其他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改變你,帶著一個虛假的中心將不會有成長,只有累積,記住累積和成長之間的差別。帶著虛假的中心,你能夠累積,你能夠累積財富、你能夠累積知識、你能夠累積任何東西,而沒有成長,成長只發生在真實的中心,成長不是一個累積,你不會被成長所重負,但是累積是一個重擔。

  你能夠知道很多事情,但是事實上卻什麼都不知道,你能夠知道很多關於愛的事,但是卻不知道愛,那麼,它就是一個累積,如果你知道愛,那麼,它就是成長,你可以用虛假的中心去知道很多關於愛的事,但是你只能夠用真實的中心來愛,真正的中心會成熟,而那個假的只能夠變得越來越大而沒有任何成長、沒有任何成熟,那虛假的只是癌性的成長、只是累積,就好像疾病一樣,它使你背負一個重擔。

  但是你能夠做一件事,你能夠完全改變你的焦點,你的眼睛能夠從那個虛假的轉移到那真實的。這就是「記住自己」的意義:不論你在做什麼,你都要記住你自己,記住「你是」,不要忘記它,那個記住將會給予任何你正在做的事一個可靠的實體。如果你正在愛,首先要記住「你是」,否則你將會從那個虛假的中心來愛,從那個虛假的中心,你只能夠假裝,你無法愛,如果你在祈禱,首先記住你是(你存在),否則那個祈禱將會沒有意義,只是一個欺騙而已;你不是在欺騙其他任何人,你是在欺騙你自己。

  首先記住你是,而這個記住「我是」必須變成很基本的,就好像一個影子跟隨著你,然後甚至在睡覺的時候,它也會進入,而你會記住。如果你能夠整天都記住,漸漸地,它甚至會進入你的夢、進入你的睡眠,而你將會知道說「我是」。

  當有一天,甚至在你睡覺的時候你也能夠知道你是,你就已經奠基於你的中心,現在,那虛假的就沒有了,它對你來講就不是一個重擔,現在你就能夠使用它,它是工具性的,你不是它的奴隸,你變成了主人。

  克裏虛納曾經在《吉踏經》(Gita)裏面說:當每一個人都在睡覺,瑜珈行者並沒有在睡覺,他是醒的,它的意思不是說瑜珈行者可以不要睡覺而過活,因為睡覺是生物性的需要、是身體的需要,它的意義是說「我是」,它的意義是說甚至在他睡覺的時候,他都能夠記住「他是」。睡覺只是在周圍,而在中心,那個「記住」就在那裏。

  瑜珈行者甚至在睡覺的時候也能夠記住,而你甚至在醒著的時候也沒有記住你自己。你在街上走路,但是你並沒有記住「你是」,試試看,你將會感覺到某種品質的改變:試著去記住「你是」,突然間有一個新的輕飄飄會來到你身上,那個厚重消失了,你變成沒有重量的,你被丟出虛假的中心,而再度回到真實的中心,但那是困難而且費力的,因為我們是如此地奠基於那虛假的,因此它將需要時間,但是如果記住自己對你而言沒有變成不需要努力的,那麼,蛻變是不可能的。你要開始記住你自己,否則蛻變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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