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第二箭

  虎娃並沒有多想,他這個年紀也不會去做複雜的推理思考,他就是看見了最簡單的事實。原始部族的物產總是處於極度匱乏的狀態中,沒有什麼東西是過盛的,就算自己能勉強省出來的,還可以拿出去交換別的東西。只有大家都能拿出更多更好的東西來,生存與生活才有更好的保障。

  遠處的理清水聽見了他這番話,不禁暗暗贊許。虎娃看見的這番道理,在理清水看來可能並非對所有事物都適用,但在這件事情上卻完全沒錯。若既以與人己愈有、既以為人己愈多,那就應順勢而為。

  春去秋來,時間漸漸又過去了三年,虎娃已經八歲了。當他終於從初境邁入二境時,也是理清水首先發現的,而虎娃在蠻荒中遭遇了來到路村後的第一次危機考驗。

  在這三年中,蠻荒中各部族偶有紛爭但也都能得到解決,各部族也在那片中央谷地陸續建立了立足點,人們之間的交流融合越來越多。若山經常不在村寨裏,很多時間都住在那片谷地中,路村人也在那裏建造了房屋為據點,並派人輪流值守。

  花海村與路村雖尚未像多年後那樣融合為一個部落,新開闢的田地也還沒連接成一片,但來往已比三年前要密切得多了,兩村人之間的通婚也更加頻繁。八歲的虎娃比三年前長高了一大截,身子也壯實多了,但不像其他精壯男子那樣虎背熊腰般的彪悍,骨肉身形很均勻,樣子仍然有些細皮嫩肉的。

  那根自幼伴隨他的天青藤環,套在腳脖子上已經有些緊了,被取下來戴在手腕上,尚稍有些松,但已不至於滑脫。族長山爺因為經常不在村寨,如今已很少率隊去狩獵,路村率領狩獵隊伍的人換成了伯壯,每次外出狩獵仍然帶著盤瓠。

  這天山爺和盤瓠都不在村寨中,天氣也是陰沉沉的,就像有雨卻總也下不來的樣子,令人心裏堵得慌,仿佛渾身都不自在,卻說不清究竟是哪里難受。虎娃莫名感覺很悶,人也蔫蔫的打不起精神,並沒有出去玩鬧,很早就休息了。

  這天後半夜,虎娃很罕見地又做了一個清晰的夢。夢中什麼都看不見只有一片黑暗,他感到的並不是害怕,而是又餓又渴、很難受。

  天亮之後,山中下了一場小雨,雨後雲開霧散,空氣異常清新,一道彩虹掛在了山間。虎娃又吃到了花海村送來的天鵝蛋還有天鵝肉,莫名又覺得神清氣爽,那難受的感覺已完全消失了,他又跑出去玩。

  虎娃走過木橋,穿過一小片新開闢的火麻林與菽豆田,離開山路進入了草木雜亂的叢林中。這片地方在路村與花海村之間,雖然也是原始叢林,但很少有猛獸出沒,還算是比較安全的地帶,只是偶爾也會有危險。

  虎娃經常來往花海村與路村,八歲大的孩子不可能總是老老實實只走在山路上,偶爾也會跑到山林中去探險。這一片的山林中有菽豆,是族人隨意撒下的種子,讓它們野種天收。而菽豆時常會引來野雞啄食。

  虎娃就是在山路上看見一隻野雞撲扇著翅膀飛過,才從後面跟著跑進山林的。他的肩上斜挎著一個麻布兜,裏面塞著他從小搜集的寶貝——好幾塊像雞蛋一樣的石頭。虎娃的眼力非常好,穿過樹影能準確地捕捉到那只野雞的飛行軌跡,在密林中尋找道路摸了過去。

  野雞停在一根樹枝上,虎娃悄悄地接近,儘量不發出聲音,借助樹木的掩護不被野雞發現,同時也靠近下風的位置。八歲的孩子還不能參加村中的狩獵隊伍,他這些舉動都是自然學會的,也有可能是在模仿盤瓠。盤瓠早已是路村的第一狩獵高手,還經常和虎娃一起玩耍,虎娃親眼見過盤瓠是怎麼撲獵野雞的。

  在離得好幾丈遠的地方,虎娃摸出一塊石頭,用力扔了出去。雞蛋般的石頭在山林中劃出一道漂亮的軌跡,準確地打中了野雞的翅根部位。野雞的一側翅根被打斷了,撲扇著另一根翅膀掙扎著落入灌木叢中。

  虎娃卻沒有立刻跑過去揀起獵物,就在石頭砸中野雞後的瞬間,一支箭突然從對面方向飛來,沒有射中野雞卻擦中了空中落下的石頭,擦出一串火星折射而出,飛落到林外的斷崖下。虎娃向箭射來的方向喊道:“什麼人?你差點射中我!”

  虎娃的感知已十分敏銳,但他剛才是從另一個方向悄悄摸過來的,注意力也全在野雞身上。而那人早已潛伏在灌木叢中,離他的距離也比較遠,所以他並沒有發現。這一箭突然從對面射出,虎娃從小就學會了判斷箭飛行的軌跡,看出這支箭是射不中那只野雞的,如果不是被石頭擦了一下偏離了方向,最後落向林中卻恰好能射中自己。

  虎娃並沒有責怪對方的意思,對方也應該沒發現他,這只是一個意外,但他確實被嚇了一跳。這時灌木叢中也蹦出來一個人,正飛快地跑向野雞墜落的地點,他聽見虎娃的聲音也嚇了一跳,站定腳步轉過身來詫異地喝道:“怎麼是你!”

  虎娃也認出了這個人,正是花海村的“猴子”,此人三年前曾騙了路村人的東西,被他當眾指認,後來又被花海村以族規處罰。虎娃答道:“原來是你在這裏獵野雞,你剛才那一箭沒有射到野雞,卻差點射中了我。”

  這幾年虎娃經常跑到花海村玩耍,村民們都很喜歡他,只有猴子越看他越不順眼。自從出了那件丟人的事,族人們對猴子就沒什麼好臉色,平時也只分派給他在山中開墾田地之類的重活,還沒有什麼好處可以貪占。

  集體狩獵和採集所獲得的東西,都要交給族中集體分配,不讓猴子參加,就是對他不信任,但這也怪不得別人。

  猴子不僅被綁在路村的石頭上暴曬了一天,回到花海村後又被族長蠱辛用藤條狠狠抽了一頓,讓族人引以為恥、引以為戒。責罰完畢,這件事也就過去了,但對於猴子來說痛苦並沒有結束,他失去了族人們的信任,也難有機會再得到更多的好處。

  族中分配東西的時候,他總是分不到最好的那一份。三年了,他再沒有吃過天鵝蛋,更別提天鵝肉了,族人們集體出動揀天鵝蛋的時候也不會叫上他。更令人鬱悶的是,虎娃這個外村的孩子,卻每次都有一枚完整的天鵝蛋吃,還能經常吃到天鵝肉。

  昨天花海村又組織族人撿了不少天鵝蛋,又獵了幾隻天鵝。今天蠱辛族長就帶人去了路村,把蛋和肉也給虎娃送去了,而猴子又是一點都沒分到。

  猴子當然很後悔自己當初做了那樣的事,這在部族中是從未發生過的。但他也常常在想,假如不是虎娃這個小崽子指出了自己,他也就不用受這些罪了。猴子看見虎娃時總有一種感覺:就是這個孩子吃了本該分給他的天鵝蛋和天鵝肉,也奪走了本應屬於他的快樂享受。

  今天族人們都去做別的事了,又指派他在山坡上開挖田地。猴子也饞啊,悄悄從庫房裏拿出了族中最好的弓箭,跑到下方的山林裏獵野雞。假如運氣好能獵到的話,他就悄悄找個地方烤著吃了,然後把嘴抹乾淨、將弓箭悄悄放回去,便誰也不會知道。

  猴子的運氣真不錯,躲在草叢裏不久就看見了一隻野雞飛來停到樹枝上。他一箭射去,野雞應弦而落,心中一陣狂喜趕緊蹦出來撿獵物,不料卻有人突然出聲,扭頭一看竟是虎娃。

  聽見虎娃的話,猴子心中頓有一股怒意升騰,他揮舞著手中的弓喝道:“明明是我射中的野雞!你這小孩,怎麼總是胡說八道?”

  虎娃從麻布袋裏又摸出一枚雞蛋似的東西,很認真地答道:“野雞不是你射中的,而是被我的石頭打下來的。你剛才沒有看見空中的火星嗎,箭射中了雞怎麼會有火星?那是箭簇擦到了石頭上,並沒有射中雞。”

  猴子可沒有虎娃這等好眼力,他根本沒看清楚這些,怒氣衝衝地嚷道:“胡說什麼!就憑你,離得這麼遠能用石頭把野雞打下來?明明就是我的箭射中的!你這小孩,仗著大家都喜歡你,又想搶我的東西嗎?告訴你,這裏可沒有別人,我是不會客氣的!”

  虎娃卻搖了搖頭道:“我沒想搶你的野雞,但它確實是被石頭打中而不是被你射中的,你去看一眼不就清楚了?”

  落地的野雞還在草叢裏撲騰呢,卻被灌木荊條給纏住了。猴子跑過去一看,當即就傻眼了,野雞身上並沒有插著他的箭,而是折斷了一根翅膀。不遠處還落著一枚雞蛋大小的卵石,卵石上有一道被什麼堅硬銳利的東西擦過的痕跡。

  猴子心裏突然有點發慌,扭頭喝問道:“你在我打獵的時候亂丟石頭,把我的箭砸飛到哪兒去了?”

  猴子射失的那支箭可比一隻野雞珍貴多了,哪怕多少只野雞也換不回來啊,因為其箭簇是精鋼製成。世上原本沒有精鋼這種東西,普通人還不會冶煉此等器物,它們都是修士高人以神通法力煉化而出,這些箭簇就是當年山神賜給花海村的。

  精鋼的質地既堅韌又鋒銳,但必須小心養護,每次使用後都要用鹿皮擦拭乾淨,並細細地塗抹上油脂,否則就會生銹,等銹蝕完就什麼都剩不下了。當然了,也有高人以精鋼煉化的器物不鏽不蝕、難以摧毀,還擁有神奇的妙用,但那樣的東西已經屬於法器,山神不可能賜給普通人使用,這種普通的精鋼已是部族中製作武器最好的材料。

  族人們的武器分兩種,有些也是屬於私人的物品,比如在集體勞作之外的時間,自己尋找材料加工出來的東西,一般都可以自行保留,族規雖嚴格但也有人情味。可是像精鋼箭簇這種東西,肯定是全族共有的,在集體狩獵時才會拿出來分配給最好的獵手使用。猴子今天射箭時也很小心,注意了方向和角度,原本是不會飛落深壑的,可是誰能想到空中突然砸過來一石頭?

  見猴子這麼問,虎娃答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躲在那邊射出一箭,如果不是石頭恰好擦中了箭,你這一箭恐怕就射中我了。箭飛到斷崖下面去了,已經找不回來了。這只雞雖然是我打下來的,你若是想要,就送給你吧!反正我也吃了你們村不少天鵝蛋。”

  虎娃倒是挺大方,並沒有跟猴子計較。猴子卻氣急敗壞地叫道:“你說得倒輕鬆,快賠我那支箭,那箭頭可是精鋼打造!”

  虎娃愣了愣,他沒想到猴子居然要他賠箭,但看猴子的樣子,他突然反應過來了,開口問道:“你是不是私自拿了族裏的弓箭,一個人悄悄跑到這裏獵野雞?箭射丟了不能怪我,你自己回去對蠱辛族長說吧。這裏發生了什麼事,我也會對他說的。”

  族人們外出狩獵時難免會發生各種意外狀況,就算保管與使用得很小心,有些珍貴的器物也難免損毀或丟失。但這種責任不會讓使用者獨自承擔,因為這是一種集體勞作,收穫和損失都屬於全體族人。像今天這種情況完全是個意外,誰能想到呢?可是猴子這麼氣急敗壞地要他賠償,虎娃也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見自己幹的事情被虎娃看穿了,猴子又是一陣發慌,連冷汗都流了下來。假如他偷偷將弓箭再放回去,便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回事;假如箭沒有丟,就算被別人知道了,族裏的處罰也不會太重,可現在這種狀況是猴子承擔不起的。

  一支精鋼箭簇的損失,假如算在猴子的頭上,他用什麼才能賠得起?恐怕就永遠都別想吃天鵝蛋了吧!沒有天鵝蛋吃倒是小事,族人們又將怎樣看待他、處罰他,自己在族中的處境又將會多麼淒慘?猴子是吃過苦頭的,一想到這裏,他已不寒而慄。

  虎娃看見猴子在那裏發愣,便轉身走開了,那只野雞也不要了。可是他在樹叢中還沒有邁出幾步,陡然感覺遍體生寒,後背肌肉發緊連汗毛都豎了起來,這是一種對危險的直覺感應,來自於他漫長的初境修煉中那種超越常人的奇異感知。

  這時猴子又抽出了一支箭,張弓搭箭正對著虎娃的後背喝道:“你站住!”猴子見虎娃就要離開,一瞬間已經完全慌神了。他本想求這個孩子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可是虎娃又怎麼會聽他的呢?他又想到威脅這個孩子不敢說出去,於是便拉開了弓箭。

  虎娃已經轉身走了,步子邁得並不快,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很近。當箭尖指向虎娃後背的時,猴子的想法瞬間又變了。他就算此刻嚇住了這個孩子、逼其答應不說出去,可一旦離開這裏,虎娃就不必再怕他,況且一個小孩子又怎能管得住嘴呢?

  猴子本就恨虎娃,恨不得這個孩子從此消失,眼前不正是大好機會嗎?一箭射死虎娃,然後將之丟下深壑,便誰也找不到了!這孩子可能是在山林中迷路走失,也可能被野獸叼走了,或者是失足滾落山崖,誰也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也不會有人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

  殺意是在一念之間升起的,此時猴子的弓還沒有完全拉開。而虎娃已經感應到異常兇險的氣息,他很乾脆地轉身一揮手。就聽猴子突然發出淒厲的慘呼,搭在弦上的箭飛了出來,卻根本沒什麼準頭也沒射出多遠,他的右臂也軟軟地垂了下來,疼痛中仍不住地慘叫。

  ……

  當猴子張弓搭箭指向虎娃的後背時,遠方樹得丘上的理清水就暗自冷笑,知道有人要倒楣了,他所擔心的當然不是虎娃。

  今天的事情,理清水一直在看著。虎娃方才用石頭蛋打下了那只野雞,理清水就暗暗一驚,同時也在心中長歎一聲——這孩子終於邁入了二境。

  八歲的虎娃看上去雖不是那麼魁梧,卻十分強健有力。他的身體與力量並沒有超出這個年齡的限度,仍只是一個孩子,但全力扔出的那塊石頭,也許一般的壯年男子都無法與之相比,速度、力量、時機、準確性堪稱完美。

  人扔出一塊石頭,究竟使用的是什麼力量?腕力、臂力、背力、腰力還是腿力?或多或少都能用上,但一般人主要使用的是手臂,渾身的協調發力並不充分。

  而虎娃在發力的一瞬間,全身的力量甚至包括感知,都達到了最完美的協調狀態。初照境並沒有獲得控制外物的神通法力,但在反復的修煉中,虎娃的感知已經清晰無比,掌控和運用身體時的感覺也是渾然一體。他這不是刻意的,就是自然做到的。

  更難得的是力量、速度和準確性皆無可挑剔,在他能清晰感知範圍內,幾乎是指哪兒打哪兒,只要石頭能飛到便不會落空。這是與一般人不同的地方,比如猴子想射那只野雞,射出的箭卻不是他預想的軌跡。

  長年使用弓箭的人可能有所體會,經過很長時間的習練後,技藝漸漸就成了一種本能,一眼看見不同距離的目標,張弓搭箭抬手就能射出去,往往八九不離十。如果這種反應接近了完美的狀態,那麼這個人就堪稱神射手了。

  神射手並非都經歷過初境九轉圓滿、成功邁入二境的修煉,但其中的原理是一樣的。有的人在某些時候能做到箭無虛發,可是感覺不佳時箭就失去了準頭,因為他並不能恒常地保持在那種狀態中。

  看見虎娃扔出石頭打落野雞,理清水就清楚他的狀況了。虎娃這些年不知習練初境多少轉終於突破到二境,清晰的感知與身體的控制已完美地結合。在這麼近的距離內,猴子的兇險動作他瞬間就能感應到,猴子根本傷不到他。

  果不其然,虎娃轉身的同時,已將手中又拿出的石頭蛋打了出去,動作看似很隨意連瞄都沒瞄,可是力量和速度都無可挑剔。石頭蛋飛出一道疾速的軌跡,正打中猴子的右肩,而猴子根本就沒反應過來。

  虎娃想打哪兒就能打哪兒,而且在他的力量範圍內,想把猴子打成什麼樣就能打成什麼樣。對自身的清晰的感知,也意味著對他人的瞭解,既然對每一塊骨骼和肌肉的活動都能感知得那麼清晰,那麼他很自然地就清楚——怎樣的力量、從什麼角度、打在什麼部位,便能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一位經歷了長年格鬥訓練的戰士,若擅於感悟總結的話,也能掌握這樣的技巧。對於虎娃而言,這就是自然的修煉之功,他此前從未用石頭蛋打過人。

  猴子左手持弓推開,右手搭箭在弦,弓剛剛推開到一半,他的右肩關節就突然被打脫臼了,伴隨著韌帶的撕裂傷。這傷不算重,將關節接回去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但當時會非常疼,所以猴子慘叫不止。

  弓已經張開了一半,右手一脫力,箭自然就飛了出去,卻沒有力量與準頭。虎娃看得很清楚,所以站在那裏動都沒動,看著這支箭射在了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山路那邊突然傳來雜亂的聲音,有人喊道:“誰在裏面?出了什麼事情?”也有人叫道:“是猴子的聲音,他好像受傷了!”

  花海村的族長蠱辛帶領一群族人穿過樹叢出現在這裏,看見這個場面驚駭地問道:“虎娃,你怎麼也在這兒?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猴子在灌木叢邊單膝跪地,左手捂著右肩一副疼痛難忍的樣子,而右臂已經軟軟地垂了下來,他身邊落著一張弓,後背的箭筒裏還裝著三支箭。虎娃則站在離猴子三丈開外的地方,距他腳邊三尺的地上也斜插著一支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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