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不該這麼問

  這三年來,花海村與路村的交往頻繁,就連族長蠱辛的女兒也嫁給了路村的叔壯。這天蠱辛到路村去看女兒,順便送點東西,其中就有給虎娃的天鵝蛋與天鵝肉,他還特意帶了不少族人同行。這些族人有的也與路村是姻親,有的則是健壯的青年,去和路村適齡未嫁的姑娘們找機會多熟悉。

  族人們已習慣了集體外出,他們是一大早過去的,午後才回來。蠱辛率眾人剛剛走過橋,就聽見了山林裏傳來的動靜,鑽進來卻看見了這樣令人震驚不解的情形。

  見蠱辛和花海村的人來了,虎娃不緊不慢地答道:“蠱辛大叔,我今天想去花海那邊玩,走到半路上看到一隻野雞飛進了林子,我就追了進來……”

  虎娃只說了自己見到的與當場發生的事情,至於猴子偷拿族中弓箭等僅憑猜測的事情他並沒有多說。蠱辛的臉色越聽越陰沉,有人喝道:“猴子,今天沒有派你去打獵,你怎麼把庫房裏的弓箭私自拿出來了?還是最好的箭!”

  蠱辛沉聲問道:“猴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猴子早就不敢慘叫了,忍住痛流著冷汗大聲辯解道:“族長,你別只聽這小孩胡說。今天早上我出來挖地,聽見林子裏有野雞叫,就想順便打幾隻野雞給族人帶回去。回到村子裏庫房沒有人,您又不在,我就將弓箭拿出來了……”

  相比其他頭腦簡單的族人,他倒是很狡猾也很聰明,見事情瞞不住了便換了一套說辭,聲稱自己只是好心想為族人獵幾隻野雞,這樣的話就算私拿弓箭也不是什麼大的過錯。至於遺失的那支箭嘛,是被虎娃用石頭給砸飛了,而他怎麼能料到恰好有個孩子跑出來亂丟石頭呢?

  猴子說話的時候,蠱辛已經檢查了那只野雞和附近的各種痕跡,緩緩開口道:“很顯然,虎娃並沒有撒謊。雞確實是被石頭打中的,恰好被砸斷了翅膀根落了下來,而你的箭擦中了石頭。”

  猴子解釋道:“是的,那只是一個意外,我也想不到啊!但這孩子卻用石頭砸我,我一不小心就被他打傷了!”

  蠱辛說話並不快,臉上也沒有什麼發怒的表情,卻莫名讓人感覺有點壓抑,熟悉他的族人都知道,這位族長此刻已經怒極。只聽他緩緩問道:“你私拿弓箭的事情暫且不說,野雞是誰打中的也不重要。我想問,既然第一支箭已經不見了,地上怎麼還有一支箭呢?野雞已經落地,你這一箭射的又是誰?”

  虎娃剛才已經說了,他轉身離開的時候,猴子張弓搭箭突然要射向他的後背,他才轉身又扔出了一塊石頭。見族長想追究,猴子趕緊搖頭道:“我沒有射他,只是因為丟了一支精鋼箭簇心裏懊惱,想嚇唬嚇唬他。”

  蠱辛:“那這支箭怎麼飛出去了?”

  猴子:“我的肩膀恰好被石頭打中了,手一松,箭就飛了。”

  族長:“肩膀被打中,箭是不會自己射出去的,除非你當時已經開弓了。你這樣一個強壯的大人,面對一個孩子,用得著將箭指向他的背後、還要把弓拉開嗎?”

  猴子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妙,大聲叫道:“我就是比劃比劃,做個樣子,並不是真的要……”

  蠱辛厲聲打斷他道:“比劃?無人的山林,假如你碰到另一個人對你這麼比劃,你覺得是什麼意思呢?假如你對我這麼比劃,你猜我又會怎麼做呢?事情已經不必再說了,你必須接受最嚴厲的族規處置!”

  山野密林中並無旁人,柘木硬弓、精鋼箭簇,短短三丈的距離,一個健壯的成年人張弓搭箭指向一個孩子的後背,這場景意味著什麼?只要手指一松,孩子就會沒命!猴子自稱是嚇唬人,可是又嚇唬給誰看呢?

  蠱辛要用最嚴厲的族規來處置,旁人都嚇了一跳,這就意味著猴子會當場沒命啊!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有人趕緊在旁邊小聲勸說道:“族長,這是不是太嚴厲了?無論如何,虎娃毫髮無傷啊!”

  猴子也嚇壞了,單手扶地跪在那裏道:“族長,您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蠱辛歎息一聲,語氣低沉道:“猴子,你當年犯過錯,受到教訓之後卻沒有學會真正的悔改,反而一錯再錯。今天的事,第一箭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你絕不該又射出第二箭。箭已離弦,便無法回頭了。

  我比你大十歲,也算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而這裏的人,大多都是從小與你一起長大的夥伴,他們在為你求情。我實在不忍心親手殺了你,那麼就按照族規驅逐你。你走吧,就是現在!除了身上穿的衣裳,什麼都不要帶走,永遠不要再接近花海村!”

  花海村最嚴厲的族規有兩種,第一種當然就是處決。但對於原始部族而言,每一位族人都是寶貴的,在艱險的環境中生存必須依靠集體協作的力量,除非是犯下無可挽回的大罪,否則這條族規極少被執行。那麼最嚴厲的另一條族規,就是驅逐了。

  在蠻荒深山中,獨自一人是無法生存的,驅逐也就和殺了此人差不多,只不過不必本族親自動手。猴子雖有殺心也有惡行,但虎娃畢竟安然無恙,所以才會有族人為他求情。蠱辛確實也不忍親手處決族人,於是決定當場將他驅逐,就連等到回村後再執行都不必了。

  猴子聞言已經癱軟在地,涕淚橫流不住地哀求。有人忍不住又小聲道:“族長,這麼處罰是否也太嚴厲?驅逐出村,他是活不下去的!”

  蠱辛搖頭道:“如果我們不這樣處罰,你認為路村人會答應嗎?假如是外族人這樣對待我們的孩子,我們花海村又會答應嗎?而以虎娃與花海村的關係,猴子所做的事就更不可饒恕!”

  不同的部族爭奪獵物的事情偶有發生,但那爭奪的只是獵物。若是射殺一個毫無威脅的孩子,就完全變成了另一回事。射中了自不必說,就算沒有射中,也足以引發兩族之間的一場戰鬥了。而如今路村與花海村交好,就更應該嚴厲處置,因為這一箭等於射向了自家人的孩子。

  大家都清楚無法再直接為猴子求饒了,於是又有人問虎娃道:“孩子,你是怎麼看的,可不可以不這麼嚴酷?”

  虎娃眨著眼睛還沒答話呢,蠱辛摸著他的腦袋開口道:“孩子,你還太小,不必回答這樣的問題。”然後對那名族人正色道:“你不該這麼問虎娃,想讓不懂事的孩子開口原諒猴子,然後就找到藉口讓我們饒了猴子嗎?那支箭不論射向誰,事情都是一樣的,不因為是虎娃還是別的人而改變。那你就不要去問虎娃,更不應該誘使一個孩子!”

  虎娃見猴子的下場也太慘了,又聽見這樣的問題,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呢,蠱辛的話倒是給他解開了難題。他仿佛突然明白了什麼道理,點了點頭道:“蠱辛大叔,我知道了,這是你的事。”

  這時蠱辛已經拿過了弓箭,張弓搭箭對準猴子道:“若是在以往,將你驅逐出村,你絕對活不了太久。可如今山中形勢有變,你或許還有機會活下去,希望你這次能真正知道悔改。現在就走吧,永遠不准再靠近花海村與路村十裏之內!”

  猴子終於爬了起來,扶著一條胳膊從山林間離開。虎娃突然喊道:“我剛才已經說了,你想要那只雞,就送給你吧,現在你想拿走就拿走。”

  猴子不敢回頭,卻咬著牙還是把那只野雞拎走了。他此刻右臂受了傷,身上又沒有武器,這只野雞恐怕是夠他活好幾天的食物。蠱辛摸著虎娃的腦袋又說:“你真是個聰明的好孩子,石頭扔得也很准啊!”

  虎娃答道:“這是我從小就愛玩的。”他說的倒是實話,路族人都知道虎娃從小愛揀石頭蛋玩石頭,後來就連花海村不少人都知道了。

  虎娃今天先用石頭打中了野雞,又將猴子的肩膀打脫臼,蠱辛等人很驚訝,但他們也沒有想到別的,只是感歎這孩子從小玩石頭還真沒白玩,今天真的很走運、石頭打得也太准了!

  雞蛋大小的石頭,八歲的孩子倒也能用力砸出去,如果速度和力量恰好合適,走運的話也是能打斷野雞翅膀的。而猴子當時正在發力拉弓,卻突然被一塊石頭打中了肩膀,也是有可能導致脫臼的。

  所以大家都覺得虎娃十分幸運,除此之外當然也不可能有別的解釋,誰能想到這個八歲的孩子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已邁入了二境呢?

  這次危機事件,隨著猴子被驅逐也就處理完畢了。蠱辛如此果斷的處置,也算化解了剛剛結盟不久的花海村和路村之間,可能會出現的一場衝突危機。當時並沒有路村人在場,山爺和水婆婆也都是事後聽人轉述的。

  若水聽聞此事,特意對若山說道:“也太便宜那個傢伙了,荒山野地、箭已離弦,分明就是在謀害虎娃!若換作我,就絕不會留他性命。可惜我得知消息已經晚了,要不然就截在半路將那個猴子扔下山崖,反正他的下場也是一個死!”

  若山勸解道:“若是花海村人不處置,我們自可登門問罪。可是蠱辛當場就驅逐了猴子,而且虎娃也確實沒事,這已經是最嚴厲的處罰。若真的處決他,花海村人也會對蠱辛這位族長不滿;而我們已無話可說,若是繼續追究什麼,同樣會引起花海村人的反感,對如今的形勢不利。如此處置,已是最合理也是最好的結果。”

  水婆婆恨恨道:“話說得倒不錯,那種情況下蠱辛也只能這麼辦。但如果我在當場,一定會殺了猴子的,誰也無話可說!”

  若山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道:“你若是趕到當場,就算殺了猴子確實也沒人能說什麼,可惜你當時不在啊。……猴子倒是小事,倒是有魚村最近的動靜有些不尋常,很可能會發生大事,我們要做好準備。”

  若山與若水這兩人的脾氣不太一樣。若山身為族長,考慮問題很周全,平時待人也很寬厚。但若水長年在村中看護族人,族人生病都由她救治、甚至很多孩子都是她接生的,所以她打心眼裏就非常護犢子。

  此事過去了,可是水婆婆還是覺得不放心,私下給了虎娃一根她親手製作的竹管,幾寸長非常小巧,可以隨身帶著。用力吹響這根竹管,會發出清亮尖銳、穿透性極強的聲音。虎娃若遇到什麼意外的危險,就能以哨音示警。

  ……

  在花海村驅逐猴子的第二天,族長若山從中央谷地回村了,伯壯也率領狩獵隊伍回來了。若山還特意帶人去了一趟花海村詢問情況,黃昏時水婆婆給了虎娃那根竹哨。經歷了昨天的事,虎娃對另一件事更感興趣了,就是揀石頭蛋。

  虎娃揀像雞蛋一樣的石頭已有多年經驗,可以說在方圓二百里蠻荒各部族內,沒有人比他更擅長於此事。剛開始時,虎娃注重的是形狀,最好的當然是和雞蛋一模一樣,後來他攢的石頭越來越多,初境修煉越來越精深,又開始注意其他的東西。

  石頭和石頭也不一樣,輕重、質地、軟硬、手感皆不同,他開始重點挑選那些玩起來最順手的石頭蛋。

  初境九轉,靜中之動、動中之靜反復修煉,能清晰地感知自身的一切,仿佛忘掉了周圍的世界;對周圍的世界有清晰的感應,又仿佛忘掉了自身的存在。到最後不僅內照分明,而且對周圍的一切也有了一種玄妙的感應,是謂九轉圓滿。這一點虎娃五歲時就做到了,更何況又反復習練了這些年。

  那些沒有生命的石頭,在他手中也有不同的感覺和感知,仿佛都有其獨特的物性。當虎娃邁入二境開始無意中洗煉自身筋骨腑髒時,對外物的感知也不再僅停留於表面看上去的樣子,他開始洞察其特性。

  虎娃搜集了很多石頭蛋,無論是握在手裏還是以延伸的感覺去體驗,都是令他最舒服的、特性最純粹的,而且這些特性也各不相同。有些卵石讓虎娃特別有“感覺”,但它們往往不是雞蛋的形狀,虎娃也揀回去了。他見過族人磨制石具,心中暗想等將來自己長大了有力氣,也可以將這些石頭加工成雞蛋的樣子。

  但是像這種感覺特別好、特性特別純粹的石頭蛋,是非常難以遇見的,虎娃也不強求,但每次發現都會莫名欣喜。

  自從斷崖上有了橋,虎娃可以經常去花海岸邊玩耍,就有了更多揀石頭蛋的地方。花海由山中的溪澗匯流而成,圍繞著大湖,群山間有很多條溪澗,有的溪流只在雨季才出現,有的山澗則是常年不斷流。每到洪水季節,都會有很多的山石被沖下來,河道上遍佈大大小小的卵石,像這樣的地方便是虎娃的樂園。

  這天他又去了花海,卻沒有進花海村,從湖的另一側繞過去到了山中更高的地方,沿著一條溪澗沖出的河谷向上爬,一路尋找著他所喜愛的石頭。盤瓠也晃著尾巴跟在後面,瞪著一雙狗眼專注地尋覓,還不時閉上眼睛好像在感知什麼。

  溪澗沖出的河道最寬處有好幾丈,在水流平緩的地方,河道中央還長著樹。這個季節雨水不多,大部分河床都已露出地面,細細的水流從碎石間漫過。河床隨山勢呈階梯狀,有些地方很陡峭,假如是在水量充沛的季節,可能會形成疊湖景觀。而此時水卻不多,只在一些平緩地帶留下了水坑與水窪,大多不過齊膝深。

  虎娃最喜歡在這樣的時節到這種澗流中尋找,因為碎石都露出了地面。這條山澗他來過好幾次,曾經找著過好幾枚特別喜歡的石頭蛋。下游接近湖邊的地方幾乎已被他和盤瓠搜遍了,最近並沒有新的石頭沖下來,所以一人一狗漸漸走向了更高更遠、以前從未涉足的深山。

  這對一個孩子是很危險的,族長山爺也叮囑過,假如盤瓠不在身邊,揀石頭的時候就不要順著溪澗向上走太遠。虎娃倒是很聽話,但今天盤瓠就跟著呢,所以他也沒太注意。虎娃最近感覺自己的力氣變大了、精力也更充沛了,這是一種很正常的現象,他畢竟也在長大嘛。所以他也能走得更遠、攀得更高、動作也更敏捷靈活,同時還不覺得累。

  這其實也是一種很鍛煉體魄的方式,在深山高原如此艱險的地勢中跋涉,卻覺得輕鬆快樂。很多猛獸在幼年期喜歡遊戲打鬧、追逐奔跑,看似無謂地在浪費體力,卻是在自然中鍛煉體魄,這是身體成長與學會生存必須的過程,與虎娃現在的狀況也有類似之處。

  進入二境修煉,不僅是定坐中體會那無形的力量,還要適時地去運轉,才能達到洗煉筋骨的效果。虎娃能攀上險峻的峭崖,還能翻動河谷中大塊的石頭,他很努力卻並不刻意。這天的收穫不錯,他揀到了一塊感覺很好的石頭,走到高處又揀到了另一塊非常特別的石頭蛋。

  這塊石頭太標緻了,簡直就是雞蛋嘛,樣子足以亂真!看表面的顏色和形狀,和雞蛋一模一樣,普通人假如不拿在手裏摸一摸、掂一掂,根本分辨不出來。虎娃開心地笑了,比吃到十個雞蛋還高興,捧在小手裏摩挲、感覺了半天,還很專注地延伸感知去體會。

  盤瓠也覺得很驚訝,歪著腦袋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然後也在旁邊翻揀。它卻沒有找到同樣的石頭蛋,於是有些不滿地朝山林中叫了一番。它此刻的叫聲帶著天賦震吼神通,算是練嗓子吧,盤瓠早已意識到自己這種獨特的本領需要主動的修煉,而不僅僅是在狩獵時施展。

  但盤瓠在村子裏卻不能這樣叫,山爺也不能讓啊,所以顯露本事都是在外出狩獵的時候。時至今日,就算很多花海村的人都不清楚路村的這條狗有多厲害。但是在村寨周圍的野林中,若山卻鼓勵盤瓠經常這麼做,這不僅是練習天賦神通,同時也能驚走無意間接近村寨的猛獸、讓它們不要把這一帶當成定居獵食的領地。

  吼聲包含的衝擊力是可以控制方向的,所以虎娃聽見的只是普通的狗叫,但遠方的山林裏卻有鳥兒驚飛不斷。就在這時,虎娃突然抬頭道:“盤瓠別叫了,那邊有點不對勁,好像是一個大傢伙被你驚動了。……它不僅沒走,反而朝我們這邊沖過來了!”

  盤瓠隨即也察覺到了遠處的兇險,前爪放了下來四肢著地,後背弓起望著山上,它在運勁蓄勢,準備隨時發起攻擊。

  虎娃話音未落,就見旁邊平靜的小水潭上蕩起了一圈圈波紋,因為遠處傳來的震動。緊接著就聽見了龐然大物奔跑的聲音,沿著相對開闊平緩的河谷,高處山林中沖出一隻犀渠獸。

  這頭兇狠的怪獸,樣子有點像山中偶爾出沒的犛牛,但身上沒有長毛,鼻樑正中只有一根長長的尖角。它的體型也比犛牛大得多,肩高約有一丈、體長接近兩丈,就像一座移動的小山。怪獸狂跑時河谷中碎石四濺,帶著轟鳴之聲,沿途撞斷了不少小樹速度卻絲毫不減。

  犀渠獸通常都是十幾頭左右小規模成群活動,很少見到它單獨出現。這頭犀渠獸可能是爭奪配偶失敗或者是被種群驅逐,因此獨自在山野中亂走,離開了經常活動的領地竟然跑到了接近花海的地方。它剛才正在上游飲水,被盤瓠的吼聲驚動了。

  一般的野獸被驚動後第一反應都是離開,可是這只犀渠獸也許心情不佳、正處於煩躁易怒的狀態,竟將這吼聲當成了一種挑釁和挑戰,紅著眼睛竟發狂般地順著河谷沖了下來。看它的來勢,就算最堅固的寨牆也能一舉撞垮,假如是某個部族的狩獵隊伍遇到這種情況,也會趕緊閃避,不會正面與之衝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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