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人,一個令人熟悉而又陌生的名號,似乎距離我們特別遙遠,有時又近若咫尺。我一直以為,修行是關乎宗教的,於是一想到修行,腦海中便會出現一個場景:一個鶴髮童顏的老道手持黃卷誦經禮懺,在古刹鐘聲中焚香跪拜叩首… …不知不覺,我也開始嚮往這樣的生活,因為世俗的生活太複雜、太累,如果天下有足夠多的清淨地,估計會有更多人選擇出家。當時,我已給出家與修行劃了等號。

當我真正成為三清門下弟子之後,我也設了神壇、請奉祖師神像、每日虔誠叩拜,無論再忙都會堅持持誦早、晚課,甚至還購置了木魚、磬等法器、道袍等,像出家人一樣要求自己。之後的修行中,我開始素食,學會了開口閉口“善哉善哉”、“慈悲”、“功德無量”,還買了幾付手串拿在手中隨時把玩,甚至在帽子上繡上太極、八卦圖,在我看來,越如此,看起來越像個修行人。再後來,我從龍虎山購得打鬼棒、天蓬降魔棒、道經師寶印,並堅持認為,有了這些法器,鬼魅邪妖便不敢前來造次。

實際上,這個是修行的第一階段,我也深信如此精進“修行”足以修來“福報”,可以像林正英那樣斬妖除魔,可以像丘處機祖師那樣度化頑人。如此約一年以後,每次見到師父,師父都說我身上陰氣重,似乎有鬼妖跟隨。我大惑不解,因為我如此虔誠誦經禮懺,且有那麼多的法器護身,怎麼可能會有鬼魂跟隨呢?師父笑而不答,隨後畫了一道符在我身上,頓感舒暢許多。

實際上,那一年多的“虔誠”修行並未讓我的運勢有所改善,即使每次禱祝祈求祖師爺保佑自己財源廣進,我的財運似乎還是遙遙無期。我有些惆悵、不解,或許修行還不夠精進吧。不過,在我看到一個河南的學佛的朋友的案例後,突然豁然開朗。朋友是一個虔誠的修行人,每日誦《地藏經》、《楞嚴經》、《心經》數遍,且完全茹素、不沾葷腥,其虔誠的程度我有些望塵莫及。

二零一四年,他回老家過年。除夕夜,按照習俗,北方人吃餃子。他母親知道他吃全素,因此,準備晚飯的時候,專門為他準備了素餃,其他人則吃肉餡的餃子。他回來後跟我分享了此事,並感恩母親尊重並支持他的修行。我聽完後,直言不諱:“老兄,你不孝呀。你只顧自己的修行,竟然給你年過七旬的老母帶來這麼多不便。你這是修行嗎?老母尚不能奉養,還妄談修行?”朋友聽後慚愧地低下了頭。我也感覺自己語氣有些重了。

我靜靜地思考了幾天,然後,似乎明白了什麼。或許,修行不僅僅在於外在的改變,更在於與靈魂共處。真正的修行是內求的,與憤憤不平的內心和解,說服自己放下欲望。獨處時,真正地和自己在一起,認真端詳自己的內心,若有灰塵,輕輕地將它拂去。若你真正地走入內心,你會看到不同的思緒在激烈地爭鬥,會看到陰森恐怖的鬼臉,會看到慈悲和善躲在角落裏無奈地看著滾滾紅塵。

然後,我開始放下浮於外的各種形式。做晚課時,就是在做晚課,仿佛身處大羅天上玉京山中,與眾仙諸神聽元始天尊講法,每當此時,我的心中油然而生向道之心;然後在八騫林下七寶台中看到了“諸地獄之中,惡鬼窮魂,日以繼夜,受種種苦惱,五體懷爛,饑餐猛火,渴飲融銅。足履刀山,身負鐵杖,遍體流血,悲號徹天。”也許,誦經禮懺的真正意義並不在於每天按時、按流程做完早、晚功課,更不是作秀,而是真正地借助祖師爺的法眼照見欲海。可惜的是,這一點是在我修行那麼長時間之後才幡然悔悟。

昨天一個朋友跟我說:她以前見到什麼神像都想往神壇上供奉,因為有人跟她說過,供的神越多,就會得到神的保佑。所以,去年我見她的神壇上供奉了各路神靈,我問她:“你供了這麼多神,財運也應該很好吧?”她說:“好個屁!這兩年是我人生中最不順的時候,可能是我不夠虔誠吧。”我說:“你太注重形式了,真正的供養是心,然後像神一樣度人。”其實,只有把神靈放在心裏供奉,才能走進大道。當我們放下名、利、財、色等外在的虛飾,我們便能徹底與道合一。

實際上,修行是找回本心的過程。這個過程,我將其稱為“招魂”。每天給自己一點點時間,跟著心走,看看它想幹什麼,然後把它們一個個招回來,直到將所有貪心、嗔心、癡心、妄心悉數招回後,就會進入一種清淨狀態。隨時保持這種狀態,魂魄就不會輕易“離體”,外邪則不易入侵。所謂外邪,就是勾引本心的外物,抗拒勾引,慢慢地就能對這些外物視而不見了。

白居易《中隱》詩雲:“大隱住朝市,小隱入丘樊。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囂喧。不如作中隱,隱在留司官。似出複似處,非忙亦非閑。唯此中隱士,致身吉且安。”似乎,真正的修行不是“隱於野”以獲得身心清淨,而是脫去修行人的痕跡,混跡於紅塵,實現心的超脫,這樣就不會覺得累了。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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