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
我已經忘了這是第幾次,女兒這樣哭著向我要爸爸了。我緊緊的把女兒摟在懷中,心如刀割。“黎黎,乖,不哭,爸爸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要很久才會回來。” ¬
“我不嘛,我就要爸爸。我要爸爸。你騙我,他們都說媽媽騙人,說我是野孩子… 嗚嗚… ”聽著女兒稚嫩卻傷心、滿帶委屈的聲音,我的思緒又陷入了很久以前。閉上眼睛,眼淚又無聲的流了下來… … ¬
(一)離家出走那年,我十七歲。 ¬¬
我的父親是一個老師——兒時很多小玩伴都害怕的老師。我想這或許和父親的長相有關。他是國字臉,長年帶一副古老的黑色框型眼鏡。夥伴們都說我的父親看起來好凶。我記得小的時候父親常常把我抱在腿上,一遍又一遍地給我講《白頭翁》的故事;教我背《畫》那首詩;教我寫字;甚至給我當馬兒騎,逗我樂……在我的眼中,他是一位慈藹的好父親。 ¬
我的母親很漂亮。小的時候跟在媽媽身後,我常常聽到別人誇媽媽,“依依可真是遺傳了你的所有優點啊!” ¬
雖然母親只有小學文化,但是她懂得很多人生道理。從小媽媽就常告誡我做人要真誠、善良,她要我努力讀書,將來靠自己的能力也能獨立生活。再大一點,媽媽又告訴我說外面社會很複雜,你還小,不要亂交朋友,好好讀書是第一位。
我點頭。 ¬
但是,我最終還是沒有聽她的話。 ¬
高二的下期,我瞞著他們、瞞著老師,不顧朋友的阻勸輟學離家出走了。跟著一個比我大兩歲的男生就那麼草率地走了。 ¬
那一年,我十七歲。 ¬
¬給家裏去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我離開了好幾天之後。媽媽在電話那頭已經泣不成聲,爸爸苦口婆心的勸我回家,我卻堅決的拒絕了。爸爸氣急敗壞的在電話那頭沖我大聲吼道:“你要是不回來,以後就永遠不要回來了!我沒你這樣丟人現眼的女兒!”那是我記憶裏爸爸第一次對我那麼凶。我聽到媽媽的哭喊聲:“不要這樣凶依依,我的乖女兒啊……回來啊……回來……”“哭什麼哭!她不是我們的女兒!沒良心的東西!”爸爸的聲音好像在顫抖。我知道爸爸是真的生氣了,他們是真的傷心了。我第一次深深的體會到了心痛的感覺。蘇鵬緊緊的拽著我的手,“爸、媽,依依……對不起你們。”狠心掛掉電話那刻,我撲向蘇鵬,在他的懷裏淚如雨下。 ¬
他緊緊的抱著我,信誓旦旦的對我說:“依依,相信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幸福的未來。”我信了。帶著對愛情那懵懵懂懂的幻想,我拋棄了愛我的父母和我愛的家。 ¬
¬(二)秋末他丟下承諾,離我而去。 ¬ ¬
我們租住在蘇州郊區的一間很小的房裏,裏面只有一張鐵絲床和一張舊木桌。但是帶著對他的愛,我一點兒也沒有覺得不滿足。我感覺到愛情的甜蜜和幸福,那是有他的幸福。我的第一次,也就是在那樣簡陋的一個屋子裏給了蘇鵬。 ¬ 看著床單上鮮紅的花朵,我心情複雜的哭了。“鵬,你愛我嗎?”蘇鵬把我緊緊的擁入懷中,“依依,我的寶貝,我會一輩子愛你,疼你,給你想要的幸福!”記憶裏,他的目光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深情。 ¬
那時,那樣的話,讓我深深地感動。我在心裏暗暗發誓,我一定會愛他一輩子,無論富貴與貧窮,無論生老與病死。
¬女人就是這樣,身體一旦屬於了一個男人,便像中了那個男人的魔咒,很難再走出來。男人卻不一樣,一旦得到了那個女人,他的熱情也就慢慢退卻了。男人和女人對待愛情的不同就在於,男人從來都很理性,而女人永遠是感性掩蓋了理性。 ¬
¬蘇鵬不讓我出去找工作。理由很簡單、也很落俗套,他不想讓我受苦。他說他會賺錢養我。那時,單純的我,沉醉在我幻想的幸福中。 ¬
現實卻很殘酷。高中沒有畢業,沒文憑,他的工作找的很不順利。一連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幾乎每天都是白開水加饅頭,要麼就是速食麵。那個時候我還是個比較理想主義的人,崇尚愛情,渴望永恆。我以為,只要共同經歷了苦難,就一定會讓我們在將來更加的珍惜對方。 ¬
“鵬,要不我也去找工作吧,這樣下去也許……”我小心翼翼的說著,生怕觸及了他的自尊。看著他受挫有些頹廢的樣子,我很心疼。我想兩個人一起努力,總比一個人拼搏要強。可是還沒等我把話說完,他就發火了:“你怕我養不起你麼?!我說過,我養你!我帶你出來,就不會讓你受一點苦!你就給我待在家裏!” ¬
我被嚇著了,委屈又不知所措。滿眼噙著淚花,無聲的望著他,只敢一個勁的點頭。 ¬
事後,我一直不停的安慰著自己。他只是怕我受累,所以,即使他說話有些偏激,也是情有可原的。 ¬
然而事情並沒有朝我想像中的那樣發展。 ¬
原來,生活中的愛情也是現實的。 ¬
¬他離開那時,2000年10月,正值秋末。我生日的前一個月。 ¬
那天早上我起床的時候發現他已經出去了,我以為他只是像往常一樣去找工作了,卻無意發現枕邊放著一支火紅的玫瑰,還有一張小紙條。紙條上面是他清晰的筆跡:依依,對不起,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現在才知道自己多麼渺小,請原諒我的自私,我愛你,卻給不了你幸福。所以,我只有選擇離開。你會遇到你的幸福!而那個人,不是我。
那情節,像極了電影裏的畫面。這樣簡短的幾行字,壓在我的心上,猶如囚犯接到死刑判決一樣,沉重得讓我幾乎踹不過氣。如此委婉的表達方式,便結束了我年少時那段夢幻般的愛情,以及我對於愛情最美麗的幻想。頹坐在地上,我哭的近乎肝腸寸斷。
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都住在那間小屋子裏。我的心裏一直懷著一個念想:他還是愛著我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返回來找我。
只是那種希望被現實一點一點無情的撕碎、拋棄。¬
我的生日很快到來了,但他仍然沒有回來。我才明白,他是真的離開了,不會再回來了。我的初戀,也就這麼早早的夭折了。 ¬
(三)依依不捨,告別蘇州。 ¬¬
生日的那天晚上,我鼓起很大的勇氣才給家裏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 ¬
“喂…”媽媽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疲倦。 ¬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來了,喉嚨哽咽,說不出半句話來。 ¬
“喂…?喂…?”媽媽連問了兩聲,那種音調讓我聽出了一種期待。“依依…?…依依,是你麼?是你麼?”媽媽的聲音也焦急了許多。 ¬
我原本只是想聽聽他們的聲音,最終卻還是沒能忍住,一下子哭了出來:“媽媽!” ¬
“依依,我的女兒啊!回來好嗎?回家,媽媽想你啊!” ¬
我依舊不語。 ¬
“依依……我們不怪你啊!爸爸媽媽都是疼你的……回來吧。”媽媽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對我說。 ¬
我覺得心痛的難以呼吸。 ¬
爸爸接過媽媽的電話,“依依,好孩子。爸爸不怪你了,回來吧!啊?我的孩子!” ¬
“爸爸……我……我愛你們,依…依依不好……依依對不起你們。” ¬
“你還那麼小,外面那麼亂……” ¬
“爸爸……你們…不要擔心,我……我…很好。”我打斷了爸爸的話,心痛、哽咽。 ¬
“好,就好!銀行卡上爸爸給你存了些錢,沒錢了就去取。隨時和家裏聯繫。想家了,爸爸媽媽一直都在!隨時都可以回家,啊?!” ¬
“恩。”…… ¬
掛掉電話,我淚如泉湧。
承諾愛我一輩子的人消失了,最疼我的還是爸爸媽媽。其實我是很渴望回家的,但就是放不下面子。於是,一錯再錯。我¬坐上了開往上海的列車,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那個給過我幸福幻想,最後卻讓我遍體鱗傷的地方。我以為離開了蘇州,就可以不再那麼傷心、難過。 ¬
(四)落入紅塵那年,我十八歲。 ¬¬
剛到上海的時候,我整天整天的奔跑於大街小巷找工作。
“我們需要至少高中畢業。”“有實踐經驗嗎?”…… ¬
一次次的失望而歸。我才終於明白了爸媽的話,當初為什麼要叫我努力讀書。沒有學歷,沒有手藝,年齡又小,所找到的用人單位都不要。 ¬
那已經是去到上海的第二個月了,我仍然沒有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 ¬
那天的天氣有些陰沉,剛剛入冬的空氣透著絲絲寒意。¬從銀行出來,我跌跌撞撞的往回走,想著剛剛提款機螢幕上顯示的卡上餘額為13.67,我幾近絕望了。但我狠狠地告訴自己:不管怎樣艱難,我都不能那麼空空的回去,我丟不下那個臉面。 ¬
突然,我留意到路邊貼著的一則招聘廣告:招女,18-25歲,形象氣質佳,待遇優厚。電話......。地址......。直覺告訴我這一定不是什麼好工作。可是無奈,¬這一則簡短的廣告,就好似我的一顆救命的稻草,於是我只得按著招聘廣告上留的地址找了過去。
果然,這是一個夜總會的招聘。
“我想應聘普通服務員。”我還故意把普通這兩個字提高了音調。 ¬
“對不起,我們這裏普通服務員已經招滿了。” ¬
我悵然的走了出來。漫無目的地的落落的走著,耳邊無數次的迴響起離開歌城時那經理的話語:“現在這個社會,有錢才是硬道理,尊嚴是不能填飽肚子的。正所謂,笑貧不笑娼。我敢保證,以你的條件,你准能紅,准能掙大錢。你回去再好好考慮考慮吧,想好了隨時可以再回來找我……” ¬
我內心痛苦的掙扎著,但最終還是又折回去。為了生計,我別無選擇。
也許那個人說得對,如果一個人連生活都成問題了,苦要自尊還有什麼用? ¬
那一年,我剛剛十八歲。花一般的年華,我放棄了自己的尊嚴,做了一名洋酒推銷員。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個陪酒小姐。 ¬
(五)沒有眼淚的悲傷,我是紅玫瑰。 ¬
“你得取個藝名,幹這一行,都不用真名的。” ¬
“噢。那我就叫紅玫瑰吧!”
原來,即使離開了蘇州,我還是無法忘記蘇鵬,無法忘記他給我的那些夢,以及他離開時留下的那支紅玫瑰。 ¬
¬我有了自己的工作。只是與別人不同,我白天睡覺,晚上上班。
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我的工作也開始了。在那個歌舞昇平、燈紅酒綠的地方呆的時間長了,再加上“媽媽”的調教和姐妹的薰陶,我也懂得了怎樣包裝隱藏真實的自己,去討得那些男人的“喜歡”,以得到很豐厚的報酬。 ¬
如之前張經理預言的那樣,我很快得到了很多男人的歡心。那裏面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很多白天看來文質彬彬一副君子樣,到了夜間卻和野獸沒什麼區別。在那個渾圈呆得久了,我的思想也逐漸發生了變化。男人不可信,愛情不過是一場遊戲。裏面的煙塵女子也多是和我一樣經歷過很深的感情傷害,接觸的男人多了,我們的看法相同。我開始看輕愛情,變得冷漠,逢場作戲。 ¬
我憑藉自己過人的姿色整天穿梭于各個男人之間,揮霍著自己大把的青春讓他們高興,以此滿足自己更大的物質需求。 ¬
我發誓,對那些男人,我只演戲,不動真情。 ¬
¬偶爾我會想起他。蘇鵬。我的第一個男人。我把他埋在心底的最深處。想放下卻放不下。那種刻骨銘心的愛,人這一生有一次就罷,我想我不可能再愛上第二個男人。我掩飾著自己的情感,悲傷,卻不流淚。其中的滋味只有自己才知道。 ¬
那樣一晃過了兩年,我不跟任何男人談感情,除了錢。我也沒想過要再戀愛,結婚就更不敢想了。 ¬
社會教會了我現實。 ¬
我得到了很優越的物質生活。內心裏卻是深深的空虛,而且孤獨。 ¬
¬在別人眼中,我就是風月場所裏一朵無情的紅玫瑰。 ¬
(六)二十歲的邂逅,他叫李黎。 ¬
“你很特別!”這是李黎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早早的來到夜總會。坐在燈光打不到的地方,呆呆的望著五米以外燈光搖曳的舞池裏盡情舞動著的男男女女,左手漫不經心地晃動著杯中的紅酒。 ¬
那時,正放著《滾滾紅塵》這首歌:¬
起初不經意的你,和少年不經事的我,紅塵中的情緣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 ¬
想是人世間的錯,或前世流傳的因果,終生的所有也不惜換取刹那陰陽的交流。
來易來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遊。分易分聚難聚,愛與恨的千古愁。
¬我不知道李黎是怎樣注意到我的。 ¬
“你很特別!”他說。 ¬
我沒有做多餘的回應,只是在心裏冷笑。這一套我見得多了。用這一套來接近女人俗得太離譜了吧。 ¬
“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很孤獨!你心裏藏有很多故事。”他又對我說。 ¬
我的心猛然被刺痛了一下。離開了親人,也沒有真正的朋友,我每天都躲在掩體裏,冷冷的看著這個世界。那麼久的日子裏,我一直都是掩飾著自己的悲傷,帶著虛假的笑去博得別人的歡心,從來沒有哪個人在意過我的感受,哪怕是像我一樣做做戲,也從來沒有。別人都叫我紅玫瑰,我甚至快忘了自己是誰。所以在聽到他的那句話時,我甚至覺得感動。我忽然覺得,原來自己還是被人關注著的。即使他也只是像我一樣逢場作戲。 ¬
“能給我講講你的過去麼?” ¬
“可以給我一支煙嗎?” ¬
他點了一支煙遞給我。我接過煙,深深的吸了兩口。想把對蘇鵬的思念都吸進肺裏,那個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
“我確實很孤獨。”我抬起頭來望著他,這才注意到他也正注視著我。我忽然有一種心動的感覺,那眼神與那兩年我見的其他男人的不同,沒有那赤裸裸的欲望,很深情,也很心疼。一瞬間,我仿佛忘記了自己是一個小姐。我沒有回避他的眼神,同樣直視著他,眼神迷茫而又無力。 ¬
“我爸爸在我眼中是一個很優秀的老師。媽媽沒有工作,很漂亮。我長得像媽媽。高中的時候我在市重點中學,因為離家比較遠,所以我住校。爸爸媽媽都對我很好、很好!那個時候喜歡我的男生很多,對於這些我從不放在心上,我很努力,在別人眼裏,我應該一直都是那種品學兼優的學生。直到遇見蘇鵬,我的一切都改變了。他是我在高二的時候轉來我們學校的,比我大兩歲。他很陽光,唱歌很好聽。十七歲那年,我跟著蘇鵬私奔去了蘇州,離開了學校,離開了家。”我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想到家,想到爸爸媽媽,我被淚花迷了雙眼。“蘇鵬是我至今唯一愛過的男人,我曾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但是最後他丟下我一個人走了。 我在我們住過的小屋等了他一個月,直到我十八歲生日那天他還是沒有回來,我心灰意冷的離開了。來到了上海,我沒臉回家,後來做了這份不能見人的職業。於是,我成了紅玫瑰,一直到現在。”我就這樣,用幾句話,仿佛在概述別人的故事一樣,平靜的講完了那段往事。
然後端起那杯紅酒,一飲而盡。想要飲盡那些疼痛的記憶。 ¬
“讓我走進你的生活吧?” ¬
“你已經走進了。”我毫無語氣地應著他。 ¬
“你知道嗎?你的冷漠讓我有一種很強烈的征服欲望。” ¬
我繼續吸著煙,靜靜地看著指間的香煙一明一暗地燃燒著。平靜的聽著他的話語,只想看看他到底想演什麼戲。 ¬
“寂寞的女人才愛上香煙。你讓人禁不住心疼,想要保護。” ¬
“先生,我只是個陪酒小姐而已。” ¬
“我叫李黎,我帶你離開,以後你都不要再做這行了,好嗎?” ¬
於是,我離開了,跟著他,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生活。 ¬
¬(七)我愛上了他,他的妻子找到了我 。 ¬
我從不過問李黎的事情,因為我知道我沒資格,我很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角色,不過就是別人口中說的不能見光的二奶或者情人。但是話又說回來,那個時候我根本就不關心他的事情,也不想過問。我在意的只是他能滿足我的物質生活。 ¬ 我住在他給我租的一套高級電梯公寓。他一有時間就過來看我。每次走的時候都會給我留下一大疊零用錢。我很滿足於那樣的生活,至少不用再周旋於那麼多的男人之間就可以得到很豐厚的物質生活。 ¬
他很關心我,不管是不是發自內心,但至少表面上是那樣的。和他在一起,他從來不提我的過去,他說其實你內心裏是一個善良的女子,你在封閉自己的心,強裝的堅強真的很讓人心疼。很多次他都打著出差的幌子帶我去旅遊,說要帶我多出去散散心,要幫我打開心扉,讓我感受到陽光與溫暖。 ¬
我告訴自己,要控制自己的情感,於他,我不可以發生真正的感情。 ¬
我也以為自己在紅塵裏摸爬滾打那麼多年,可以繼續做到冷漠。 ¬
¬和李黎在一起兩年,我墮了三次胎。 ¬
第一次墮胎的時候,我跟著他才四個月。那時我沒有一點顧慮,我只知道我不能要孩子。我不愛他。 ¬
當第二次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我已經和他在一起一年了。他說打掉。我知道這該是理所當然的,可我竟然有種心疼的感覺,突然覺得不舍。
他對我越來越好,人的情感總是不受控制,我感覺到自己的心正被他一點一點地融化掉。我慢慢的走出了蘇鵬帶給我的傷痛。 ¬
“我愛你,我會對你好的!”第三次墮胎的時候他滿眼心疼的抱著我這樣說。 ¬
“李黎,我喜歡上你了。”那是我那麼多年,第一次覺得自己是發自內心的說話,沒有演戲。真的。我知道我已經陷進去了。我愛上了他。 ¬
他對我更加的好,不管從物質還是精神上,都是。 ¬
我二十二歲生日那天,他送了我那套公寓還有一部車子。“依依,我給不了你名分,但你住在我心裏。” ¬
“李黎, 我不在乎什麼名分,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就像這樣就夠了,我已經很滿足了。”那樣的話我只對他說過一次,那是唯一的一次。
¬這樣的日子沒有再繼續多久。一天下午我正在家裏上網,門鈴響了,我以為是李黎,高興地跑去開門,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門外的女人就給了我一巴掌,“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勾引我丈夫!”我立刻明白了,那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李黎的妻子。 ¬
我沒有作多餘的解釋,我坦言:“我愛李黎。” ¬
“愛?你不覺的很好笑嗎?你以為你是誰啊?一個小姐,也配談感情?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不過是男人的一個玩物而已!”她並沒有像很多電影裏的情節一樣把二奶罵的狗血淋頭,但她的一字一句卻都像刺,狠狠地紮進我的心臟,痛。看著她離去的優雅背影,我在門邊久久的呆立,乾涸很久的眼淚,簌簌的流了下來。 ¬
¬(八)這樣的愛,註定要失去。 ¬
相遇,在一個錯的地點,錯的時間,有了一個錯的開始,註定不會得到美好的結局。 ¬
愛情,在一個特定的場景開始,就註定了不被認可,只會被人當作一場遊戲。 ¬
¬我靜靜的坐在客廳。 ¬
兩年了,是李黎的關心帶我走出了那一段悲傷。我愛上了他,他讓我感受到了繼蘇鵬之後從沒有感覺過的幸福。起初愛上他我就很清楚,這樣的愛是不被道德所允許的。那樣的日子不會持續的太長,這一天終究會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
我知道我該離開了。 ¬
雖然他說他愛我,但我明白,他不會為了一個小姐而拋棄自己的家。我更明白,那樣的愛,對我來說,是一種奢望,它只是一個我永遠都不可及的童話。我捨不得離開,但是我不能夠一直這麼貪婪,李黎已經讓我得到了重生。我自私地享受了他兩年的愛了,我不可以讓他為難,我不能。 ¬
我收拾了屋子,然後訂了一張第二天回重慶老家的機票。像當年蘇鵬離開我一樣,我留下了一張紙條: ¬
“李黎,請原諒我沒有對你告別就這樣走了。我愛你,但是我們沖不破世俗這張網。我希望你幸福,希望你的生活不要因為我而打亂。請記得我曾來過,也曾走進過你的心裏。只要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
在紙條的旁邊,我放了一支火紅的玫瑰。 ¬
¬(九)我回到了我闊別五年的家。 ¬¬
當飛機緩緩的降落在地上時,我激動的流淚了。 ¬
走出機場,眼前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 ¬
¬我拖著重重的行李,叫了個計程車,“去…路…。” ¬
站在門外,一切都那麼熟悉,我心裏深深想念的家。深呼吸了幾下,我伸出顫抖的右手按了門鈴。門開了,我看到媽媽愣在門邊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依依……是我的依依回來了。”媽媽抱著我喜極而涕。 ¬
我放下行李,“媽,女兒不孝,女兒回來了。” ¬
這時,爸爸手裏拿著一張報紙從裏屋走了出來,一見到是我,老眼刷的一下就紅了。 ¬
“爸,依依對不起你們!求你們原諒我!”看著他花白的頭髮。我雙膝一彎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
五年的離別,再次相聚的時刻,我們都淚眼婆娑。
“我的依依啊,依依,起來,起來……”媽媽的聲音顫抖著。爸爸也上來顫抖著雙手拉我站起來,又急忙接過我的行李。媽媽拉我進屋,我下意識的四處望瞭望,家裏的一切仍是我當初離開時的模樣。
只是,五年了,我長大了,他們卻老了。 ¬
我鼻子一酸。這一路,我虧欠爸媽的實在太多了。 ¬
¬回家的第二個月我發現自己又有了身孕。是媽媽陪我去的醫院。我說不能留下這個孩子,將來會拖累他的。醫生卻告訴我,如果再打胎,恐怕以後都不能再懷孕了。 ¬
我的內心裏是愛這個孩子的。他是李黎的,是我和李黎的。我想留下來,可是沒有父親的孩子能夠健康快樂的成長麼?我心裏沒有底。 ¬
“媽,怎麼辦啊?”我痛苦的把頭埋在母親懷裏。 ¬
“要不……就生下來吧!天大的事還有爸媽給你頂著的。” ¬
那麼多年,我一錯再錯,最終還是回到了家。父母的愛,是永遠都不會變的。我終於明白了“可憐天下父母心”。 ¬
¬後來我們搬了新家,在爸媽的照顧下我順利地生下了寶寶。看著她那可愛的模樣,我想念李黎,於是我給她取名叫李黎。 ¬
“黎黎,來,外婆帶你去買糖糖,不哭了啊?” ¬
“真的啊?” ¬
“恩。來,外婆帶你去哦,但是不能再哭了哦。” ¬
“好,黎黎不哭了。黎黎乖。” ¬
¬我的思緒飄轉回來,看著媽媽牽著黎黎的小手走出去。現在這樣平靜的生活我已經很滿足了。只是偶爾還是會想起那些往事,它們依舊會讓我心疼不已。但是過去的,也早就無法挽回了。
我向裏屋走去,耳畔仿佛又聽到當年初遇李黎時的那首歌: ¬
¬起初不經意的你,和少年不經事的我,紅塵中的情緣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 ¬
想是人世間的錯,或前世流傳的因果,終生的所有也不惜換取刹那陰陽的交流。
來易來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遊。分易分聚難聚,愛與恨的千古愁。
- Dec 23 Fri 2022 14:32
那些年,風花雪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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