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行者
我走在大街上,為這顆心的世界讚歎不已。
仿佛人類第一次醒在這個星球上,作為第一代第一個醒在這個星球上的人,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我不知道我眼前的一切是什麼。但緊接著,我變成了第二代、第三代……數代之後的人類,我開始認識並知道這星球上的一切:“這是樹”、“那是草”、“這是黃色的花”、“那是狗”、“這是人”……隨著某位祖先的命名,我開始走進他的故事,我越來越認同他的故事,活在那五彩繽紛的名相世界!我差點迷失在那創造中!所幸的是,突然我又醒了,我回到了那位元祖先之前,我認識到那被創造的世界的不真性。如今,我又重新活回第一代人類中,作為第一個醒在地球上的人而活著。
現如今,每當我的心與每一樣事物相遇,它都被那事物的名相碰笑一次,仿佛有人在觸你的腋下一樣。“這是一棵樹”——心被弄笑了,“這是小狗”——心被弄笑了,“這是鳥兒”——心又笑了,“這是人類”——它笑的更甚了,“這是我”——它簡直大笑起來……它明白那笑的原因,它為心那拋給自己的故事而笑。“那是樹”——你怎麼知道那是樹?那第一個稱它是樹的人怎麼知道它是樹?“那是鳥”——誰說那是鳥,那第一個為它起名字的人怎麼知道它是鳥?“這是小狗”——心逗它自己玩吧,就算它是小狗。“這是人類”——我的天,我們這一類物,終於有一個名字了。“這是我”——誰說的這是我?是誰相信的?在那相信之前“我”或那一切是什麼?……
那心輕鬆地穿梭在萬物中間,像單腿交替蹦跳著走路哼歌的孩子,一路經過各種事物,它注意到自己內在的念頭:經過樹——那不是樹而作樹想,經過鳥——那不是鳥而作鳥想,經過小狗——那不是狗而作狗想,經過人——那不是人而作人想,回頭注視這個個被稱作的“我”——不是我而作我想……無始以來狗就不是狗,無始以來樹就不是樹,無始以來鳥就不是鳥,無始以來人就不是人,無始以來“我”就不是我……不是那些卻作那些想,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清醒的心走在它編織的夢幻世界,它在自己金黃燦爛,豐富多彩的世界歡笑、陶醉。清醒的心認識到它沒有身份,而它所創造的每一個並不真實之物就是它的身份,它在這場自娛自樂的遊戲裏玩得不亦樂乎。
這是一個不可述說,沒有名字,不可分別,語言無法插入,思想不能改造的世界。數百萬年來,它以言不能說、心不可思的相狀,不生不滅又生生不息的在那裏。當覺知的心從它自創的故事中醒來,它立刻驚呆於這浩大、無體、不可述說的一切。它在這浩大、無體、不可述說裏待的足夠久,之後,它又回到它自創的世界:有山,有水,有狗,有鳥類,有樹,有人,有我……的世界。“看路上奔跑的小狗”、“那樹上有一隻鳥”、“對面來了一位老人”、“'我’正在欣賞風景呢……”,它回到了自己的夢境,雖然知道那一切不真、不實,但它仍像品嘗最真實的物事一樣快樂。夢中咀嚼的橄欖枝和實際一樣甜。
此時此刻,這顆心享有兩個世界,兩個世界對它都那麼熟悉,那麼美好,那麼有用。就在這真實的世界之上,有一個夢幻的世界;就在這夢幻的世界下面,有一個真實的世界。腳在地上,頭在雲裏,它活在兩個世界之中。它知道作為人類現有的世界是什麼,它也知道超出人類意識之外的世界。這不是什麼特別的神通,當你從這裏走到第一代人類的世界,你便了知兩個世界是什麼。覺醒的心同時活在地球上第一代人類的世界和如今人類的世界。它能迅速的從此刻走到人類之初,也能迅速的從人類之初走到現在,只需花極短的時間。這不是特異功能,只是覺悟的心的:妙觀察智。
站在街邊的一棵樹下,我一念享用了整個人類世界的進化:人類的世界是怎樣來的。人類的世界是怎麼來的?從你此刻相信故事的心來的。當你明白人,一個人便是全物種;當你明白心,一顆心就是全世界。覺悟後的心並非會陷入無聊、無趣或冷寂的世界,妙觀察智讓你生趣無窮。心飛舞在它自己的時空,時時刻刻與它自己的百千萬億影像相逢。任何事物都是它的鏡子,哪怕一塊粗糙的石頭也能映出它的倩影。心的一生是個不斷照鏡子的過程,是個不斷欣賞、認識它無窮分身的過程。“樹”——那是它,“鳥”——那是它,“小狗”——那是它,“迎面走來的老婦人”——那是它,“我”——是它百千萬億身份中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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