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回、叫花子人前顯聖

風水先生羅三才突然被人扇了一耳光,這一下打得可不輕,羅三才半天都沒緩過神來,兩眼發直,眼冒金星,半晌愣沒說出話來。

打他的非是旁人,正是那個髒兮兮的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原本站在十米開外,可是一眨眼的工夫,怎麼就到了近前的,在場眾人誰也沒看清楚。就感覺地一下,一陣風似的,人就到了近前。直到這時,大夥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老叫花子深藏不露,竟然會兩下子,武功高低不好判斷,但是這身法可確實不一般,也太快了,形如鬼魅。

羅三才此時真是王八鑽灶坑,憋氣窩火還不敢伸脖。有心還手,可是又打不過人家,氣得牙根咬得嘎巴直響,用手指著老叫花子,嚷道:臭要飯的,這裏明明就是山水環抱之地,陰陽交會之處,龍氣沉積之所。背有靠山,山前有水。明明就是倒掛金鐘的上佳格局,怎麼會是什麼孤露單寒之穴?休要混淆視聽!

老叫花子指著羅三才的鼻子罵道:倆老錢買一碗狗血,你橫豎不是個東西。就你剛才那套詞兒,我不但不信,而且非常不信。你裝什麼雲南大瓣兒蒜!別人不清楚,我還不知道嗎?別動不對就拿大話出來唬人。扭頭看著何天長,用手指了指腳下,像這樣的孤露單寒地,必然滋生陰邪之物。你若不信,就到穴坑西南角拔棵草,看看草根是不是都爛了!再到東南一丈遠處下一鏟,看看有沒有陰邪之物。

何天長早就看愣了,聽老叫花子這麼一說,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親自走到穴坑的西南角,彎腰伸手拔了一棵草。

嗯?何天長盯著這棵草就是一愣,看著草葉青綠,沒想到根部果然已經發黑腐爛了,接連又拔了好幾棵,結果每棵草都是一樣。

何天長這回可真傻眼了,抓著一把腐草,盯著羅三才問道:大師,這…………這是怎麼回事?

羅三才一時語塞,………………不可能!不……可能!

何家人趕緊派人到墓坑東南方一丈遠處挖了起來。說來也怪,一鍬下去,竟然挖出了多半鍬的白螞蟻,個頭均如米粒,身白如雪,密密麻麻地一大窩,看著讓人頭皮直麻。墓穴之地別說出現螞蟻,就連挖出塊磚頭都是大凶,如今這裏螞蟻成窩,草枯根爛,即便不懂風水的人看了也知道這裏絕對不會是什麼風水寶地。

有道是:沒有三把神砂,也不敢倒反西歧。要說羅三才一點兒本事沒有,就只是坑蒙拐騙,那是有點兒冤枉人了,多少也有點兒真本事,眼見自己千挑萬選的風水寶地出了這種事,大吃一驚。臉上陰晴不定地盯著叫花子喝道:你個臭要飯的!這裏是不是你搗的鬼?是不是你事先做過手腳?

叫花子瞅也沒瞅羅三才一眼,隨手抄起旁邊用於祭奠的活公雞,直接就扔進了墓坑,然後捧了幾把土就把那只公雞給活埋了。

羅三才一見,心頭火起,怒道:你個叫花子是不是活膩歪了?我辛辛苦苦找到的風水龍穴,竟然讓你用一隻公雞給糟蹋了!何老太爺屍骨未寒,還未下葬,我看你如何交代!

何天長也是所料不及,想要攔時已經晚了。不過,何天長自小在大戶人家長大,胸襟和氣度也不同於他人,眼見老叫花子神閒氣定,料定其內必有玄機,也就沒有急質問。

果然,叫花子拍淨手上的雜土後,沖著何天長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讓何天長不用著急,耐心等待一炷香時間,其果自現。

一炷香後,有人挖出了雞屍,眾人圍上一看,只見雞屍全身發黑,竟然長出一層厚密的黑毛。何家人見雞屍竟在短短一炷香之內便長出了黑毛,心裏無比詫異,更是有些害怕,倘若真要把老太爺葬于此地,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慄。

一旁的羅三才直到此時才算徹底傻眼了,本來以為這叫花子玩了什麼花招,是來故意找事兒訛人的,沒想到人家真有兩下子,顯然水準比自己高了不是一點半點。看著何家眾人刀子一樣的眼神,羅三心裏才莫由地驚慌起來,終於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麼不妙了。憑何家的財力,自己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想到這兒,趕緊跪地求饒。

何天長看著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的羅三才,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叫花子看了看羅三才,開口道:按理說,今天就應該把你埋在這兒,讓你好好享用你的風水寶地。但是,老叫花子我有好生之德,權且給你記過一次。就你那兩下子,還敢給人家看風水,真是膽兒肥啊!往後再讓我聽說你到處坑蒙拐騙,我殺你個二罪歸一,記住沒有?

羅三才連連點頭應是,夾著尾巴就跑。

何三手中的棍子一伸,攔住了羅三才,看了看何天長,問:少爺,這就讓他走?

何天長看了一眼羅三才,示意何三放下棍子:得饒人處且饒人,看在老前輩的面子上,就算了吧。說完又對羅三才說,還望先生以後好自為之!

羅三才羞愧難當,一張老臉恨不得插進褲襠裏,深施了一禮,什麼也沒說,逕自匆忙下山去了。

羅三才下山暫且不表,單說何天長,等到羅三才不見了人影后,趕緊領著何家眾人撩衣服跪倒,砰、砰、砰,連磕了三個響頭,沉聲道:感謝老前輩指點,大恩大德,莫齒難忘!還望先生能再指點一二!

叫花子打了個哈欠,看了看何天長:你是何麒饉的大兒子吧?

何天長突然愣住了,盯著叫花子問道:老前輩認識家父?

叫花子呵呵笑了笑,伸手從破衣服裏掏出一封信來,遞給了何天長。

何天長一臉茫然地接過手裏看了看,輕輕地撕開了信封。

信紙上寥寥幾字:死後諸事,一切悉聽駱前輩吩咐。

看著信紙上熟悉的字跡,何天塵頓時吃了驚。看墨蹟,顯然是何老太爺不久前寫的。何天長臉色變得極為凝重,看了一眼叫花子,撩衣又要跪倒。

06回、尋奇穴獨步丹宵

叫花子伸手攔住了何天長,讓他不用和自己客套了,這些繁文縟節,他也不在乎。他和何麒饉也算是故交,此次前來,只是來履行十幾年前的諾言罷了。

何家眾人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趕緊圍攏上來,詢問何天長。

何天長擺了擺手,讓大家稍安勿躁,這裏並不是講話之所,日後有機會再說。關於老太爺下葬之事,一切都要聽從駱前輩吩咐。

叫花子咂巴了幾下嘴,讓何天長也用不著一口一個前輩了,他也不是什麼前輩,就是個要飯花子,上不了臺面,叫他駱花子,他反而踏實一些。

其實,駱花子這個人可不簡單,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其風水造詣足可排入前五。別看此人破衣爛衫,是個要飯花子,但是他的另一個身份卻是大明欽天監堂堂的五官靈台郎,專門負責為皇室勘測風水,可以說也是聲名顯赫。說起此人,幼年時家境不好,從小以行乞為生,後來偶遇高人,學習風水相地術,後被邵天寅召入麾下,進了大明欽天監。其風水造詣獨到一處,精通走馬陰陽術,尋龍點穴,本事非凡,根本就不是羅三才這種貨色所能比及的。只是此人一生自在慣了,過不了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仍然以叫花子的身份混跡於江湖。

閑言少敘,書接前文。駱花子拍了拍身上的土,看了看這裏,告訴何開長,龍穴的興起,短則十數年,長則數百年,和人一樣,也有生老病死。一旦氣數已盡,真龍便會潛行遊移它處,龍穴之內的龍氣便會漸漸飛散。這裏的確也曾是真龍結穴所在,不過如今,龍氣早就枯竭了。祥瑞之氣殆盡,陰晦之氣漸盛,所以,才會滋生出諸多陰邪之物。他已經為何老太爺覓得一吉穴,就在西面五裏外的燕尾嶺上。

一席話說完,何家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何天長沖那幾名杠工擺了擺手,讓他們杠起棺繼續上路。

沒多久,隊伍繞過一片石砬子,穿過一道叢林,到了燕尾嶺。

在駱花子的帶領下,三轉兩轉,最後下到了一處山凹裏。舉目四望,古木參天,鬱鬱蔥蔥,四周群峰相拱,連綿不絕,果然氣勢非凡。

駱花子走到一棵大腿粗細的古樹下,用手拍了拍樹幹,轉回頭告訴何天長,這裏便是真龍結穴之所在,謂之獨步丹霄。來龍有跡,去脈可循,前有一峰高聳,束氣後又有兩腳並伸,包裹此處穴口。如果何老太爺下葬此處,後世定出登科狀元,英雄輩出,久而不衰。

何家眾人聞聽,喜上眉梢,趕緊再三道謝。

這根古樹長在兩塊巨石之間,足有二十幾米高,枝幹虯曲蒼勁,樹團如傘蓋,掛滿了黑綠色的葉子,像是一個天然的大帳篷,把天空遮得嚴嚴實實。

駱花子圍著古樹轉了一圈,掏出羅盤看了看方位,指著大樹西北方一丈遠處,命眾人開掘。

七八個人連鍬帶鎬地下了傢伙,不大一會,就鏟掉了上面的石塊。往下又挖了幾鍬,便露出了一段樹根。也不知道是因為地下土質的原因還是真與這裏的風水有關,手腕粗細的樹根在樹下相互纏繞,上面生滿了豎形的皸裂,乍一看就像長了鱗片一樣。

駱花子蹲在地上仔細地看了看樹根的走向,沉聲道:此為龍之逆鱗,必須得刨斷它!

一個壯漢掄起鎬頭,攢足了力氣,向下刨去,就聽的一聲巨響,鎬頭就像刨在了鋼鐵上一般,被震得倒飛回來,正好敲在額頭上,當場被震得七竅流血,倒地斃命。

眾人嚇得驚呼一聲,趕緊後撤,誰也不敢再刨第二鎬了。

幾乎就在此時,就見樹坑內突然閃出一道金光,沿著樹幹向上,最後直沖天霆。山谷裏仿佛打了一道厲閃,刹那間,穀內亮如白晝。金光禦空而行,足足持續了十幾秒,最後消失不見了。

駱花子見此異象,不由得仰天長歎了一聲,心裏暗道:難道這就是天命?天命不可違嗎?

說起何老太爺何麒饉,原本是嘉靖年間武英殿大學士,官從正五品。要說這官不大不小,倒也活得自在,可惜好日子沒過上幾年,就惹上了麻煩。奸臣嚴嵩禍亂朝政,殘害忠良,何麒饉一不小心就站錯了隊,稀裏糊塗地被打入了死囚牢。幸虧當時的邵天寅出面斡旋,總算撿回了一條命。

但邵天寅之所以肯冒險救下何麒饉,並非是因為哥倆手足情深,為朋友兩肋插刀,而是因為邵天寅也是另有打算。無意中,邵天寅看到了何麒饉的檔案,觀其八字,見其命格特殊,頗為震驚,想到日後或有重用,這才把他從死囚牢裏搭救了出來。從獄中出來,何麒饉恍若兩世為人,自知命中富貴已盡,便準備回老家怡享天年。

邵天寅並沒有讓何麒饉回老家安徽懷遠,而是勸其改遷遼東。何麒饉以為邵天寅是為自己著想,擔心自己返回老家後,嚴嵩一党的爪牙不放過自己,更加感激邵天寅,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告別邵天寅後,便連夜帶著自己的家眷逃出了京城,一路跋山涉水,最後便定居在了邵天寅為其選好的地點——漁樵村,這一住便是二十年。

何麒饉這二十年如何生活,暫且不表,單說邵天寅,突然有一天得到一個驚人的消息,努爾哈赤竟然去世了。邵天寅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不過很快,就喜上眉梢,自己苦思萬等的機會終於等來了!

紫微星重返天庭則必生異象,這幾年來,邵天寅幾乎天天都蹲在南京的紫金山上夜觀天象,尋找機會。終於在不久前,發現天之東北方白氣升騰,群星交替隱晦,紫微星時明時暗,正是帝星回天,真龍潛息之時,這一天終於等到了。

邵天寅趕緊聯繫到駱花子,準備開始動手實施計畫。

07回、二十年功虧一簣

上回書說到駱花子奉命行事,奔赴遼東。就在三天前,找到了何麒饉,並帶去了邵天寅的親筆書信。在信中,邵天寅坦言相告,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必須要其一死,至於後事,會由駱花子負責安排,定保何家後代昌盛。此事事關重大,一定不可聲張,也不能告與旁人。

雖說邵天寅送來了催命書,要逼死自己,但是何麒饉卻並不記恨對方。何麒饉自己心裏明白,要是沒有邵天寅,二十年前,自己就身首異處了。如今多活了二十年,也夠本了,這條命本來就是人家給的,人家既然想要,就拿去得了,死就死吧!當夜,何麒饉便服毒自盡,臨死前,將自己的後事託付給了駱花子。

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看起來,計畫盡善盡美,但是不成想,在最後關頭還是出了差錯。

打蛇打七寸,殺龍刺逆磷。駱花子隱忍多年,也是有些心急了,這才想一擊奏效,斬殺真龍。結果龍驚潛行,斬龍失敗,二十年的辛苦等待刹那間便化為了泡影。倘若不這麼冒失,而是按正常方法下葬,利用何麒饉的屍骨反噬龍氣,估計也就是十年左右,必可傷其大金龍脈,重挫真龍,雖說時間要長一些,但是至少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功虧一簣了。

駱花子眼見一切已成定數,無法挽回了,不禁有些悵然若失。

看來天意如此。既然一切都已經成為定數,莫不如讓何家上下心安一些,也別再牽扯進這個漩渦裏來了。有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他們而言,住有房,行有車,食有米,穿有衣,只要日子過得去,誰坐江山,還不都是一樣!想到這兒,駱花子擺了擺手,讓何家人不用害怕,剛才只不過是個意外。稍後,豎著向下挖坑,口闊四尺四,穴深一丈九。把老太爺的棺槨頭朝下倒葬在此樹之下,可保何家後代衣食無憂,子孫俱榮。言罷,身形一晃,飄然下山而去。

這些事何家後人可並不知曉,都以為駱花子是老太爺生前故交,純屬是前來幫忙的!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裏面竟然還有這麼多的彎彎繞。送走駱花子之後,何天長趕緊組織人繼續挖坑。

正在這時,打山上下來一人,邊走還邊哼著小曲,五音不全的嗓子唱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大夥一愣,趕緊停下手裏活往山上看去。

山上下來這人,裏邊穿得是粗藍布的上衣和褲子,腿上系著腿帶,外面罩著一件土黃布大衫。這大衫又大又肥,腰裏紮著帶子,後背背著一把大號的黑傘,怎麼看都像個種地的大老趕,地道的莊稼漢。年歲看著並不大,也就是二十多歲,只是裝戴有些土氣,顯得老氣橫秋的。

大老趕也沒料到天都快黑了,山裏還會有這麼多人,仔細看了看,這才知道原來是有人家在辦喪事,趕緊識趣地繞開眾人,下山去了。

何家眾人一個個心裏也都開始犯嘀咕,也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這荒山野嶺的還真熱鬧,剛走了個叫花子,又來了個大老趕。看這大老趕的模樣,倒不像是踩點探風的竊賊,眼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也沒時間細想,趕緊繼續忙活。

墓坑挖好後,杠工們七手八腳把大棺又抬了過來,剛要豎著倒葬下去,突然發現大老趕晃晃悠悠地又回來了。

何天長看了看大老趕,皺著眉頭朝著那些杠工擺了擺手,讓他們先停停,然後往前邁了一步,迎上前去抱了抱拳,問:小兄弟,有事嗎?

大老趕憨憨笑了笑,沖著何天長抱拳回了個禮,開口道:這位大哥,我想問一句,漁樵村離這兒還有多遠?

哦?你要去漁樵村?何天長上一眼,下一眼,仔細打量了一陣大老趕。

大老趕剛要說話,突然皺著眉頭,盯著何天長問道:…………你是不是何家大院的人?

哦?你認識我?

魏道田是我爹呀!我是他兒子!大老趕有些激動,趕緊自報家門。

誰?你是誰?魏道田的兒子?何天長警惕地掃了一眼大老趕。

何天長在村裏也住了二十年了,對村裏各家各戶自然是瞭若指掌。魏道田家就在村東頭,一家老兩口相依為命,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親戚,更沒有子女。現在突然冒出來這麼大的一個兒子來,實在是讓人有些吃驚。

何天長沖著大老趕笑了笑:我說小兄弟,我確實就是漁樵村的人,也姓何。不過,據我所知,魏大叔無子無女,根本就沒有兒子啊!

我叫魏寶山,六歲時就離開了村子,你不記得了嗎?大老趕聽出何天長對自己有些不信任,趕緊進一步解釋。

何天長了一聲,猛然間想起來了。要說老魏家倒還真有過一個兒子,那孩子自從下生起就大病常有,小病不斷,不會吃飯時就吃藥。村裏人都說那孩子命孬,天生是吃齋念佛的命,正常飯菜養活不長。後來老魏家沒辦法,就把孩子送走了。日月如梭,光陰荏苒,時間一長,也就沒有人再提這回事了,漸漸地都忘記了。難不成,眼前這個大老趕真的就是老魏家送走的那個兒子?

何天長有些不放心,有意無意又和大老趕聊了幾句,套了套話。沒想到,大老趕對村子裏的一些事情說得都沒錯,確實不是瞎蒙的。就連村裏那口老井的井臺有幾個臺階都說得清楚,看來真不是在說謊,還真就是老魏家的那個兒子。

二十多年前,老魏家兩口子老來得子,喜歡得不得了。捧在手上怕摔著,含在嘴裏怕化了,那真是要多喜歡有多喜歡。不成想,孩子生下來體質就弱,三天兩頭就有病。長到六歲了,還沒有人家三歲的孩子高,面黃肌瘦,走道都直打晃兒。為了能讓兒子活下來,老兩口只好忍痛割愛,按鄉間的民俗,把兒子送到了三百里之外的雙龍觀上寄養。魏寶山和老道長天天吃住一起,就拜了老道長為師,學習些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一類的術數玄學,打發時間過日子。前不久,老道長作古仙逝,魏寶山料理完後事之後,這才離觀下山,打算回家看看二老。

08回、大老趕道破玄機

何天長見天色不早了,山裏草高林密,魏寶山一個人走夜路,實在危險,便讓魏寶山在旁等等,稍後大夥一起下山,也好有個照應。

魏寶山看了看天,點了點頭,下意識地四外環視了一圈,突然盯著穴坑就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何天長,又看了一眼穴坑,欲言又止,似乎有些為難。

何天長見魏寶山的樣子,似乎是有話要說,便問魏寶山:大兄弟,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魏寶山這才點了點頭,沖何天長道:何家老哥,我多少懂得些相術的門道,如果我看得不差,此穴名為獨步丹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風水奇穴。天下龍脈出昆侖,脈出八方,遍延天下,被稱為天龍八脈。除此八脈天龍之外,另有奇龍十八脈,混龍三十六脈,異龍七十二脈。得天龍穴必為天下之主;得奇龍穴必為一國之君;若得混龍穴將為一方之王;得異龍穴,可盡享榮華富貴。這獨步丹宵穴正是奇龍穴,命格好的人葬在這兒,是要出皇帝的,就算命格差一些,後代也可位極人臣啊!

何天長了一聲,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像魏寶山說的這樣,這可不是件小事。真要是傳出去,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兒,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不僅自己這一大家子得死,還得被誅九族,嚇得何天長臉地一下就變了色。看魏寶山一臉認真的模樣,並不像是在說瞎話,不過,駱花子是老爺子生前所囑之人,有老爺子的親筆信作證,也沒理由要害自己,這種事到底該信誰呢?

魏寶山似乎猜出何天長對自己有些不信任,也沒多說別的,讓人拿過一盞油燈,點著後用手平端著繞著穴坑繞了兩圈。

山裏此時無風,燈芯的火苗上下跳躍,燒得很旺。眾目睽睽之下,魏寶山把油燈移到了穴坑之上,就聽燈芯地一聲炸響,然後整個火頭炸開,燈突然滅了。詭異的一幕讓所有人看得都是目瞪口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魏寶山皺了皺眉,收起油燈,掃了一眼眾人,問何長天:何家老哥,不知老太爺的生辰八字方不方便說說?

丙戌年戊戌月丙戌日戊戌時。何天長絲毫沒有猶豫,報出了老太爺的生辰八字。

魏寶山點了點頭,道:怪不得,原來竟然是四狗扒月的命格。見何天長一臉不解,魏寶山趕緊解釋,天地之氣,分為陰陽。陰陽之氣相互交融,聚而結穴。陰盛陽,則稱為陰穴;陽盛陰,則稱為陽穴;陰陽和合,則稱為正穴。正所謂孤陰不生,獨陽不長,無論是陰穴還是陽穴,只有命格相合之人才可下葬,否則,非但不能盡享龍氣庇佑,而會適得其反,後代厄運不斷,家破人亡。此穴內陰氣充溢,排斥陽氣,萬物不得生,所以油燈才會突然熄滅。這種奇陰之穴只適合葬命理為純陰之人,以達到以陰養陰的目的,蔭佑子孫後代。

何天長聽得雲裏霧裏,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問魏寶山:大兄弟,照你這麼說,這個穴是好還是不好呢?

魏寶山想了想,歎了口氣道:此穴如果下葬命格純陰之人,後代必出一國之君。但是老太爺命格並非純陰,即使入了此穴,後代也不會出皇帝,只會出朝廷重臣。

哦!那就好,那就好!何天長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看來駱花子也並沒有騙自己,說的倒也是真話。

不過……”

不過什麼?

魏寶山思慮再三,開口說道:不過有一事,我不知該不該說。

哎呀,大兄弟,你有什麼話就說吧,咱們都是鄉里鄉親的,又不是外人!何天長心說:我這大兄弟說話可真要人命,總這麼大喘氣,非得給人急出個好歹來不可。

魏寶山點了點頭:何家老哥,老太爺八字四柱均有戌,命理上有辰戌相沖一說。所謂旺者沖衰衰者拔,衰者沖旺旺者發。現在戌占月令,乃為當旺之神,老太爺葬于此地,的確可以盡享此處龍氣。只是,我剛才仔細又看了看,好像這裏龍氣已破,似乎是點穴時出了什麼意外。恐怕六十年後,風水就會倒轉,此穴也會由吉慢慢地開始轉凶,到時候,恐怕何家就會陰盛陽衰,男丁漸少,最後會斷了香火。

何天長聽到這裏已經傻了眼了,怎麼只有六十年好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駱花子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是在幫自己,還是在害何家呢?如果駱花子真想害自己,剛才只要不出面,直接用了羅三才所點的那種倒掛金鐘穴,不就完了嗎?何苦多此一舉呢?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魏寶山似乎知道何天長所想,告訴何天長,風水之事,非一成不變。常言道:窮不過百年,富不過三代。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風水輪流轉,長則百年,短則數載,這是天道。何老太爺有幸能得此奇穴,也是有此機緣。當然,有所得必有所失,後代盡享榮華富貴的同時,要付出的代價就是男丁漸少,直至最後斷了香火。

能點中此穴的人絕對不是一般的江湖術士。老太爺早年在朝中做官,弄不好那個駱花子十有八九就是朝廷派來的。如果是這樣,那就解釋得通了,一方面替何老太爺找到此奇龍之穴,成全了何家。同時,也利用老太爺的命格,最大程度耗盡這裏的龍氣,避免有朝一日,這裏龍氣復蘇,再起波瀾。讓穴給何老太爺,既成人之美,又解除了後患之憂,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何天長點了點頭,趕緊請示魏寶山:大兄弟,眼下情形,你看如何是好?

魏寶山搖了搖頭,看著何天長道:時辰差不多了,既然天意如此,那就下葬吧!五十年後,切記要另擇它穴,改穴移墳。

09回、皇宮內聊談國事

瀋陽皇宮的內書房裏,雖是夜幕時分,房內仍舊燈火通明。

什麼?你再說一遍!危襟正坐的皇太極一臉慎重,盯著對面之人。

汗王精于漢學,自知術數一學。臣不敢妄言,适才傍晚天生異象,帝星時明時暗,金龍之氣沖天,一定是龍脈受侵,有人暗中做了手腳。側手邊一人垂手答道。

文程先生,難道又是國師府那些術士在興風作亂?他們不是被七公全部剿殺殆盡了嗎?皇太極有些疑惑。

汗王,有道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明朝上百年基業,地大物博,能人倍出,這十幾年來,想必是恢復元氣了。

哦,依文程先生所見,适才所說的天星異象作何解釋呢?

汗王,真龍飛天,另擇潛地,怕是天下要大亂了。

亂?如何亂法?

汗王,恕臣直言。現如今,我們既有外憂,又有內患。一方面,明朝廷手握重兵,虎視眈眈;另一方面,三大貝勒均功勳卓著,也切不可輕視。現在真龍受驚潛行,如若有人以此為噱頭,甚至暗中做些手腳,恐對汗王,對大金不利。

哦,真有這麼嚴重?皇太極臉色陰沉,若有所思。

《葬經翼》說,關中者,天下之脊,中原之龍首也。翼州者,太行之正,中條之幹也。洛陽者,天地之中,中原之粹也。燕都者,北隴盡,鴨綠界其後,黃河挽其前,朝迎萬派,擁護重複,北方一大人也。之數者自三代以來靡不為帝王之宅,然興衰迭異者,以其氣有去來之不齊也。若要大金江山永固,唯有入主中原,取北京則取天下江山矣!

皇太極點了點頭,心中道:好一個範文程,果真有氣魄,想他人之不敢想,言他人不敢言,果真是個人才。抬頭盯著範文程,皇太極不露聲色地問道:依文程先生之見,當如何處置?

範文程從皇太極的話音中,聽不出是怒是喜,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自己剛才一番話,汗王並沒有發火,索性硬著頭皮道:國只有一主,不容二君。宋太祖說,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臣以為,御座之側亦不容他人平坐!

書中代言,皇太極在即位之時,為了感激代善、阿敏、莽古爾泰三大貝勒的擁立之功,初登宸極,並不以臣禮待之。而是在皇位寶座的臺階上,並排放了四把椅子,確定了以皇太極為主,四大貝勒共同主政的體制,這種怪事,歷朝歷代從未有過。這麼做,皇太極也是迫不得已,為了穩固剛剛得到的汗位,不得不弄了個四大貝勒主政的制度。這些事,皇太極藏在心裏從未表露出來過,沒想到竟然瞞不過眼前之人。

看著面前不卑不亢的範文程,皇太極不動聲色地揮了揮手:范先生,今日之事,只是我們主僕閑敘,莫當國事。當下之機,伐明尚為首任。如果正面拼殺,我大金勇士無所畏懼,但是明朝那些江湖術士,儘是些旁門左道,行事詭異莫測,恐怕也只能煩勞先生主持大局了。

範文程趕緊起身離座,叩拜道:尊汗王旨,臣定當盡全力而為,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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