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回、馬遊擊欲盜金祖陵

正說著話,就聽到院中傳來腳步聲,大夥趕緊閉口緘舌,不再言語了。

吱嘎一聲,門被推開了,丁老鬼揮手讓小夥計把公雞放下,就讓小夥計先出去了。

丁老鬼一臉苦笑,沖著魏寶山點了點頭,就站到了一旁。

魏寶山拎起地上的這只大公雞看了看,點了點頭,讓馬伯通幫忙把這只雞弄死,但是不能見血。

馬伯通轉了轉眼珠,點了點頭,走到近前,單手擰住兩隻翅膀,另一隻手把雞脖子用力往後一擰,這只公雞當時就咽了氣了。這一手乾淨利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手絕活馬伯通是打哪兒學的呢?這話說起來還是和當初三賢觀的那兩位叫花子觀主學到的本事,雖說這麼多年很少使用,但是這一出手,仍然乾淨俐落,一看就是在這上面下過功夫。

魏寶山把這只死公雞放到了那尊剛才雕像旁邊,沖眾人擺了擺手,讓大夥都先出去一陣,半個時辰後再回來。

眾人退出庫房,丁老鬼差人搬來幾把椅子,在門口坐著喝茶,等時間。

半個時辰後,眾人再次進入庫房。屋子裏還是先前離開時的樣子,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

魏寶山緩步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那只死雞,順手撿起一根棍子,輕輕地撥了撥雞屍。也沒見他用多大的力氣,可是那只死雞竟然像是煮爛了一樣,用棍子輕輕一碰就散了花,讓人吃驚的是,竟然一滴血也沒有,反而滾出一團團黑糊糊的東西來。

眾人大驚失色,仔細看了看,頓時目瞪口呆。這一團團黑糊糊的東西非是旁物,而是一團團的蛆蟲!

公雞剛死半個時辰,體內竟然生滿了蛆蟲,這事兒實在是太邪門了!

丁老鬼嚇得腦門子上的汗都滴成串了。半個時辰就讓一隻雞體內生蛆,這玩意兒擺在自己家差不多七天了,自己這肚子裏該不會是長蛆了吧?想到這兒,嚇得丁老鬼差點就要給魏寶山跪下了,也不叫小兄弟了,一口一個高人的叫著,讓魏寶山想想辦法,救救他們全家。

魏寶山讓丁老鬼先把這只死雞處理掉,找個地方,把雞燒成灰後,再深埋地下,千萬別直接埋,要不然,禍害無窮。

丁老鬼二話沒說,趕緊差人去辦了。

重新回到堂屋坐下來,丁老鬼的兩條腿都打哆嗦了。

馬伯通在旁邊看得清楚,眼珠一轉,沖著丁老鬼道:我說丁爺,到了現在,你也知道我們不是誆你了吧?

那是,那是,各位的大恩大德,來世就是做牛做馬也報答不完!

咳,別說下輩子了,這輩子的事兒你得說明白,要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

丁老鬼連連點頭,也不隱瞞,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根底全盤端了出來。等他說完後,在座的幾個人嘴上不說,心裏沒有一個不罵他的,像他這種缺德帶冒煙的人,死了也活該!

說起這個丁老鬼,確實也不是什麼好鳥。

丁老鬼原名叫丁癸山,祖籍山西,本就是個盜墓賊,出身於盜墓世家,從小就跟著叔叔、大伯打洞盜墓,說白了,就是長在賊窩裏。盜墓這一行幹的就是沒本兒的買賣,命就是本錢。在他十六歲那年,他三叔、大伯還有自己的親爹在一次翻窯時,墓穴坍塌,都被活埋了。自幼他就不知道娘是誰,老頭子一死,他也就成了孤兒了。

書中代言,在四川巴蜀這一帶都把盜墓稱為翻窯。又把墓中有暗器機關或是毒煙、流沙一類埋伏的墓穴稱為火窯;如果墓裏已被洗劫一空,讓人捷足先登,只是座空墓的則稱為水窯;皇帝或是皇后的墓叫黃窯;王官大臣或是封疆大吏的墓叫紅窯;墓裏窮得叮噹直響,沒啥值錢東西的叫做白窯

丁老鬼獨走江湖的這十幾年間,交了兩個狐朋狗友,一個叫銅金剛,一個叫鐵羅漢。這三個人臭味相投,挺對心思,一拍即合。

山西大同府一帶有一個很有名的盜墓賊,人稱馬遊擊。馬遊擊姓甚名誰,無人知曉,只知道以前從過軍,打過仗,死人堆裏打過滾,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就逃了回來,幹起了盜墓的勾當。因為這人膽子大,重江湖義氣,為人十分仗義,所以江湖上口碑還不錯,在這盜墓一行裏也頗有些威望。

一個月前,馬遊擊親自支鍋,廣發英雄帖,打算撈票大的。丁老鬼這哥仨正閑著沒事,聽到信兒後趕緊就奔去了。事後聽馬遊擊說才知道,這次支鍋挑的可是個黃窯,是大金國的皇陵,絕對正兒八經的肥肉一塊。

之所以選擇對此墓下手,是因為金代墓葬大多為中圓形或方形單室磚墓,一挖到底,不像別的朝代那麼繁瑣。而且金代多厚葬,隨葬物中明器眾多,不僅有堆成山的金銀器或是玉器,也有精美名窯瓷器,名副其實的皮薄大餡。最主要的一個原因,馬遊擊也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出來的,據說在這座墓裏,不僅金銀珠寶無數,還有一件極特殊的寶貝,名叫火綄氅

說起這火綄氅,據說是用火綄布剪裁而成。話說這火綄布只產於西域,與普通布匹不同,此種布乃是用西域特有一種稱為火綄鳥的羽毛編織而成的。此布輕若鴻毛,入水不濕,火燒不破,極為禦寒,是名副其實的無價之寶。

據史料記載,在漢代時,西域曾進貢給朝廷一次,後來就再也沒有再出現過。到了三國曹魏初年,魏文帝認為火的性質暴烈,不可能包含生物生長的氣息,並在他的著作《典論》裏明確記述:火綄布是不可能存在的。等到魏明帝即位後,把《典論》發揚光大,刊刻在了石碑上,豎在了太廟大門和太學裏,同石經並存,奉為經典。

要說事兒就是這樣,放屁吹滅燈,就是巧了!這邊剛剛立碑,西域派人竟然再次送來了火綄布製成的袈裟。魏明帝大窘,趕緊派人把碑刻中關於火綄布的論述全都剷除了,當時引為笑談。

據馬遊擊說,女真人完顏阿骨打當初在攻打大遼時,曾經繳獲過一匹火綄布,後來便賞賜給手下的大將軍阿切可脫脫。阿切可脫脫獲賞此布後,便命人製成了一件斗篷,稱為火綄氅。據說就算是三九天,哪怕是大雪紛飛,滴水成冰,赤著身子披上它都不會覺得寒冷。這件東西後來就傳到了此人手上,死後便隨其一同下葬了。

這種事本來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但是馬遊擊卻深信不疑,認准了墓裏有寶貝,這才要挖墳掘墓,盜寶火綄氅。

41回、水井鐵索墜玉像

江湖人講道義,這種支鍋拉夥,什麼事都得聽支鍋人的吩咐,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得乖乖地聽話。無論是入墓還是打洞,抑或是最後坐地分贓,支鍋人說什麼就是什麼,誰也不能頂嘴。

除了丁老鬼他們三個人,馬遊擊還帶了一個幫手,個子挺高,人也壯實,陝北漢子,都叫他大個子,看那身板就是有兩下子,跟著馬遊擊多年了,鞍前馬後,出生入死,很受馬遊擊器重。

將軍墓就在赫圖阿拉城城北的大山裏,憑著馬遊擊手上的殘卷地圖,一行五人穿林越嶺,晝伏夜行,在深山裏轉了四五天,最後總算找到了當初被稱為盤龍穀的地方。

據說當年的墓就葬在盤龍穀裏,大夥本以為到了地方就開始挖墓,沒想到,所謂的盤龍穀竟然是一道縱伸極長的峽谷,南北足有十餘裏長,一時都傻了眼了。這道山谷東西兩側高山聳立,穀內雜草沒頂,腳下藤蔓繞膝,莫說找墓,連土都看不見,要在這十餘裏長的山谷內找一座幾百年前的古墓,比大海撈針都難。

在馬遊擊的帶領下,幾個人沿著盤龍谷一路南行,邊走邊看。四周叢林密佈,遮天蔽日,分不清早晚,一整天下來也走不出多遠。連續找了三四天,大夥可都有些扛不住了。要說吃不好、睡不好也行,這裏面蚊蟲鋪天蓋地,幾天下來,咬得眾人渾身都是紅包,足足腫了一圈,再加上天天鑽草稞子,空氣也不流通,到最後,走路都打晃,頭重腳輕,陸續開始發燒發熱了。

馬遊擊嘴上不說,可也沒好得了哪兒去。他抽著大鼻涕,也是硬撐著,帶著大夥滿山谷亂竄,轉眼又過去了將近一個星期,仍然是毫無頭緒。照這樣下去,頂多還能撐上三兩天,要是再找不到將軍墓,這次也只能無功而返,捲舖蓋下山了,要不然這夥人非得死在這山裏面不可。

一晃到了第十二天的頭上,眾人穿過一片石砬子,發現了一大片枯樹林。

枯樹長得很粗,恐怕三個人合抱都抱不過來,顯然長得有些年頭了。看著一大片足有幾百棵的枯樹,這些人都是目瞪口呆,半晌誰也沒有吱聲。

馬遊擊也是有了名的土夫子,大小墓穴掘了不下一百來個,乍一見這裏樹木乾枯,與周圍明顯有異,就知道這地底下定有蹊蹺。幾個人在樹林裏轉來轉去,意外地發現樹林正中有塊地皮好像有翻動過的痕跡,用鏟子就試著向下挖了挖。這一挖可不要緊,挖了不到五尺深,竟然挖到一塊大青石板,掀開後,下面是一眼水井。

井口有五尺多寬,一條手腕粗細的大鎖鏈直垂井下,繃得筆直。

馬遊擊用手試著拽了幾下,感覺鎖鏈好像下面吊著什麼重物,就讓大家搭把手,拉拉試試。

大夥費了挺大勁兒,終於把東西從井里拉了上來,就是這尊玉石像。只是誰也不認識這是什麼東西,圍著看了半天,都直晃腦袋。看樣子像是玉石雕的,無論雕工還是玉質都不像是普通玩意兒,最後一致認定沒准這就是當年下葬時的陪葬品。

還沒找到墓就有所斬獲,大夥都很高興,先把東西藏好後,趕緊圍著井口找墓,打算把墓裏的東西弄出來後,再一起弄下山。

大夥以這口井為中心,從包裏掏出尋龍錐,接好白蠟木杆子,分工分點,開始挨排往下打洞取土。

尋龍錐是一種探穴取土的工具,和洛陽鏟相似,但是那陣子還沒有發明洛陽鏟,而這些人所用的這種工具,應該說是洛陽鏟的雛形。錐頭是圓尖空心的鐵錐,上面可以連接木杆,再系上特製的繩索,不用費太大的力氣,就可以輕鬆地打入地下十幾米,甚至幾十米深的土層裏,等到把錐子提上來後,在空心的錐頭裏就會帶出一些地下的土來,用以識墓斷代。

幾個人不停地打洞取土,然後驗看鏟頭裏土質的變化,用了差不多一個多時辰,終於一錐子下去,帶上來一撮江米泥。既然有江米泥,問都不用問,這地下肯定有墓。又連下了幾錐,最後確定了墓穴的大至範圍。

這些人中,馬遊擊和丁老鬼都是打洞的行家,二人脫下大衣,輪流打洞。鋼鏟翻飛,洞打得很快,天剛剛擦黑時,終於把洞順利地打到了墓牆外。

金代這個時期的墓葬並沒有什麼大型的地宮或是耳室,基本上就是一間墓室,大多都是大青石堆砌,深埋地下。正因為這樣,墓穴面積小,封土堆不引人注意,再加上又沒有地上的建築,所以相比其他朝代來說,這個時期的墓則更不好找。話說回來,正因如此,也相對幸運的多,至少盜墓賊很少光顧。

眼下這座墓足有幾百年了,墓裏的空氣不流通,真要是冒冒失失地進去,估計走不上兩步就得一命嗚呼。這夥人圍著洞口耐心地等了多半個多鐘頭,這才小心地下到了墓底。提鼻子聞聞,也沒什麼異味,丁老鬼小心地點亮了一盞馬燈,高高舉過頭頂,四下照了照。

墓裏內部呈圓形,直徑近六米,高約四米,頂部為穹窿頂,頂尖有一座石制的蓮花形墓蓋,墓蓋下方垂有一個鐵環,上面掛著一面青銅古鏡。古鏡能有盤子大小,上面刻著一些古怪的紋飾,雖然常年埋在地下,但是燈光一照,仍然是幽光閃閃,寒氣逼人。看著這面古鏡,這幾個人都是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名堂。

42回、墓裏白布裹死屍

馬遊擊見多識廣,瞥了一眼頭頂上的銅鏡後沖大夥小聲說:都別怕,都別怕!那就是塊鎮屍鏡,沒什麼大不了的!

大夥這才放下心來,借著燈光四處打量,墓裏空蕩蕩的,正中心放著一口巨大的石棺。

既然都進了墓,說別的都沒用。這夥人看著棺材比看著親爹都親,二話不說,抽出精鋼撬棍就開始撬棺。到底是人多力量大,三別兩撬,就聽的一聲,巨大的石棺蓋子就給推到了地上,裏面露出了一口黑漆漆的黑木大棺。

說起來,棺材是一種統稱,可以由不同的物料製造,最常見的以木製造。當然也有以銅或石等製造的棺材。一般人講究下葬,都是內棺外槨。裝斂屍體的才叫棺,而包在棺外的套棺叫為槨。這夥人撬開外面的石槨,露出了裏面的黑棺。

黑棺前高後矮、前寬後窄。長近九尺,寬有四尺,半人多高。單單那棺材蓋就有一尺多厚,無形中透著一股肅穆之氣。幾個人看了半天,都是不住的砸舌,眼珠子都綠了。

隨著一陣吱吱嘎嘎刺耳的聲音,一尺多長的棺材釘子就被銅金剛和鐵羅漢硬生生地撬了出來。這兩個人都是一身的力氣,三下五除二,不到十分鐘,十八根棺材釘全部撬了下來。

除了丁老鬼,其餘四人合力往外推那一尺多厚的棺材蓋,也不知道這口棺材到底是用什麼木材制的,奇沉無比,比那石棺蓋還要重上幾分。幾個人咬著牙,喊著號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棺材蓋給推活動了。

棺材剛露出一道小縫,就聽的一聲,從棺裏面竟然噴出來一股肉眼可辨的濃煙,銅金剛一個躲閃不及,正好被這股白煙給噴在了臉上,就聽到銅金剛一聲怪叫,整個人手足亂舞地蹦了起來,臉上紅的、綠的直冒大泡,不消一分鐘,整個人往後一仰,便死在了當場。

眼看著銅金剛慘死當場,在場的這些人瞬間都沉默了。不過幹這行的哪有膽兒小的,都是要錢不要命的主兒,很快馬遊擊他們就鎮定下來,等到棺中那股白煙散得差不多時,又圍了上去。

高舉馬燈,看得清楚,棺中的死人側身而臥,雙腿微曲,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身皮肉竟然不腐不爛,甚至連顏色都沒變,反而白白胖胖的,躺在棺材裏,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從頭到腳,全身赤裸,不著片縷,只是肚子上裹著一圈白布,鼓鼓囊囊的。

乍一見這情景,饒是這夥人久經沙場,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棺材裏這主兒死相如此詭異,恐怕這座墓有點兒邪門。不過,這些人也都不是第一次進墓了,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見得多了,盯著棺裏那些堆得滿滿的隨葬品,興奮早就沖淡了本來就不多的恐懼。

馬遊擊盯著棺裏的死屍,眉頭皺了皺,要說屍身不腐倒也不足為奇,以前也見過,只是這種光著身子的死法實在有些奇怪。人死了都希望死後也能過著比在世時的好日子,哪怕活著沒穿件像樣的衣服,死後也得拼一身好的壽衣,這樣死也才算體面。如果是皇陵,生前地位顯赫,怎麼會光著身子就死了呢?只在肚臍眼上纏了幾圈白布,這麼寒酸地入葬,實在有點寒磣。而且人死之後都是手腳伸直,怎麼會佝僂成一團,像只大蝦似的蜷曲成一團了呢?

還沒等這些人緩過神來,棺內突然就傳出一陣嘎巴、嘎巴的聲響,好像是骨節響動的聲音,嚇得這幾個人趕緊往後縮了縮身。伸脖子往棺裏看了看,可不得了了,本來蜷成一團的那具死屍不知道什麼時候雙腿竟然慢慢地伸直了。

鐵羅漢一見,嚇得一咧嘴,看了看丁老鬼:我說老鬼,這不是要起屍了吧?

大個子斜眼看了看,眼眉一立,掏出火槍,對著那死屍就是一槍。

砰!

一槍下去,恍惚中聽到棺裏傳來一聲怪叫,死屍中槍的部位竟然留出了一灘黑色的膿血,黏黏糊糊的,顏色黑紫,腥臭撲鼻。

死了幾百年了,竟然還有血?誰也沒想到會這樣,大家一時都傻了眼。難不成這主兒在棺中一直還活著?

馬遊擊擦了擦腦門子上的汗,又看了看棺裏一動不動的屍體,咬了咬牙。有道是富貴險中求,既然都來了,總不能就這麼灰溜溜地出去,於是把眼一瞪,沖大個子打了個眼色,讓大個子趕緊把槍先收起來,示意此地不宜久留,抓緊摸東西,趁早走人!

棺材裏的金銀玉器堆得滿滿的,黃的、白的、綠的、紅的都有,金光燦燦。大個子咽了口唾沫,看著棺材裏到處都是那些金銀玉石,腦袋一晃,把袖子往上一挽,一彎腰,上半身就彎進了棺材裏,伸手開始從棺裏往外摸東西。

鐵羅漢撐開布袋子,在旁邊等著,大個子取出來的寶貝回手交給他,他再小心地往袋子裏放,秩序井然,有條不紊。

剛裝了沒幾下,突然就聽大個子驚呼了一聲,咧著大嘴結結巴巴地沖馬遊擊道:馬爺,這屍體的肚子好像動彈了一下!

大個子這麼一說,把旁邊的這幾個人也都嚇得不輕。

都死了幾百年了,肚子還會動彈,難道還成精了?

馬遊擊雖然也是害怕,但畢竟也見過大世面,大墓小墓進過無數次了,這夥人當中,就數他主意多,膽子肥,壓得住場,此刻一見眾人都有點慌了神,左右看了看,沖大個子啐了一口:瞧你那小膽,估計是火苗晃的,看花眼了吧?動彈個鬼啊!別瞎說,趕緊快點收拾東西。

馬燈的燈光上下跳躍,忽明忽暗,影子也跟著抖來抖去,大個子看了看不住跳躍的影子,晃了晃腦袋,也沒敢多說別的,往棺材裏看了一眼,硬著頭皮又抄起幾隻翡翠鐲子,頭也不回地遞給了身後的鐵羅漢。

就在這工夫,眼見那塊白布忽閃一下又動了動,怎麼看都不像是燈光晃的,嚇得大個子一縮脖子,也上來了渾勁,一咬牙,伸手就把那塊白布給拽了下來。

43回、盤龍葬欲化龍升天

大個子生猛,上來了渾勁,伸手就把死者肚子上的那塊白布給拽了下來。白布早就糟朽不堪,用手輕輕這麼一拉,就像是蜘蛛網一樣,一下子就支離破碎了,成了絲線狀。

透過絲線,竟然露出一團黑糊糊的東西,大個子壯著膽子把白布又往下拽了拽,這才看清,那黑乎乎的不是別的,竟然是條碗口粗細的大蛇,盤在死人的腰上,足足繞了三圈,蛇頭鑽進了肚子裏,看不見了。而肚臍周圍的皮膚上竟然生出一屋透明的鱗片,大小如指甲,如魚鱗一般,一片挨著一片,密密匝匝。

誰也沒料到這白布底下竟然是這個樣子,都驚愕萬分,就連見多識廣的馬遊擊也是丈二和尚,有點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眼見這死主兒並沒啥別的動靜,總不能這麼灰溜溜地就跑了,傳出去,以後在這行裏恐怕是沒法再混了,壯著膽子走過去,伸手就把那白布整個給扯了下來。

白布被扯下來之後,馬遊擊這才看清,身上的那條大蛇顯然已經和那死屍長在了一起,都陷進了肉裏。挨著蛇皮的部分,屍體肚子的一圈都已經長出來了鱗片,密密匝匝地好幾圈,這種詭異的情形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看著肚皮上纏著的那條黑蛇,所有人都呆若木雞,像是一尊尊泥塑菩薩一樣,動都不會動了。

丁老鬼在旁邊看得清楚,壯著膽子用刀尖挑下了一片鱗片,湊近後看了看,當時嚇得手一松,刀都掉在了地上。

馬遊擊一見,趕緊催問丁老鬼,到底知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丁老鬼擦了擦滿頭的冷汗,指著屍體的肚子顫聲道:馬爺,我也看不大好,這個……恕我妄言,我瞅著這死鬼好像是要變龍了!這好像是奇葬八法中的盤龍葬,那條大蛇應該是龍引,就是在人剛咽氣還沒涼透時就把蛇纏在腰上,讓蛇咬住肚臍眼,鑽進肚子裏,利用蛇毒鎮住屍體,使之不爛,活血活肉,久而久之,會和屍身長成一體,所以這人身上才會長出龍鱗。你們看那鱗片都是逆著生的,這明顯就是龍的逆鱗,好像是要化龍飛升了!

啥?變成龍?眾人一聽,立時一陣大亂。

丁老鬼的話擲地有聲,不容置疑,要是放在以前,誰也不相信這世上還有這麼邪性的事,但是眼下這情形,活生生的就在面前,誰都不得得不信了。

馬遊擊看了看棺材裏的死屍,趕緊問丁老鬼有沒有什麼處理的辦法。

丁老鬼指了指手上的馬燈,說是放火燒棺,一了百了。這好像是一種邪術,邪門得很,真要是耽誤久了,出什麼事,他也不知道。

說話間眼睜睜地看著屍體的肚皮又似乎輕輕的動了一下,分不清是屍體沒死還是大蛇沒死,在這節骨眼上,大家都慌了手腳,丁老鬼就要放火。馬遊擊趕緊一把拉住了丁老鬼,伸脖子往裏看了看,還是有點捨不得裏面的寶貝,不由分說,自己一哈腰,把那屍體推到了一邊,雙手在其身底下摸了起來,顯然不死心,在翻找那件火綄氅

屍體底下鋪著一尺來厚的雲母石,墊著厚厚的一層白玉璧,馬遊擊在身下摸了半天,果然摸到一件入手奇寒的物件,心裏大喜,一把就給抓了起來。

借著燈光一看,嚇得旁邊幾個人都是直咧嘴,臉色都綠了。

這哪是什麼火綄氅,分明就是一張人皮。

看著棺裏膚白肉嫩的那具屍體,這些人心裏都有點發毛,怪不得瞅著皮膚這麼有彈性,像是剛死不久似的,原來死後竟然像是蛇一樣在不停地蛻皮。

丁老鬼嚇得牙齒直打戰,沖馬遊擊大喊,讓馬遊擊趕緊扔了手裏的東西,放火燒棺。

就在這一遲疑的工夫,突然就見馬遊擊的身體一怔,全身開始痙攣起來,一把扯去了身上的衣服,雙手胡亂地在身上抓撓著,五官扭曲,臉上的表情極為痛苦。

這一突發變故,旁邊的幾個人一時手慌腳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大個子在旁邊一見不對,趕緊過去扶住馬遊擊,不迭聲地問他怎麼了。

馬遊擊呲牙咧嘴,慘叫聲不絕於耳,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早就說不出來話來。

借著燈光,丁老鬼他們看得真真切切,就見馬遊擊的肚臍眼附近竟然長出了一層細密透明的鱗片,都是從肉裏生生地鑽了出來,卻是一滴血也沒出。

丁老鬼趕緊沖大個子直喊,讓他趕緊鬆開馬遊擊,小心惹禍上身。

就在這時,馬遊擊肚子突然脹了起來,眨眼間就脹得像是個待產的孕婦似的,肚子圓鼓鼓的,撐得肉皮越來越薄,都有幾乎透明了。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肚皮上的皮肉竟然開始一片一片的往下掉,像是蛻皮似的,頃刻之間,肚子上的皮肉全都脫落了,只剩下一層紫紅色的皮膜包著肋骨和內臟,嚇得大個子趕緊鬆開了馬遊擊,張著大嘴,呆若木雞。

馬遊擊自己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一臉茫然,似乎肚子不是自己的,一點痛苦的感覺都沒有,抬頭看了看眾人,剛要說話,喉嚨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卡住了似的,雙手緊緊地摸著自己的脖了,臉憋得通紅,好像有些喘不上來氣了。而肚皮眨眼間就變成了紫褐色,又由紫褐色很快地變成了黑色,看得旁邊這幾個人都是頭皮發麻。

馬遊擊絕望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斜眼看了看大個子,沖大個子比劃了個手勢,讓大個子開槍。

大個子晃了晃腦袋,早就嚇傻了,根本想不起來開槍。

這一耽誤的工夫,形勢突變,就見馬遊擊的肚皮開始不斷地拱起很多小包,一個接著一個,此起彼消,開始還是幾個,後來變得越來越多,這些不斷拱起又消失的小包起伏的速度越來越快,好像是體內有什麼東西在不停地鑽來鑽去,數量之多,無法想像。

44回、爛龍腸破風水龍氣

還沒等這些人說話,就見馬遊擊淒厲地尖吼了一聲,然後雙手用力的一撓自己的肚子,竟然一下子撓破自己的肚子,看著自己肚子上的窟窿,馬遊擊兩眼一翻,栽倒在了地上。

順著肚子的窟窿開始源源不斷地往外鑽出很多條黑色的小蛇,一團一團的小黑蛇相互纏繞著從肚子裏滾了出來,很快就爬滿了馬遊擊的全身,熙熙攘攘地把馬遊擊整個人都給團團地包上了。

這些小蛇還沒有筷子長,小手指粗細,無窮無盡,越來越多,眼瞅著馬遊擊的皮肉一點一點地凹陷了下去,不到一分鐘,就只剩下了一具乾巴巴的骨頭架子,連個肉絲都沒剩下。

丁老鬼一見不妙,趕緊揮手讓大夥快跑,可就在這時,就見大個子全身像是篩糠一樣抖個不停,臉上青筋暴露,眼珠子瞪得都差點從眼眶裏掉了出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這才發現手背上竟然也開始鼓起包來,頻率越來越快,不斷地拱起又快速地消失,看著眼前馬遊擊的死狀,大個子也意識到自己凶多吉少,眼珠子一瞪,伸手抽出短刀,手起刀落,一道血劍射出,左手齊腕掉在了地上,從手臂裏開始不斷往外鑽出一團一團的小黑蛇,顯然已經是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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